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我的儿子,这种艺术(炼金术)所涉及的不是那些自身是稳定的或是飘逸的东西,而是它既是飘逸的又是稳定的,既是阳性的也是阴性的,既是热的也是冷的,既是潮湿的也是干燥的。 ——加法尔·阿斯-萨迪克(先知穆罕穆德与阿里的合法继承人)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笛子安重复着抄录书籍,听伊诺思讲课,温习炼金知识的单调但充实的生活。
物质上他们这些学徒吃的是最廉价的面食,偶尔能被分到一块干酪,虽然吃不出什么味道但至少能保证勉强饱肚,令笛子安很惊诧的是,啤酒在这个时候竟然已经相对普及,而且是对于平民阶层的普及,上流社会一般饮用的是红酒与其他果酒。至于肉类,好吧,普通人家的肉食菜谱上有鸽子、鹌鹑和鱼,而鸭子、大雁和猪之类就是只有显赫的贵族们才能享用的高级菜谱,至于他们这样的学徒,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
在接近一个礼拜的炼金知识恶补中,笛子安也大概对这门神奇的艺术有了大概的理解,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属于完全的小白,在炼金术已经失传得差不多的今天,系统的炼金术教学体系很难再和数千年前这般保存的如此完善,一般人也不可能得到如此系统的教学,从金属物质的转化,到升华蒸馏,每一步往往都有对应的天文星体与人体系统,炼金术士们将人体想象成浓缩的宇宙,将宇宙视为扩大的人体,炼金术是通过对宇宙间奥秘的探索,延伸自人体。炼金术士们相信,当他们领悟的宇宙将物质与物质间的奥秘时,就能够类比到人体——通过将人体的三大存在,肉体,精神,以及作用在肉体精神之间起着联结作用的灵魂,通过持续不懈的结合,炼成“一种唯一的物质”,
这就是一切炼金术士追求的终极,所谓的贤者之石,是他们通往上层空间星光平原的敲门砖。
是的,这也是笛子安在炼金术的学习中通过文献与向伊诺思的旁击侧敲引出的结论——旅者晋升的道路必定与炼金术士追求的终极奥秘有着某种联系,将作用于物质上的炼金术应用于人体上,让精神与肉体以及更深层的灵魂向更高的上层统一,达成贤者之石的奇迹会不会就是旅者晋升的真正方法?
炼金术曾被人粗暴的归类于纯粹化学,这种说法在中世纪的欧洲成为主流思想,这也很大程度的导致了真正炼金术的失传与没落。牛顿将纯粹化学称为“庸俗化学”,事实上炼金术是神秘学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其最终指向的都是禁忌的人体炼金。
但在笛子安这些天的抄录中,他也有幸的抄录了几份流传甚广的炼金文稿,其中甚至有关于金属酸洗液与染色剂的方程式,但十分有趣的是,虽然在原文稿的边缘或者某些地方可以看到一些神秘的祈语,有向埃及旧有的九柱原神祈祷实验顺利的,也有向从希腊罗马引进的新神祈祷的句子,但是没有一份文稿上出现过任何涉及神秘主义或者宗教主义的内容,包括魔法,宗教仪式与各种稀奇古怪的咒语。
但这是个具备灵性的世界。已经是见习旅者的笛子安十分肯定这一点,这个世界上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被神秘所笼罩的不属于凡俗的一面。
由此可以推知这一面被某些存在有意的隐瞒了下来,炼金术士在本质上也是属于魔法工作者,在他们流传的手稿上却看不到任何与神秘主义相关的只语片言,这无疑是值得深思的。事实上,不止是笛子安这几天发现的文稿有这种特点,后世在墓穴或者种种原因发现的炼金术士们在莎草纸上的原始文稿里,都没有发现任何神秘主义与宗教性的内容,历史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拭过了一般,只保留了它想让世人看到的内容。
“七种金属,天体,神祗,圣灵”,笛子安在莎草纸上着重标下记号,旅者,灵性,人体与宇宙的联系,到底有没有发现了那个循环呢?那个完美的自然循环,既是对应宇宙也能对应人体,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这一点,那他将当之无愧贤者之名了……
笛子安突然醒悟,所谓的贤者,眼下这个时代就有一位!“神一样的人”苏西莫斯!他是否已经掌握了终极的炼金之阵,能用于人体炼成的矩阵呢?
“嘿呆子!想什么呢?”活跃富有朝气的声音打断了笛子安的胡思乱想,是亦师亦友的伊诺思,这四五天以来,笛子安展现的超乎以往的学习热情让伊诺思十分惊讶,那个爱偷懒缺根筋的诺尔玛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对炼金知识显露出无与伦比的热衷,甚至乎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到他趴在文稿上偷懒睡觉,总是第一时间将抄录工作完成之后缠着自己教导老师的演说内容,
好吧这倒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原来人真的能够转性?注意到伊诺思狐疑的目光,笛子安只能“奥晒头”地挠了挠头发。头发有点痒,这是难免的,在来到亚历山大城这些日子,他就只有刚到的第二天夜里到神庙外的公共沐浴场洗过一次,那个体验至今仍让笛子安略感恶寒……伊诺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捂了捂鼻子,嫌弃地说道,“你还不快点去洗澡,明天就是冥日恩典了,你想被治不洁之罪吗!”
对了,明天就是神庙开放的日子,也是他们这些学徒可以自由借阅外围书籍的日子,更重要的是,贤者苏西莫斯也会在神庙举行炼金术的展示,据说半个亚历山大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出席他的展示,而他们这些学徒凭着这些日子的辛勤抄书,也幸运的混到了旁听的资格。笛子安当然也不会例外,这可能是他这次旅途里唯一一个能目睹贤者真容的机会了。
而这一切的原因,便是冥日祭典。埃及人是重视死后世界的民族,冥日大祭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我们的春节,有趣的是,这里祭祀的并不是传说中埃及的冥神奥西里斯,而是一位名为普鲁托的神祗。
是的,罗马神话里的冥王普鲁托,在希腊神话里他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号,哈迪斯。
冥界之主哈迪斯,罗马冥神普鲁托,摇身一变成为了埃及的塞拉匹奥神,也就是笛子安所在神庙供奉的神祗。原因无他,在当时,埃及是在罗马帝国的统治之下,甚至可以说,埃及就只是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早在埃及被希腊统治之后,为了实现两者文化上的统一,著名的托勒密一世索特尔作为埃及的法老将冥王普鲁托引进了埃及,其称普鲁托传梦给他——托勒密梦见冥神普鲁托命令他把自己供奉的神庙从希腊的西诺佩搬到埃及去,因为祂,冥神自己,本就来源于埃及。这样一个梦说明了埃及文化与希腊文化有着内在的共同之处,真假尚且不论,但可以说极具政治意义。
于是冥神普鲁托摇身一遍成为神具诸神特点的新神,在他的身上既有主神宙斯,医神阿斯克勒皮奥斯的特点,也有埃及繁衍之神奥西里斯与创世之神普塔的特征,作为奥西里斯神的化神,这位新神享有埃及宗教上崇高的圣牛礼,作为创世神普塔的化神,祂的位格被提升到创造与革新的主宰,凭借着塞拉匹奥神这新的称谓,这位希腊冥神以集众神特征于一身的新神出现在人前,主宰五谷丰登,繁衍生息,从而一举变成埃及的国神。
所谓冥日祭便是祭祀这位新的国神的节日,也是埃及最为重要的典礼。
笛子安一直怀疑,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被神秘所主宰,那么这些被人传诵的神祗很有可能同样不只是人们幻想出来的,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这位借着一个名字而集不同神灵特征于一身的新神,或许就是希腊埃及统一这一系列大事件背后最大的受益者。其影响的深远,远远不只是在为了方便托勒密一世的统治,而是作用于更深层的神话领域。
“可是明天就是冥日祭,现在外面澡堂肯定已经人满为患了,”笛子安一想到那公共沐浴室就有点恶寒,那地方对现代人观感的冲击委实有点巨大,突然笛子安眼睛一亮,“亲爱的伊诺思,要不让我去你家里洗吧!”
“啊?”伊诺思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文 第十七章 冥日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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