陆巡顿时就冷汗出了一身。

    陆巡一直趴在床底下，从下而上地仰望着门后的走廊，他以为会有什么东西从走廊里进来，足足半分钟都没什么动静，陆巡还以为对方离开了……实际上那东西一直都在，它只是不在陆巡的视线里。

    那个头颅就在门外的地板上，和陆巡的高度持平，双方可以毫无障碍地对视。

    他自作聪明地藏进床底，谁知道居然和对方撞了个正着。

    陆巡头皮一炸，抬手就想扣动扳机，但他的动作又忽然顿住了。

    就这不到一秒钟的功夫，门外的那个头颅已经消失不见了，陆巡睁大眼睛仔细观望，确实不见了……门外的走廊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陆巡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

    艾叶仍然紧紧地揪着自己，陆巡轻轻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指了指门外，让她也确认一下。

    艾叶扭过头来，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它……不……见……了。”女孩凑过来轻声耳语。

    陆巡点点头，示意艾叶在床底下等着，他握着枪慢慢地爬了出来，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接近房门，这么做其实非常冒险，他拖着伤腿行动不便，如果对方猛地从黑暗当中扑出来，陆巡毫无疑问是没法逃脱的，但他也没什么其他好办法了，总不能在床底下藏一辈子吧。

    陆巡缓缓拉开房门，病房中的灯光照进走廊里。

    果然消失了……走廊上空空荡荡的，陆巡刚刚看到的那颗头颅已经不见了。

    他打开走廊上的灯，然后退出病房左右张望了一下，一整条走廊上都没有人影，一切正常，仿佛陆巡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陆巡皱眉，“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一个人可能看花眼了，难道艾叶那丫头也看花眼了？”老贾说，“你们两个人都看到了，那就不可能是错觉。”

    陆巡扳了扳病房木门的门把手，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刚刚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房门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打开，因为房门是扣上的，风是吹不开的，想打开房门必须转动把手。

    一定有什么东西转动了门把手，然后推开了房门。

    陆巡慢慢地蹲了下来，仔细查看走廊的地板，水磨石的地板在灯光下又光又亮，如果有什么痕迹留在这里，那会非常显眼。

    “老贾，你看。”

    “嗯，我也看到了。”

    陆巡的神情凝重起来，他看到了一对浅浅的掌印，大概是沾了泥之后留在了地板上，尽管不太明显，但仍然能分辨出五根纤细的手指，看上去是人的掌印。

    “刚刚确实有一个人趴在了这里，所以我看到了它的头。”陆巡指了指脚边的地板，能看到地板上的手印，说明这个人是匍匐姿态的，直立的人只可能留下脚印而不可能留下手印，陆巡蹲在掌印边上往病房里看，正好与床底下艾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是人么？”老贾问。

    “至少是个人形生物。”陆巡仔细观察手印，“我觉得是人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这里有五根指头，连掌纹都有。”

    “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爬在地板上呢？他从走廊的一侧爬过来，打开了房门，然后又爬走了？”陆巡百思不得其解，挠了挠头，他抬手搭在门把上，目测了一下高度，“但如果那个人一直都是在地上爬行，那它是怎么打开房门的？”

    病房的门把手距离地面得有一米多高，五六岁的孩子想打开门还得找东西垫脚，陆巡试了试自己的手臂长度，如果他趴在地板上，那么他绝对够不到把手，更别说开门了。除非这个开门人拥有两只面条一样奇长的手臂……或者触手？

    陆巡在脑中设想一个双手奇长的怪人在地板上爬来爬去，一边爬一边嘻嘻哈哈地发笑，头皮一阵发麻，这着实是太诡异了。

    “这个怪人把门打开了，为什么又离开了？”老贾问，“它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你一眼么？”

    “它应该看了我很长时间，而且那张脸……”陆巡皱了皱眉，这个开门的怪人确实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动。

    但陆巡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没看到这个怪人的身体，只看到了它的头颅，那张脸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

    “脸？那张脸怎么了？”

    “我没有看清那张脸，我印象中应该是一张人脸，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但还有头发，是我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违和感。”陆巡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形容，它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没看清它的面孔，但它仍然让你感到很不安？”

    陆巡点点头，“不仅是很不安，还有很恶心，我现在就很恶心，反胃想吐。”

    陆巡确实没有看清那东西的面孔，毕竟只是在黑暗当中的惊鸿一瞥，但不知为何，看到那张脸一瞬间的感觉被陆巡记住了，在与对方对视的一瞬间，陆巡的头皮就在发炸，开始反胃，这不是恐怖而是恶心，一种极其强烈的违和感，仿佛看到了地狱深处最不洁的东西，不用看清那东西的全貌，就能让人们生理性地产生排斥。

    之前看到丧尸看到猎人，陆巡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心中产生如此浓重的违和感？

    不是血腥，不是恐怖，不是惊悚，而是肮脏和诡异。

    陆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忽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陆巡抬起头，发现艾叶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来，就蹲在自己身边。

    “陆巡哥哥？”

    “没事了，艾叶不用怕。”陆巡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他起身把艾叶带进病房，然后关上了房门，这一次他把房门锁死了。

    “陆巡，你要注意，医院里已经不再安全了。”老贾提醒。

    陆巡牵着艾叶，让她坐在床上。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