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麒麟蹲坐自己的灵台上，望着太阳最后一抹光，消失在西边的黑域。
    黑暗带着冰冷瞬息席卷天地，石麒麟打了个哆嗦，整个大黄山跟着一起颤抖。“阿嚏！”鼻孔喷出两道气柱，席卷而下，山门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变得一尘不染。
    “老了，老了，不服岁月都不行……”石麒麟直勾勾盯着天边悄然升起的月亮。
    随着皎洁的月光不断倾泻大地，四周那些藏于黑暗中的花草树木，暴露在月光下时，娇美可爱，匿于黑暗中时，可怖狰狞。
    石麒麟的眼睛由白色变得火红，远远望去犹如两个灯笼。
    “青杰雅集，好不热闹，一些个老家伙都被吵醒了。”
    “真不要脸，大把年纪了，还装青年混入雅集。”
    “这几个孬货已经进入六天，若再不出来，可就赶不上青年雅集了。”
    “……”
    石麒麟的思绪，就同他眼眸中的火焰一般，摇曳不定，跳脱万千。
    这时，几缕黑烟自虚空漫出。石麒麟会意，探出右爪，没入过半。不过一会儿，掏出右爪，撒出五个小豆，变化成五个人，赫然是风尘仆仆的道牧他们。
    “老石怪，你若再慢一息，我们就要永远留在那里了。”牛郎于黄巍背上，瘫若烂泥。一身破烂，血肉模糊，唯有手指间夹着的烟枝是完整的。
    “红眼小子，恁地了，半死不活？”石麒麟不理牛郎，目光跳过黄巍，定在候大壮背着的道牧。“你们这是搞出了什么事，不是叫你们一个个要低调行事吗？”
    “老石怪，你还有脸说！”牛郎气得发抖，喷出的唾沫，带着血丝，“你到底跟灵兽天的霸主，说了甚么？他们一个劲的，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石麒麟依然不理牛郎，见他皱着眉头，抬起爪子扣耳洞，嘶嘶噢噢，怪叫连连。十数息后，掏出一鸽蛋大小的黑色丸子，一股浓郁的霉臭味弥漫开来。
    呕，黄显峰闻得这股味道，忍不住蹲在一旁，一阵呕吐。
    “千年灵苔，有那么不堪？彬小子拿来十万斤灵髓，本尊都没给换。”石麒麟面寒声冷，爪子轻弹。
    道牧嘴巴自开，千年灵苔飞入其口中，瞬息化开。强绝的生命力充斥道牧四肢百骸，道牧浑身冒绿焰，彩色氤氲绕着火焰环绕起身。
    噗……
    屁声绵远流长，青黄带黑。好在之前已经闭气，大家这才免受其害。
    “阿牛这狗！”道牧眼未睁，已开口怒吼，“又把老子踹入粪坑？！”猛地睁眼，眼眸绿火漫出眼眶，如若鬼怪那般骇人。“大壮，跟老子一起将这狗按入粪坑！”
    道牧怒视四方，阵阵凉风袭来，抖个机灵，清醒不少。目光最终定格在牛郎身上，怒气再生。
    “阿道，你也知，真是没办法的办法。”牛郎手摊开，伸出白净净的脖子。一副要杀要剐，请你随意的模样。
    道牧冷冷瞪牛郎几眼，手拍候大壮肩膀，遂从候大壮背后跃下，身上焰火氤氲慢慢消。
    “气味如石头上的青苔腐烂霉臭，但入口甘甜如蜜，且蕴含浩瀚生命力，怕是前辈的灵苔吧？”道牧行一礼，挥出八颗拳头大小的灵髓，以表示感谢。
    “识货。”八颗拳头大小的灵髓，不过千斤重。较于那颗灵苔精华丸的真正价值，不到零头。石麒麟却没说出来，欣然接受道牧的回礼，话锋一转，“再过半个时辰，你们可就难青杰雅集的主场。”
    “灵兽天才过一天……”道牧脱口而出，立马想到彬家的院子，“人为，还是自然？”道牧不敢信，整个灵兽天竟能人为控制时间。
    “你以为十三尊霸主，仅是灵兽天强者？”石麒麟嗤嗤一笑，“他们的祖先，皆是牛郎的牧兽。”
    话落，十五六七个自山里走出，一个个衣着靓丽，面善红润。说说笑笑间，不但没有看见道牧，更是毫无任何阻碍，穿过道牧他们的身体。
    一青年手上满是须弥戒，腰间还挂着九个须弥袋，一条金光灿灿的牧鞭，牧鞭傍边佩挂一把镶满宝石的牧刀，手上还拿一根灵玉牧箫。
    青年在众人用户之下，别头仰视石麒麟，“石麒麟，将我等一起传送至大织天，多少斤灵石？”语气平平淡淡，他的神情和姿态，无不带着莫名优越感。
    “一万斤初品灵髓，当然你也可交十万斤极品灵石。”石麒麟白眼半眯，老神在在，这种人事物，他经历过太多，早已经免疫。
    “十万斤极品灵石，完全可以买下一件品相不错的仙器。”青年转过身，正视石麒麟，面冷声沉，“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你口中的仙器，那能算是仙器吗？”石麒麟淡然自若，弹出一指，扣着牙缝，“仅仅是从织女星过来的，就被你们这些无知的人追捧成仙器，也是贱得很。”
    “你……”青年平时没少照顾石麒麟的生意，对石麒麟的主观价格还是有了解，封顶不过万斤灵石。今夜价格直接番了万倍，分明是把他当成肥牧来宰。
    他虽出自一巨牧家族，势力延伸到织女星，十万斤极品灵石，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十万斤极品灵石，哪怕在织女星，也足可开宗立派。
    “你们十七个人，一下子全都送到大织天，这个价格很合理。”嗝，石麒麟打了个嗝，吐出一口臭气，石头发霉加食物发酵的味道混合一起，熏得他们后退连连。
    “价格没得商量，若是交不出，你们就自行飞去大织天。以你们的修为，日夜兼程，仅仅半个月就可以到大织天。”
    “你们换个角度想想，半个月就能省十万斤极品灵石，是不是来了无限动力？”
    话毕，石麒麟静静看着青年，眼眸在月光下，一明一暗。
    “师兄，我看算了。”
    “没想过，会这么让师兄破费，我自愿退出。”
    “师兄，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
    十万斤极品灵石，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亦不是一个小数目。再三为难下，其他同伴，纷纷附和。
    一番纷扰之下，青年亦还是大手一挥，交出灵石。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时空扭曲，银光闪现，下一刻他们将会出现在大织天。
    “你们想怎么办？”石麒麟眯着眼，似笑非笑，“你们这身破烂，需要洗涤一番，才行。”
    “大织天，有一处灵泉，非一般人可进。”黄巍突发奇想，目光扫过道牧、牛郎、候大壮，笃定道，“那处灵泉对三位师弟有很大帮助，我师尊从小便是以那里的灵泉给我兄弟二人泡洗，兴许去到当场，更能剔除我和我哥哥的身体的暗缺。”
    “但，如果被发现，我们五人都免不得被责罚。”说着，黄巍将目光撞到石麒麟身上，与之对视，“若有您老人家相助，自是无碍。请您开个价，这笔费用我出。”
    “小胖子，你胆子忒肥。”石麒麟好似早有聊到那般，没有显露一点惊讶，“那处灵泉，唯有织天府弟子飞升织女星前，才有资格去泡洗半个时辰。”
    石麒麟的眼睛，犹如月亮被薄云遮挡一般，若明若暗，直勾勾看着道牧、牛郎、候大壮，淡淡问道：“瞧你三人的身体，一个比一个壮实，灵泉对你们还不一定有用。你们三个原因承担废除修为，且逐出师门的风险？”
    石麒麟神眼追根溯源，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道牧牛郎候大壮，皆泡过灵泉。
    “小道想试试，能不能洗掉眼睛的颜色。”道牧面不改色心不跳。
    “被逐出师门，不还是有你老石怪吗？”牛郎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那正好名正言顺跟前辈你学道。”候大壮大手一拍，哪有害怕。
    一个依仗牧剑山，一个依仗织女星牛家，一个依仗牧星镇，哪怕犯下滔天大错，织天府顶多只会把他们织天府弟子的身份摘除，不敢废其修为。
    “那灵泉是织天府的根，亦是织天府的底线，就同你牧星镇的牧星茶树一般。”石麒麟何许人，一眼看出道牧他们心中的小九九，郑重其事警告。
    “本尊知道你们各有所依，但是你们不要忘了。织天府上面是祝织山，祝织山有个织天仙女。从不缺乏像你们这样的人打着这个主意，最终下场极其凄惨。”
    目光转型黄显峰和黄巍，面凝声沉，“否则，犁山山主如此能耐，也不会只求得些许死水，而非让他兄弟二人直接泡活泉。规矩就是规矩，破坏规矩，就要面临严厉的惩罚。”
    闻言，黄巍不由苦笑，“石麒麟这么一说，倒真像这么回事。”话锋一转，对着牛郎他们道，“我们去阿牛和大壮那里简单梳妆一番，便是了？”
    “不可。”道牧牛郎候大壮，异口同声，铿锵有力。
    “话说得这么重，不过是要麒麟大开口罢了。”牛郎嗤嗤一笑，嚼着烟枝，“老石怪，你出个价，本少爷最不缺的就是灵石。那个地方，我们去定了。”
    牛郎拍拍黄巍的肩膀，啪啪作响，肥肉乱颤。而后，牛郎噗噗拍自己胸口，一副‘你放心，一切有我’的模样。
    石麒麟算是看出，道牧他们三人是想帮黄巍兄弟，刻意隐瞒事实。
    “都已经忘了，多久没洗澡。”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话才落，偌大的石麒麟跟道牧五人一齐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