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劫后余生
镖局后侧东耳房,青衣人终于苏醒了。
“你终于醒了!”灰衣少年颇有些兴奋,冲着青衣人蹦蹦跳跳。
青衣人在镖局昏迷期间期间,一直是慕神医亲自替他换药,号脉检查。
灰衣少年伴随左右,替他翻身喂水,擦身洗脸。
“这是哪里呀?你是谁?”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睡在一间小房子里,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微弱的问了一句,又挣扎着半起身表达谢意,忽然感觉浑身酸疼无力,头晕脑胀。
少年道:“你都睡了一个多月,他们都说你肯定没救了,准备料理后事呢。但是慕神医真是活神仙,是他救了你!”
他好奇地问道:“神,神医?救了我?哦,真要谢谢他,也谢谢你,你是谁?”
“这是镖局呀,东方镖局,我叫春来,今年十三了。我们镖局是天下四大金镖,洛阳最大,总镖头功夫可了不起呢。我们师娘,还有董嫂做的菜最好吃!”
春来眉飞色舞,由于兴奋,又说的语无伦次,黝黑的皮肤衬得满口牙齿雪白。
听到他的一连串的絮叨,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个憨厚朴实的少年,淡淡笑了笑。
“大哥,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你到底是谁呀,你家在哪?那天怎么会飘到河面上呢?”
紧接着,春来好像是把自己憋了很久的疑问,一股脑儿的向他发问。
青衣人叹了口气:“这个……唉,这个说来话长。以后等你长大了,哥哥再慢慢告诉你吧!”
“大哥,你做梦了,还说梦话。”春来还没等等他回答,又抢白了一句。
“什么梦话?”
“你说娘,娘,娘,图,图,图。”
青衣人神色凝重,一时伤感无语。
他好像回忆起什么事情,眼眶湿润,泪珠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大哥,不哭。是不是想你娘了呢,大哥别伤心。我去叫老爷和慕神医吧。”
看到他流泪,少年一时手足无措,便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安慰他。
“先不了,让我再睡一会吧。春来兄弟,谢谢你!”
青衣人感激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憨厚实诚的少年。
春来不再作声,点头同意,随手带上了门。
青衣人感觉脑中一片麻木,昏迷之前的事情恍恍惚惚。
偶尔浮现羊肠小道上的狂奔逃命,想起几个黑衣蒙面人穷追不舍,想起了母亲,想起了从前。
那是令人窒息的恐怖,他不禁浑身颤抖。
无论你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遭遇惊天变故九死一生,两世为人。
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腰间和衣袖。嗯,还好,美玉和香囊紫蝴蝶都还在。
他紧紧的攥在手里,眼泪再一次的扑簌掉下来。
这样过了十几天,青衣人终于能够下床走动。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和休养生息,浑身的伤口基本愈合,恢复元气。
青衣人卧榻数月,略显憔悴,却依旧眉清目秀,英气逼人。
他独居在镖局的后院里,平时寡言语,逢人只是客气一笑。闭门读书静坐,不问他事,不谈人非。
雷镖头一家对其倒也客气,不问来路,不问过往。
这一天早上,他着一件青色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
只见他器宇轩昂,身型高挺,笔直匀称,相貌英俊,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来到镖局正堂拜见雷一诺。
“感谢恩公救命之恩!”青衣人双手抱拳施礼后,双膝跪地磕头。
“少侠请起,举手之劳,不必拘礼!少侠遇此劫难,康复痊愈,可喜可贺!”雷一诺赶紧俯身扶起了青衣人。
“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下雷一诺,平生以走镖为生,若不嫌舍家鄙陋,就如同自己家里,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叨扰数月余,救命治病,恩同再造,感激不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青衣人向众人一一鞠躬,抱拳施礼。
“哥哥,您可真是福大命大,刚捞起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您都死了呢,要不是慕神医要去江南看药材,这回还指不定能活下来不。”雷响一向性格直爽,快人快语。
“响儿!又胡说”雷一诺白了雷响一眼。
这时候,雷鸣问了一句:“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柳云桥,年方二十四”。
宗启文先生问道:“听先生口音,祖上可是两湖一带?”
柳云桥道:“正是!在下祖居徽州新安江,历代经商读书。跟随家父到汉口经商,半途遇见贼匪劫财,虽然我自幼跟随家母学得些粗拳笨脚。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家父家母被强人所杀。我独自一人一路逃命,被仇人追杀打入江中,在江中飘流三天三夜,喝水吃草苟延残喘,幸亏少镖头仗义相救,慕神医妙手回春,方得以捡回性命。”
柳云桥回忆起了这番突变经历,内心翻江倒海。
满屋子人听了柳云桥讲述的遭遇,无不为之动容。
站在一旁的一位姑娘听完他的遭遇,不禁伤感流泪,她就是宗启文的女儿宗若璞。
“原来是武林同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令尊令堂不幸遇害,还望少侠节哀顺变!”慕神医拱手安慰他。
“哥哥不必悲伤,以后这就是你的家。”雷镖头的义子雷响看似粗俗,安慰他的话语却十分温暖。
“多谢慕神医、雷兄弟!”柳云桥的心里一丝温暖,他看到雷响友好的笑脸,也朝他微微一笑。
原来雷响身世凄苦,黄河涝灾致其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八岁的他跟随逃荒大军至洛阳沿街乞丐。
仁慈善良的雷一诺收养了小雷响,并传授武功。
年近三十的他为人豪爽,性子憨直,吃苦耐劳,成为雷鸣的好兄弟好帮手。
尽管雷氏夫妇对他视为己出,但雷响内心深处一直藏着孤独和自卑。
遇到同样身世凄苦的柳云桥,自然产生一种亲近感。
当日中午雷家摆了筵席,雷一诺向柳云桥介绍了镖局上下几十口人,他发现东方镖局上下团结和谐,亲如一家。
筵席散去,柳云桥一个人回到洛溪禅院,落寞和孤寂。
这次劫后余生,他一直缓不过神来,面对人生的巨大变故,一时难以适应。
只身流落他乡,人生地不熟。他隐忍苦闷和辛酸,沉默寡言,足不出户。
雷一诺是佛家弟子,东方镖局并没有开设在繁华的街道,而是在洛河之畔,后院除了演武场,还修了一座大大的禅院。
雷一诺求师父赐了名字和墨宝——洛溪禅院。
那禅院清幽清净,建筑和园林景观极简朴素和空灵。
正好,寂寥的禅院正适合天涯孤旅的柳云桥,云寒雨冷,禅心佛性。
他保持军旅生涯规律的作息习惯,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练功,接着读书写字饮茶。经史子集,兵书策论,无不涉猎。
母亲教的武功心法,从五岁救开始练习,每日念着那首口诀: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与八为足,五为腹心,纵横数之,皆一十五。
然而,直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口诀的内涵他竟不能理解透彻。
忽然有些困乏了,半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沉沉睡去,手里攥着那块美玉和紫蝴蝶香囊,逐渐进入了梦乡。
梦中景致缥缈虚空,如梦如幻。四面仙山,云雾缭绕,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忽听见一声骏马嘶鸣,穿云透雾,宛自天籁,一匹白马踏云行空而至。马儿通身雪白,背生双翼,风神潇洒,仪态端庄。
再仔细一看,天马背上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风韵优雅的妇人。柳云桥定睛一看,喊了一声:“娘!,小白!”
他无比激动,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娘和天马。可是正当他要接近天马之时,天马驮着娘一阵风一样疾速而过,风驰电掣一骑绝尘,消失在一片云彩之中。
“虹儿!救我!”娘回头凝望,发出一声惊恐的哭喊声,划破长空,震撼他的内心。
“娘,娘,小白,小白,虹儿来了!”柳云桥在挣扎中醒了过来。
一场噩梦!他逐渐清醒浑身湿透,内心无比孤独凄凉。
2、四大金镖
晋阳府太谷县,瓦炉小酌酒馆。店堂正中间的一张桌子,四人对饮。不远处拐角处,坐着两个黑衣剑客,其中一人戴着银色面具,鼻子部分被遮住。
“今儿个怎么街上人少车稀,万人空巷,这是出了哪档子事儿?”
“合着您还不知道吧,西大街西门镖局少镖头正式接班的大日子。虽然枚老英雄一世英雄,可岁月不饶人,毕竟年纪大了,这走镖护院都是年轻人的活儿。”
“晋阳府大小十三家镖局,西门镖局、南宫、北野是其中翘楚,算上洛阳的东方镖局,就是江湖上的四大金镖。
天下镖局,东方、西门、南宫、北野——“四足鼎立”。
此言不虚,西门镖局成立于乾隆年间,传至西门毅已是第八代。
老字号,信誉好,人脉广,口碑扎实。主要走镖路线为大西线和大库伦。
近至蒙古归化,远至库伦和恰克图,接单的东家可都是晋商、陕商和口外各大商帮,近到太原,张家口,远到归化、恰克图,没有保不了的镖。
“近几年更是生意红火发展壮大,富商大贾、王公大臣、官府税银,甚至俄罗斯商人都成了西门镖局的东家。”其中一人高谈阔谈,眉飞色舞。
“人家不光是走镖啊,还有看家护院、坐店镇场呢,咱们晋商几座宅门大院都是由镖局看守啊。官老爷升迁、告老还乡宝眷迁移,不也得找镖局护送吗?那几年,边关前线吃紧,送信押粮草,办官差押皇饷的活都揽下了,你说这镖局的生意该有多红火。”
“天,那得有多的的门路,通着天哪!这达官人可是名副其实啊。那照这么咱们晋中几个晋商大县就数西门镖局最大? ”对面的人喝了一口酒,瞪大了眼睛。
“可不,别说太平榆祁四大晋商大县,就是整个华北那也是顶呱呱呀。今天不仅是枚少镖头接钥匙,据说还有俄国人和王爷都来捧场。还要连演三天大戏,千两花红赏赐。我刚从那边过来,街上都挤不过去。”
那个人竖着大拇指,看来是个本地人,对当地商帮镖局如数家珍。
“不就是个镖局掌柜接班吗,又不是状元及第,顶戴加身,整那么大动静?”皮肤稍白皮的人嗤之以鼻。
“瞧你说的,兔子要是能驾辕,要骡子马干啥呢。谁让人家是镖王呢,那家底厚,门路广,银子多。这么大的事不肯定要整个大排场!”
“我看未必,凡事盛极而衰。据说西门老镖头夫人去世的早,娶的是小老婆,比少镖头还年轻几岁,据说啊。”那个瘦子表情有点神秘,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嗓子继续说道:
“那少镖头都三十五了,连一房媳妇儿都没娶!媒人踏破门槛,可就是没下文呀。还听说啊,那后娘跟儿子,亲热着呢,倒爬灰儿。”其他三人都凑着脑袋,一脸坏笑。
“还听说说啊,老镖头得了一种病,怕热,冬天都不烤火炉;老病根了!据我爹他们说,西门家几十年前发了一场大火。”
“嘘—,小心隔墙有耳!”其中一人将食指竖在吹气的嘴唇中间。
“对对对,西门家都是英雄,西门镖局执牛耳。”
那个瘦子突然提高了嗓门,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这是邻座的面具人,枚铜钱嗖的飞向那个瘦子的嘴,血溅了一桌,那人惨叫不止。
“谁, 谁,谁呀!,叫你乱说,赶紧走。几个人慌张的冲出酒馆,周围食客惊慌而散。
3、 武林三绝
就在三天前,在形意拳大师李洛能府上,武林三绝均收到请柬。
武林三绝人称“羊洛海”,甚至有人戏称是绵羊落尽了大海。三绝正是八卦宗师董海川、形意拳泰斗李洛能、太极圣手杨露禅。
今日他们难得齐聚一堂,上首而坐,下首坐的是南宫镖局总镖头南宫仁、北野镖局总镖头赫连天。
李洛能已经年逾六旬,但是身体硬朗,目光如炬,精神矍铄。三人轮流做武林盟主,三年为限,本次聚会正值李老荣当盟主任期。
“请柬都收到了吧,一共十杯茶,中间五杯,周围五杯。明天去的话,就喝周围的,不去的话就喝中间的茶。”
形意泰斗李洛能发话了,武人议事决策,一般以喝茶来表达意愿。
五个人都不言语,每人各自端起了一杯茶。却只见茶盘周围五杯茶纹丝不动,在茶盘中央冒着热气。
“武林中人,当专心习武,以武会友,以武护镖倒也无可厚非。若是心里只有利益,忘了武人之本。那就不再是武林中人了。商场之事非我等所长,就不凑那个热闹了吧!”
太极宗师杨露蝉语气平静,他久居京城,开宗立派,门下弟子遍布天下,江湖威望高至巅峰。
“不过李兄,西门镖头于您,可是有师徒之情分的。尽管西门乘风先是伏羲门人,带艺投师,可毕竟也有师徒之实。我和杨兄不去倒也无妨,要是李兄不露个脸,您这镖王高足怕是面上无光呀!”
八卦宗师董海川他身材高大,声音低沉浑厚,操一口纯正的文安口音,他不忘提醒自己的好友。
“董兄杨兄,当年汉口龙泉山一战,我见西门氏兄弟智勇正义,有豪侠古风。颇有好感,又经不住他虚心求学才收他为徒。后来兄弟决裂,其弟失踪隐遁。西门乘风继承家族事业投身镖行,倒是一身正气,也没做什么窝囊的事。只是后来镖局越做越大,忘了初心,人也变了,与我教导他武功的初衷那是大相径庭。名义是师徒,早已是弯刀切西瓜——不在一个茬口上。再加上,另外镖局里都有我的好几个徒弟,他们亮镖起镖,我也都没露脸,所以这回我也不能去,这叫一视同仁。”
李洛能行事光明磊落,不愧是与另外两位大师齐名的武林至尊,他的一番话说的在座各位折服。
“李兄一向坦荡磊落,心怀天下武林,实乃武林楷模!“德高望重的太极宗师杨露蝉,也禁不住为其竖起了大拇指。
作为武林盟主天下三绝,三人一直惺惺相惜,肝胆相照。
接着,他又问了坐在下首的弟子南宫仁:“青仁啊,自从你那刚过门的媳妇去世了,听说你跟西门家大小姐两厢情愿。
同样作为四大金镖,与公与私还是去一下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南宫仁鞠躬施礼回师父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原来南宫仁的岳父正是太古镖门赫赫有名的形意拳大师,李洛能的八大弟子中排行老四的杜宪成,杜宪成之女杜媛媛嫁给南宫仁之后,新婚之夜离奇发病故去。
杜宪成和和西门镖局掌门人西门乘风,又同为形意拳大师李洛能座下底子。四大金镖真是盘根错节,渊源深厚。
董海川道:“李兄言之有理,都怪这个世道啊,练武的不耍功夫,和尚不念经,当官的不为民做主,读书的不为苍生开太平,为了银子什么都可以丢啊。”
董大师客居王府,对于人心不古似乎更加感慨。
“都备贺礼一份吧,西门老镖头也是武林豪杰,一世英雄,礼数不能少。”李洛能最后的话是建议,也是安排。
“那就这么定了吧。杨兄,晚上跟李兄,还有这两位小兄弟,一起喝几杯,赶明儿一起回京吧?”
董海川望着杨露蝉,又摊开大手,指了指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仁和赫连天。
五个人都为彼此的默契感到高兴,商议完正事之后,又来到了后院下棋品茶。
正文 第三章 武林三绝四金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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