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白素妆神态优雅的拢着头发,虽然是元神形态,但发丝却入实质般飘动,乜着陆铮,道:“现在不恨我了吗?”
“恨?”陆铮摇摇头,冷漠的看着她道:“你觉得伟大就可以成为你不择手段的借口?白姑娘,不,白郡主,我对你的情深义重和言出必践表示敬佩,但很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的确,我很想从这里出去,为的不是我自己,和你一样,我是为了亲人和朋友,为了除掉九头虫和敖擎。我相信,这也是敖业的遗愿。”
“一将功成万骨枯。”白素妆感叹道“牺牲总是难免的,包括我自己。但是,苗苗落到这种地步,不是我的本意,我……我实在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决绝。”
“那你的本意是什么?”
从她的字里行间,包括苗苗自刎的那一刹那,她脸上极度错愕的表情,足以说明她对苗苗,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利用。
白素妆默默的注视着林歆苗,好半晌才怅然道:“苗苗她很像我,坚强而又孤独。我将她带到昆仑,悉心传授她筑基的法门,本是要让她传承我的衣钵。至于挟持她作为筹码,实际上是我的无奈之举,要想成为源龙,最关键的东西,留在我的祖师身上,却被九头虫一直藏匿。”
陆铮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沉吟道:“你是假意用苗苗交换祖师遗蜕,一旦得手,就立即出尔反尔,和我联手剿杀九头虫?”
“不错。”白素妆点点头道:“我怎舍得将苗苗交给他,哪怕是背上背信弃义的污名。这不仅仅是为了敖业,也是为了替师尊报仇。”
“你的祖师究竟是谁?”
白素妆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道:“蛮荒万载寒潭出,能御万水震群妖。昆仑山,水麒麟!”
陆铮悚然动容,麒麟是古代的仁兽,集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牛尾于一身,乃吉祥之宝,从古到今都是公堂上的装饰,以振官威之用,也是权贵的象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麒麟在华夏的影响,丝毫不亚于龙。它和龙十分相似,体貌特征,集合了数种动物。
“祖师含怀仁义,品性高洁,乃是水精之子孙,衰周而素五,徵在贤明。”白素妆娓娓道来。
水麒麟是生于昆仑山的神物,龙尾龙鳞,与龙渊源很深,它在昆仑冰川中潜修万年,与同样仁义无双的圣兽白泽,凤凰为至交好友。源龙化生,孕育万灵,水麒麟、白泽、凤凰是其壮举的见证者,也是守护者。
它们共同守护解龙天轨,以保证源龙龙脉不受外邪所侵。一直持续到天火大劫的到来,水麒麟、白泽、凤凰,同样不能幸免,为了保证解龙天轨的运行。水麒麟把守护解龙天轨的使命传承给了神鸟青鸾,还有逆转解龙天轨的关键之物——麒麟珠,封印在遗蜕之内。
而圣兽白泽,因为当年与凶兽穷奇的恩怨,机缘巧合与南海龙王结识,并引为至交。尔后,南海龙族有难,圣兽白泽便将它所掌握的秘密记录在山海图中,交还给南海龙宫保存。
至于凤凰,它生性高傲,与龙一样喜欢挑战和冒险,又仗着有涅槃的天赋神通,决定硬刚天火大劫。只是它是在低估了天火大劫的威力,以至于涅槃之时,遭遇劫雷,神识崩解,不知所踪。
陆铮听的暗自点头,水麒麟和凤凰的故事,他是第一次听说。但白泽不是,白泽和穷奇的恩怨,的确像她说的一样,好几次都出现了龙的踪迹。
白素妆掌心亮出一团氤氲,光芒散去之后,露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浑圆宝珠,通体透明,完美无瑕,散射着水晕般的光华。
“若非祖师爷的宝珠护佑,恐怕我进入解龙天轨之后,用不了几息的功夫,就会魂归大地。但也仅仅是保住我的元神不散,幸亏你及时出手,否则的话,所有一切的努力,都会彻底化为泡影。”白素妆淡淡道。
解龙天轨的力量,陆铮亲身感受过,连真龙之躯都无法抗衡,更何况白素妆的原形只是一条白鳍豚,不出所料的话,她的肉身早就毁了。
白素妆却没有一点儿忧伤,喃喃道:“麒麟珠、凤凰胆、山海图、源龙鳞,集四圣之力,方能逆转解龙天轨,将天下龙气聚集于此,重现源龙。我本想夺回祖师爷肉身之后,再和你从长计议,寻找剩下的凤凰胆和山海图。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一着算错,满盘皆输。”
“那你为何不早点儿告诉我,咱们联手……”话还没说完,陆铮恍然大悟,九头虫有滴血遁法,就算陆铮和白素妆联手都没办法擒住它,一旦让它猜到水麒麟的重要性,恐怕一辈子都得不到麒麟珠。
“九头虫八面能闻,之所以杀掉师尊,就是为了打探祖师的秘密。这许多年来,我看似是自由的,但它始终有双眼双耳,无时无刻的盯着我。如你所想,我要是提前透露一点儿,源龙的伟业,这一生都没办法达成了。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险,只能虚与委蛇,用对敖业的怨恨作为掩护。”
“九头虫生性多疑,要想骗过它并不容易。献祭解龙天轨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弱点。我只能出此下策,以苗苗为诱饵,看似是要挟你,实则是让九头虫被贪欲蒙蔽,心甘情愿的交出祖师遗蜕。”
“你就不怕他出尔反尔?”陆铮冷静的问道。
“不。他不会的。”白素妆摇摇头道:“你落入解龙天轨,他最大的忌惮消失了。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更何况,祖师遗蜕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只有我知道,他这么贪心,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
陆铮忽然一笑道:“只是他没想到你会跳入解龙天轨,将这个秘密交给我。”
白素妆莞尔一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九头虫也不例外。他太自大了,自大到忽略了一个人的决心和执念。如我,如苗苗。”
陆铮坦率道:“不得不承认,你的故事让我很惊讶。”
白素妆苦涩道:“只是说什么都晚了,我有麒麟珠,你有源龙鳞,但至关重要的凤凰胆和山海图,还不知所踪。”
陆铮愕然道:“那你还义无反顾的跳下来?”
白素妆道:“这是敖业的遗愿,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管它是粉身碎骨,还是神魂俱灭,有什么所谓?”
白素妆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以她的修为,找到凤凰胆和山海图的机会微乎其微,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陆铮在解龙天轨中能支撑多久。
“我明白了。”陆铮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不管是错是对,我只是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白素妆一脸释然,背负了数百年的责任,终于在今天,得以宣泄出来。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彻底的解脱。
“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一生,我都没辜负过别人。苗苗是个例外,所以,我会用尽所有的办法,让她重新活过来。”
“你有办法?”
比起化身源龙,救活苗苗更让陆铮激动。
“是的。”白素妆正色道:“我传授她的百日筑基之法,是祖师传下来的秘法——曲水流觞。我们的神识是相通、相连的,什么都无法阻隔,这也是我为什么能辨别九头虫真伪的原因。解龙天轨是元气聚会之地,苗苗的神识只是失落在这虚空的某处,我可以感应得到。”
【第455章】 曲水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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