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裴子哥哥。”成萌小小声说。

    话一出口，她就自己害羞的捂住了脸。

    唐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的裴子哥哥，不会是……裴远晟吧？”

    在唐笑怀疑的目光中，成萌轻轻点了点头。

    “噗……”唐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尽管，她非常不想在成萌面前笑出来，但是，一想到成萌这个小女孩把裴远晟当成自己童年想象着的王子时，她就觉得这件事情好有趣。

    裴远晟那张脸，到底祸害了多少小姑娘呀！

    唐笑一笑，本来就不好意思的成萌顿时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嫂子，我其实……其实就只是很小的时候喜欢过裴子哥哥，长大后就没有啦，你别笑话我嘛……”她脸红红地说。

    唐笑清了清嗓子，竭力让自己摆出一张严肃脸：“对不起萌萌，我不是有意的，只是……那个，没什么，萌萌，你小时候为什么喜欢你裴子哥哥啊？除了他长得好看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成萌想都不想地说：“就是因为裴子哥哥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啊！像个神仙哥哥一样，而且对女孩子又特别特别温柔，笑起来特别特别的……让人想看又不敢看。”

    “咳……”唐笑暗道果然不愧是成萌的初恋，哪怕现在很多人提起裴远晟来都会说这家伙很花心，可在成萌心目中，他还是那个无论什么都好的美少年+神仙哥哥啊。

    成萌没有注意到唐笑忍笑的表情，她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小时候，每次裴子哥哥来我家，都会给我带小玩具，还有小蝴蝶结什么的，而且裴子哥哥手特别巧，会亲自给我编小辫儿，大嫂你知道的，我大哥这个人在我和二哥面前比较严肃，很少会陪我们玩，但是裴子哥哥会，尤其是对我，裴子哥哥总是特别的耐心，特别的温柔。”成萌捧着脸说，“哎……我小时候还想过，等我长大后就嫁给裴子哥哥呢。”

    “……”唐笑差点又喷了，她抿着嘴忍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那为什么，在你长大后又没有去主动和他接触呢？你裴子哥哥到现在都没结婚啊，如果你向他表白，也许他会接受你呢。”

    “我大哥不允许啊。”成萌叹了口气说。

    “什么？”唐笑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成烈竟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我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我十五岁的一天，大哥突然走进我的房间跟我说，裴子哥哥非良配，让我不要再喜欢裴子哥哥，也不要再见裴子哥哥了，他还说，以后不会再让裴子哥哥来和我玩了。”

    对于这件事，成萌似乎耿耿于怀。

    “你没有问过你大哥为什么吗？”唐笑好奇极了，她以为凭成烈和裴远晟的关系，说不定会很希望成萌嫁给裴远晟的。

    “大哥说，裴子哥哥身上担子很重，将来会很累。”成萌想了想说，“大嫂，从那时候开始，裴子哥哥就真的很少出现在我面前了，其实我知道，裴子哥哥只是看我年纪小又爱黏着他，所以帮我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裴子哥哥压根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这个我倒是相信。”唐笑沉吟道，“他虽然有时候在外人面前假装不正经假装花心，实际上，是个很正派的人。”

    “是啊。”成萌深以为然，想起过去，仍然不无怅惘地说道，“裴子哥哥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可是，我始终不明白大哥说的话，为什么裴子哥哥身上担子很重，为什么他将来会很累？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就不能够继续喜欢他？”

    柔和的灯光下，少女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对于她来说，裴远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可她的初恋，就那样被一个她无法理解的理由所扼杀了。这又怎能不令她感到迷惑呢。

    唐笑试着揣测成烈的心理，再联系她所知道的关于裴远晟的事情，她说：“或许，你大哥因为裴远晟父亲早逝，他要独自撑起偌大的裴家，所以才不放心把你交给一个身上必须背负着整个家族的男人吧。”

    “是这样吗？”成萌仍然有些意难平，“那阵子，我还讨厌过大哥，不过，大哥跟我说，我会很快忘记裴子哥哥。”

    “结果你不是很快忘记了吗？”唐笑摸了摸成萌的头，“你看，你后来又喜欢上了白鹭宁。”

    “那是因为白鹭宁身上有裴子哥哥的影子啊。”成萌发出一声叹息。

    “乖萌萌，你大哥是为了你好。”唐笑安慰道，“你看，现在的你，不是也很幸福吗？”

    成萌点了点头说：“我没有觉得不幸福，也没有责怪大哥，只是，总觉得有些遗憾。”

    “青春总是会留下很多遗憾的。”唐笑说。

    “也许吧。”成萌抬起头看向唐笑，“我听二哥无意间提起过，说大嫂你和裴子哥哥关系不错，那么大嫂，你能不能告诉我，裴子哥哥现在好不好？”

    对于这个问题，唐笑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

    裴远晟现在过得好吗？

    她真的说不上来，而且，距离上一次醒来后和裴远晟联系，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

    她只知道他现在和金晓仪在一起，有金晓仪照顾他，他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倘若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金晓仪一定会告诉她。

    基于成烈的原因，她在刻意减少自己直接与裴远晟联系。

    “萌萌，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过得好呢？”唐笑想了想问。

    她需要知道，在成萌这个小女孩心目中，对于“过得好”三个字的定义。

    “当然是，过得很幸福——平安健康又快乐。”成萌飞快地答道。

    对于成萌的答案，唐笑感到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对于幸福的定义是如此的简短而精准。

    那么，如果以这个定义来看待裴远晟的生活，他现在能够称得上是“幸福”的吗？

    身为裴氏财团的绝对领导者，他自然不用操心安全问题，那么，他可以算得上是平安的。

    至于健康——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一个可能注定无法长寿的人，又怎么算拥有健康呢。

    至于快乐——他快乐吗？

    她无从知道。

    她只知道，他是孤独的，因为他身上藏着秘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病情，可是，他的病情早已经严重到只要有人每天呆在他身边，就一定无法隐瞒的地步。

    因此，他身边除了绝对信任的几个人外，绝少与人建立亲密的关系，甚至连与他母亲，他也很少见面。

    她忽然间，又想到了严叔的死讯，这件事，裴远晟一定还被蒙在鼓里吧？

    她想，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那个世间最关心他的人已经悄然离开，到那时，他又该如何承受呢？

    他并不幸福。她想。

    可是，迎着成萌期待的目光，她又无法将裴远晟过得并不幸福这个答案告诉她。

    成萌到现在还是喜欢着她的裴子哥哥的，尽管那种喜欢已经不再是小女孩对梦想中的王子的爱慕之情，但是，她还关心着他，在意着他，甚至偷偷地问起唐笑关于他的消息。

    她一定是希望她的裴子哥哥过得很幸福快乐的，如果她知道他不幸福不快乐，恐怕是会为他而感到伤心的吧。

    “大嫂，你为什么不说话？”唐笑的沉默让成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用她那双清粼粼的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她大嫂，希望她大嫂能够马上给出一个好的答案。

    可是，唐笑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该告诉她实话，还是给她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不爱说谎，但是，倘若说实话，成萌势必又会继续追问，为什么他过得不幸福不快乐。

    唐笑左右为难，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成萌的秘密。

    “裴子哥哥过得不快乐是不是？”成萌是个聪明的女孩，从唐笑的沉默中，她获得了答案。

    “萌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你要相信，他会努力让自己更加幸福和快乐的，况且，他身边也有深深爱着他的人，一直在尽全力地照顾他。”唐笑望着成萌柔声劝慰道，“不用为他操心，如果他知道你这么担心他，因为他的事所烦恼，他也一定不会乐见如此的。”

    “我知道了。”成萌垂下眼睛，没有再问下去。

    不得不说，成萌真的是一位非常懂事非常聪明的女孩。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成萌主动收拾了桌上的餐盒，然后洗完澡换上睡衣，在唐笑的身边躺了下来。

    床很大，平日里睡成烈和唐笑两个人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成萌和唐笑两个身材正常的女人了。

    成萌躺在床上，努力地想让自己睡着，却发现还是睡不着。

    她侧过身望着她嫂子，小声说：“嫂子，你睡着了吗？”

    唐笑怎么可能睡着了呢。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的睡眠状况都不能算很好。今晚成烈不在，更是如此。

    不过，有成萌在这里陪着她，总是比她一个人要好上很多倍的。

    “我没睡着，萌萌，你有话要对我说吗？”唐笑轻声问道。

    “嗯。”成萌搂着她大嫂的一只胳膊，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依偎在她大嫂身侧，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嫂，大哥今天晚上为什么不在呀，好奇怪。”

    唐笑看了成萌一眼，房间还开着台灯，因此，成萌脸上担心的表情她看的非常清楚。

    “萌萌，你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唐笑反问。

    成萌愣了愣，缩了缩肩膀上说：“没有谁啊，是我自己想要来找大嫂说说话。”

    “真的是这样吗？”唐笑的目光清澈如水。

    成萌咬了咬嘴唇，不情愿地说道：“好吧，好吧，我说实话吧，其实，是大哥让我来的。”

    尽管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听成萌亲口说出来，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唐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怎么跟你说的？”唐笑问。

    “嗯……大哥说他今天回部队有事，问我晚上有没有其他的事，没事就过来医院陪你。”成萌老老实实地交待。

    “那些小吃，也是他让你拿来的？”

    “嗯……”成萌点点头说，“都是大哥让李哥送过来的。”

    唐笑沉默了。

    她就知道，那些小吃不可能是随便在什么小吃一条街就可以买到的。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还关心着她，却偏偏要对她做出冷漠无情的样子来？

    他分明在担心她一个人呆在医院寂寞，担心她夜里一个人睡不着，担心她没有亲近的人照顾。所以才让成萌来陪她。

    他分明是知道她今天没有吃多少东西，担心她饿肚子，所以才精心挑选了那些小吃，假借成萌的名义送过来。

    他分明这么关心她，他分明是爱她的——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男人的自尊，真是让人讨厌啊。

    成烈，你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唐笑心里又想哭，又想笑，可是，她现在最想的，是紧紧抱住成烈，问他一句为什么。

    但是，她也知道，倘若真的见到了她，他也一定还是会故作冷漠，故作高傲。

    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她。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再爱她。

    “大嫂，你不会生我大哥的气了吧？”成萌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表情古怪的大嫂。

    唐笑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的人，应该是他吧。”

    “啊？”成萌呆住，她的小脑瓜还不能够理解为什么生气的人会做出这种种讨好她大嫂的事情来，她大哥难道是脑子不正常？

    算了，像他大哥这样的中年人，本来就不是她能够理解的。

    在成萌心目中，年纪三十的人就已经算是中年人了——她大哥倘若知道自己已经被宝贝妹妹归到了中年人的队伍中，一定会忍不住赏她两个爆栗子不可。

    “那大嫂，大哥到底为什么生气啊？”成萌好奇地问，“其实我刚刚就想问了，大哥为什么今天不在这里？我以为，大哥是天塌下来都不会离开大嫂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