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炼见那位鬼王似是神色有异,他心中微紧,再看向前头正受众族瞻仰礼拜的她,她正浅浅一笑,灿若明霞。末了,似是觉着自己该有神女端庄矜持的模样,便悄悄抿了唇角,面上一派高华之色。
“洛瑾脉承母君,师承清胥,自当为万物立命、为天地立心!”她望着底下一众,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势,“父神以仁慧创世,以仁爱守世,而今天下各族当以父神之心为心,当以父神之仁为仁,自今日起,合族当火内栽莲,休战七十七年休养生息,以立百福之基,开万善之门!”
三族君王皆上前伏拜领命。
众人仰瞻风采,心神肃然。闻之见之,皆以为妙事,皆伏拜!
一时间,九皋青鹤齐鸣,万兽皆呼!!
礼官拜,“恭请大君移驾九天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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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一闪,神女大君身后忽然出现一团青紫的云彩,定睛瞧去,却是一只大鸟!那大鸟的双翼在神女大君身后缓缓展开,长长的尾翼足有七尺,又在末端分出几岔微微上卷的翎羽。
“这是……这竟是……紫鸑鷟!!”众仙大为惊异,议论纷纷。
凤族原有五脉,一脉赤色为凤;一脉多黄者为鹓鶵;一脉多青者为鸾;一脉多紫者为鸑鷟;一脉白者为鸿鹄。
“这凤族早已凋亡,没想到这天上地下还存了这一脉在神女大君身边!真是感念父神恩德!感念父神恩德啊!!”
我坐在紫鸑鷟背上,随着九天引路的礼官飞向祭台,众仙也一并随后。
前些日子,莫言听闻宵炼安排了上凤在礼典这日出场,私下里对我说,“这样的安排极好,一来,让这只天上地下仅存的鸑鷟凤鸟载你去天宫,衬了你的气势。二来,你不是一直担忧上凤现在尴尬的处境么?不是一直在为他们凤族的待遇愤不平么?届时他在礼典上随你露面,往后他在九天的地位,自然彰显。”
莫言说得没错,身份果然是个好东西,我虽然从未看重过这些,但现在能用身份去帮助我的朋友,我就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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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台那里,祭祀仙官已经等候多时,天君亲自将无明粉洒在九层垒土的祭台上,那七根高矮不一的柱石渐次显现,柱石上的朱红铭文、还有那些兽纹浅浮雕依然模糊难辨。上一回,我在台下,观得是创世节的祭祀礼,这一回,我在台上,众仙观得是为我而设的祭祀礼,这一轮台上一轮台下,着实让人心中感慨万千。
接过祭祀官恭敬递来的那把萃了仙法的乌金短刀,我向下头望去,宵炼正在底下看着我,眼中的神色让我心安。
那把古朴的短刀在手心划下,血珠子立时从掌心渗了出来,红的让人心惊。祭祀台上的风有些大。我将手心的血珠子小心的滴在为首的柱石上。
祭祀台的柱石受了神女的血泽,其上经年不熄的无明粉火光,由蓝色渐渐变为红色!祭祀礼官向天君微微点头,天君心中明了,再次拜道,“这祭祀台上的柱石,已向九天三界昭明神女神脉……”他这一句还未说完,那红色的火焰里却又腾出一缕黑色的暗泽。祭祀官大惊,慌忙跪倒。祭台底下的一众也慌乱起来。
鬼王看了一眼身侧的磬焚,后者会意,转头对列在身侧的天族仙官小声道,“这祭台上的无明火方才还是红色,怎么忽然又有了黑色?哎!这黑色着实大不祥啊!”
诸位仙官也禁不住互相窃窃私语起来。“却不知为何?”
“难道这位神女并非神脉所出?”
“可她额上有神女印却是不假,只是不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做什么猜测的都有。
炎华向鬼王看去,黑眸锐利凛冽。虽然先前早料得鬼王会从中作梗,他便事先与鬼王达成协议,那鬼王也是应了的。眼下却来上这样一出!他看向祭台上头,九层垒土之上的阿瑾,即使静静站在那里,也自有仙家高华,绝美容颜虽仍是从容模样,那一双波光潋滟真真是极美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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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动。似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身体里的邪灵每回发作起来,都有钻心之痛。方才那红色的无明火里掺着黑色,想必是因为体内存着邪灵戾气罢!这会儿谁在她耳边低语?这声音极轻,似是说在她耳边,似是说在她的心尖上。她果真没有动一下。
她似是感觉心尖上覆来一股浑厚的仙灵气泽,强大又温暖。哪里来的气泽?唔……那抹疼痛渐渐消散了。
炎华的眉头紧紧皱着。祭台上的祭祀官寻到他,一双眼睛在他面上犹豫了会儿,抬眼见那无明火中的黑色气泽却不知何时消失,现下的无明火,火红纯净,再无方才奇异景象。祭祀官心中惊异,又看了一眼底下的炎华,随即向天君递上一个稳妥的眼神,“天君,时候不早了。”
天君心中也是惊异,他敛了疑色,稍稍顿了顿,继续道,“吾等恭迎神女归位!!”
台下那一众虽面色各异,但见那无明火又奇诡的重新变成了印证神女身份的火红色,又见天君如此,便一齐俯伏下拜,“吾等恭迎神女归位!!”
九天烟霞自祭台之上齐放,玄鸟青鹤飞绕祭台,磐龙灵兽齐显。众人见状,皆放下心中芥蒂,再次俯伏下拜,“吾等恭迎神女归位!!”
祭祀官一句“礼成”之后,礼官便引着我和天君去天宫行宴,合族皆往。只是瞧那凡族的帝王神色似是有些不济,想必头一回来到九天,又见这等阵势,自然惊异伤神了些。
天宫的这场行宴足足办了十二日。奇怪的是,这十二日里,我却再没见着宵炼。是以,行宴甫一结束,我便谢绝天君为我配的一众仙婢仙奴,直接回到了淸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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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华光殿,他正躺在床榻上,脸色很是苍白。茵姬正坐在旁边的小榻上,见我来了,便起来向我下拜。
宵炼看着她,“茵姬,你先回去罢。”
茵姬的眉心皱起,轻咬了唇,执意道,“你现下还需要照顾,我不能走。”
我惊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是了,定是哪里不舒服,否则脸色也不会这样苍白。莫非……“莫非是牵动了背后的伤口?”我慌忙上前,俯身想去看一看伤口。宵炼却将我的手握住,“九天的行宴如何?可是遇见了什么趣事?”
被他握住手,却不敢轻易挣开,免得牵扯到他的伤口,于是,我保持着这般俯身的艰难姿势有一会儿,甚是艰难道,“估摸着莫言他们定是能遇着不少趣事,你知道的,我在九天虽是被他们尊拜的神女,但处处受限制,好多话都不能尽情说,好多事都不能尽意做,当真是无趣的。”我顿了顿,继续道,“行宴上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菜肴,很是精致可口,我原想着多吃一些,只是过来向我敬酒的人实在太多,这一杯一杯的酒下肚,也实在是撑得很,再也吃不下别的了。哎!可惜了那些好菜!”
宵炼低声笑了许久,其间还咳了一会,面色似是又白了几分。茵姬用仙法帮他顺了会儿气,被他抬手阻了。他看向我,面色虽苍白,眼中却染了一层笑意,他腾出左手,拍了拍床边,示意我坐下。
因着方才保持那种姿势保持的甚是腰酸背痛,于是便也没想着顾忌什么,直接坐在了床沿儿。茵姬的脸色似是不大好看。
我觉得茵姬虽然对我很是尊重,比淸胥山上的任何一位都尊重我。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她不大喜欢我,比淸胥山上的任何一位都不喜欢我。可 我还能记得从前,有时候我觉得课业重了,也会溜到成道殿找她说一会儿话、看看她喂养乌歾兽的松快日子。
宵炼用手撑着床榻,慢慢坐起身,我寻了个软枕垫在他背后,让他舒服些。
“你的酒量向来浅得很,如何能挡得住十二日的酒?”
“唔……是炎华,他给我备了些解酒的药。是以并未醉出什么难看模样。”我顿了顿,“不过,青山倒是醉了一场,也是奇怪。他的酒量一向很好。”
“炎华对你……倒是一直有心。”
“……我现在是神女,九天上的人对我都很有心。不过,也实在是有心过了头,想到这十二日的行宴,除了一杯一杯的酒水,就是那许多阿谀奉迎的话,初初听着还觉得顺耳,听得多了,也觉得着实无趣。”
“鬼族什么时候走的?”
“唔……行宴第二日便离开了。倒是那凡族的帝王,在九天足足待满了十二日才被九天劝走。”
“鬼王……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倒是敬了一杯酒与我……旁的,便没再说什么了。”
“咳咳咳……”
宵炼又咳了几声,声音极低,想是在隐忍着。
我忍不住道,“先前炎华给你配的那些药,不是都尽数吃完了?按理不该会这样。我去找炎华过来帮你再看一看可好?”我心里担忧他。
“宵炼他是因为……”
“茵姬!”他打断她,顿了一会儿,对着阿瑾道,“不过受了点凉气,休息几天便就好。”
“咳咳咳……咳咳咳……”他捂着胸口,低声道,“九天的礼节向来繁琐,这几日你也辛苦了些,回去睡上几日。”
见她担心,他便故意对她摆上一脸肃色,“过段时日,我便开始继续教你术法,一个堂堂神女,及英期都未修成,也忒叫人看低了些,若你日后隐了神女身份出去打架打输了,也总不能好意思说是淸胥山教出的弟子。”
在修习这事上,我向来惰懒,先前勤勉,全是因着心心念念的想要早日救出清胥师父,现下清胥师父已经回山,我也渡了形神期、破了封印成了神女,自以为从此便没了修习的重担,这下倒好,还得日日修习……只是宵炼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总不能叫人笑话我们淸胥山出来的弟子无用。便点头退了出去。
见她离了华光殿。他又咳了几声,这几声咳得比方才那几下厉害许多,毫无征兆的,他歪头吐了一口血。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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