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宫里的。

    本来郑太后十分生气，要狠狠责骂赵明月一通并罚她跪半个时辰。可看到赵明月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问赵明月。

    赵明月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完全顾不得母亲和宫人们都在这里，自顾自地走进内室，默默地爬上床去，连身子带头地把自己全蒙在了被子里。

    郑太后不放心，跟着走了进来，见状连忙道：“怎么能这样睡呢？憋住了气怎么办？”伸手就想要去扯被子，可赵明月拉得死紧，怎么也扯不动。

    “你们都是死人啊？就不知道来帮忙？要是闷坏了可怎么好？”郑太后见宫女们都不动，不由生气地骂道。

    她完全忘记了在赵明月回来前一刻，她还赌咒发誓不管女儿怎么耍赖求饶，她一定要好好惩罚赵明月一通，绝不对她和言悦色。

    宫女们连忙过来扯被子。

    被子被扯开，郑太后看到赵明月泪流满面地躺在那里，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连忙问道，“是不是杜锦宁欺负你了？”

    赵明月不动也不说话，任由眼泪顺着耳畔流入耳框里。

    郑太后的怒气上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叫你哥哥找他去。”

    “别……”赵明月见母亲要走，一咕噜爬起来，冲着郑太后道，“你别去找他。”

    郑太后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女儿：“那你到底说话呀，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跟我说，我只能去找杜锦宁了。”

    赵明月这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嫁他了，我不嫁他了，你别去找他，我再也不想嫁给他了。”

    赵明月性格开朗，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乐呵呵的，很少流眼泪。

    见女儿哭成这样，郑太后心疼极了，走过去把女儿搂进怀里，跟哄小孩儿似的哄她：“好好好，不嫁他不嫁他。那咱们嫁齐慕远。”

    “不，不，我也不嫁齐慕远……”赵明月连连摆手，哭声更响了，“我不嫁齐慕远。”

    “好好，那都不嫁。”郑太后哄着，拿眼神去询问跟去接赵明月的嬷嬷。

    那个嬷嬷摇摇头，小声道；“老奴们到那里的时候，公主跟杜大人、齐大人还有一个婆子正关着门在屋里谈话。至于谈的什么，老奴并不知道。公主出来的时候就跟丢了魂似的。”

    一听赵明月竟然和杜锦宁几个关着门在屋里谈话，郑太后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要不是屋里还有一个婆子，赵明月回来的时候衣服整齐似乎没发生什么事，否则这会子她就要叫人去捉拿杜锦宁和齐慕远了。

    赵明月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哭累了，这才停了下来，躺在那里静静发呆。

    郑太后见状，又轻声叮嘱了她几句，这才站了起来，吩咐宫女们好生照顾公主，抬脚就要出去。

    “母后……”赵明月哑着嗓子叫住她，“你别去找杜锦宁。”

    郑太后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你想让我别去找他，那你得告诉母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都出去。”赵明月吩咐宫人。

    郑太后挥了挥手，殿内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赵明月本不想说的，她希望今天的这一切是一场噩梦，等她睡一觉，梦醒了，就把这一切彻底遗忘。

    但她知道母亲的性子，她是一定要把此事弄清楚的。

    到时候杜锦宁被找来，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激怒母后，惹来杀身之祸。

    尽管杜锦宁深深地伤了她的心，但她还是不希望杜锦宁因此而丢了性命。

    待殿内只剩了她跟郑太后两人，她这才道：“他……他喜欢齐慕远。”

    “你、你说什么？”郑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跟齐慕远……在一起。”

    好半天，郑太后才终于明白，自己没弄错女儿的意思，杜锦宁和齐慕远是断袖，他们互相喜欢，所以他们不能做驸马。

    “……”

    郑太后的感觉十分复杂。

    她千辛万苦地阻止女儿喜欢和嫁给杜锦宁，现在杜锦宁帮她达成了心愿，让赵明月死了心，但郑太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对杜锦宁不光没有一点感激，反而十分愤恨。

    皇家给公主选驸马，杜锦宁和齐慕远只有被挑选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拒绝公主了呢，而且还以这样的方式。

    尤其这里面还包括了郑太后早已看好的齐慕远！

    虽然朝中不少勋贵与官员家里养着**，但郑太后对这种事接受无能。她心里对杜锦宁和齐慕远充满了厌弃与反感。

    赵明月对母亲是十分了解的。一看郑太后脸上的表情，她便知道不妙，赶紧道：“母后，你别去找他们的麻烦，我以后再不闹着要嫁给那人了，真的。”

    郑太后看着女儿那哭得红肿却期盼的眼睛，叹了一口气，答应道：“那好吧。作为交换，母后给你安排的婚事，你不能拒绝。”

    赵明月这时候完全不想提嫁人的事，但为了阻止母亲，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郑太后松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我让人进来给你洗脸，再敷敷眼睛。你好好睡一觉，等晚些母后再来看你。”

    “嗯，好。”赵明月比任何时候都乖巧。

    这让郑太后觉得，或许杜锦宁这样让赵明月死心，也不是坏事，至少赵明月再不闹着要嫁给克妻的他了。

    不过从女儿寝宫出来，她还是去找了赵晤，将杜锦宁和齐慕远是断袖，并且是一对的事告诉了赵晤。

    她道：“我知道你因为信任齐伯昆，同时也让他更忠心地办事，你把手中的一支力量交给了齐慕远；而杜锦宁，我听说他也极得你的欣赏与信任。现在这两人既是这样的情况，你用他们时可得小心些，别出了差子。”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就像杜锦宁原先分析的一样，一个家族里有一个在京中任重臣，那么其他人便只能放外任，否则皇帝不可能再委以重任。

    齐慕远与杜锦宁原先只是好朋友倒也罢了，现在明显是情侣，那么就只能用一个压一下，这才不会让朝中权势全都落到他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