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某说起此事,便是自认问心无愧。昔日地方豪强霸凌乡人,某家若是不杀,心意难平!”
众人微微皱眉,却也对关羽杀人一事有些释然。
“此后关某便被官府通缉,辗转到了涿郡,这一呆,便是数年之久。待得蛾贼造反,某家偶尔便想着,身负命案,与其东躲西藏,将这一条烂命活到百年之后,不若凭着一身武艺上阵杀敌,活他个风风光光!”
关羽神色激动,感受着身体渐渐脱力,像是伤寒发作,不由目光红润,“可杀人是要偿命的,进了军营便要录入户籍,若关某投军,必然是自投罗网。所幸遇到了我家大哥与三弟,关某重获新生,得以报国有门,也遇到了诸位兄弟。”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关某之前只是个鲁莽匹夫,直到遇到大哥,才了解到什么叫做大义。而此前与诸位一同劳作,也体会到兄弟情深。只是时间太过仓促,农庄之内忽有蛾贼混入,被我等用计揭穿,便扬言攻打涿县,屠尽庄内。”
霍奴望着众人打量过来的眼神,畏畏缩缩地转头面向地面。
“关某与我三弟念及大哥受伤,又懂大义明事理,还是汉室宗亲,绝不能死。情急之下,便托词出来,假借练兵之名带着诸位前往抗贼。也是因此,都来不及将我大哥所说的大义告知诸位。今日趁此机会,关某便说上几句,还得多谢诸位留步之恩!”
众人不免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刘正有些好奇。
郭宵捏紧了手中的长枪,想起面对刘正时对方一身古里古怪的本事,又想起对方面对霍奴背后的五万人,竟然还敢放狠话,最后还说出“回头等我破了你家渠帅,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归降”这等言辞凿凿的话,心中不免五味陈杂。
周宇也想起自己之前要杀了刘正,而他被安排到农庄之后,刘正至今没有过问,虽然心中还是对刘正略有芥蒂,但也凝神聆听起来。
张飞神色复杂,望着眼前人员凋敝的境况,愈发思念刘正了。
“大哥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关某自认没有理解错,意思便是国家昌盛与败亡,与每一个人都有关系。大家也都有责任。”
见有人皱眉,关羽急忙道:“但此话并非是说我等败坏了大汉江山。只是说我等身在大汉,乃是汉室子民,如今大汉式微,我等未必没有责任。”
众人还是眉头紧皱,却也等着关羽解释这句话和大义的关系。
“大哥说了,人虽分三六九等,原本各安其职,那便是在做好事,便是在维持大汉的安稳长存。可如今蛾贼造反,妖言惑众,那些信徒受其蛊惑,被领着烧杀掳掠,便是好坏不分,在坏我大汉根基。”
有人开口道:“此事我等自然知晓。我等投靠三位东家,虽说也有填饱肚子的想法,也是为了平定内乱,不要让那蛾贼继续祸害乡里。”
“我倒是为了捞些功劳……呵呵,心中自然明白蛾贼所作所为是错的。”
“某、某家没想这么多,便是当初在定兴郊外见过二位东家勇武过人,觉得跟上这样的东家,足以保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关羽听了片刻,磕了个头,抬头继续抱拳道:“诸位兄弟心中仁义,某家自然知晓。关某只是想让大家明白,蛾贼所作所为是祸国殃民,他们烧杀掳掠,恍如蝗虫,并非是真心实意为了天下,只是单纯地泄愤,是为了造反而造反,或是为了自己有权有势而造反,却不会去想怎么治理攻略的城池,还百姓安平康乐。”
霍奴闻言,面庞微愕,随即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只是,诸位兄弟也该明白,如今蛾贼势力极其庞大。某家这几日在农庄内也听南来北往汇聚于农庄的兄弟们说起过,七州二十八郡,俱在蛾贼屠刀之下。而朝廷仓促应敌,再怎么招募兵马,也绝对不如蛾贼势力强大。也就是说,我等再怎么聚集,都比来犯的蛾贼人数要少!”
关羽说完,众人齐齐表情一怔。
关羽继续道:“何况与诸位兄弟一般想法大有人在……关某并非是说诸位贪生怕死,只是家中尚有老母妻儿需要照顾,亦是人之常情。只是,抗贼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比蛾贼多,但蛾贼必须平息,要不然我大汉江山只会满目苍夷,生灵涂炭!”
众人脸色微微动容,张飞也隐隐猜到关羽接下来会说的话,握紧了蛇矛脸色悲愤。
“大哥之前跟关某提到了隐王陈胜。在关某看来,隐王其实与蛾贼无异,都是造反,都是要被镇压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隐王并没有闹腾多久就兵败而亡,而蛾贼波及了整个中原。但大哥也说了,隐王做对了一件事情,也就是这件事情,让他得以封王——他是第一个反抗暴秦的,冒天下之大不韪,虽千万人吾往矣!而此后,他虽身死,恰好遇到了高祖皇帝英明神武,集结能人异士,推翻暴秦,为我大汉子民谋求安定平和。”
关羽咽了口唾沫,“而如今,对比隐王陈胜,关某足以判定,怙恶不悛的蛾贼乃乱国之贼,而非隐王那般义士!所以,关某便是孤身一人,也会效仿隐王,为了江山社稷,百姓安康,乃至为了往后还有人会做反抗蛾贼的事情——虽千万人,吾往矣!”
众人呼吸齐齐一滞,纷纷对关羽投以敬佩的眼神。
但也有人好奇不已,关羽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不会也是想拉着他们一起投身这种大义吧?
下一句话,却让众人齐齐一愣。
“关某自知诸位兄弟都有难言之隐。不过无妨,只是祈求诸位几件事情。第一,待得关某身死之后,记得将关某独自前往杀敌……”
“独自?你将某家置于何地!”
张飞大吼一声。
“一时失言。”
关羽心中一暖,笑了笑,继续道:“将我等杀敌的事情述说给旁人,名声只是小事,关某只想让更多人反抗蛾贼,若有有志之士慷慨赴死,我等今日此举,也算值得了。”
“第二,还请诸位宣扬蛾贼的不是……也不用到处宣扬,只要与身边人说清楚,与蛾贼为伍百害而无一利,越是帮助蛾贼,越是祸乱社稷,还伤害子孙后代。”
“第三,还请诸位不要与蛾贼为伍,便是昔日与蛾贼打过交道,往后也莫要再与蛾贼为伍了。关某在此,谢过诸位了!”
看着关羽叩首,张飞也目光通红,跪下磕头,随后大喊道:“要滚的都滚!但是老子也得说清楚了。往后不要你们去劝蛾贼弃暗投明,只要你们不做强盗匪类,为祸一方。我大哥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尔等只要安安分分找个活计,度过一生,便是尽到了责任,亦是为国家做好事。你们要是不听,老子可记着你们的脸,往后你们要是敢做坏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众人左右望望,竟然无一人再抬脚离开。
有人脸色犹豫,也有人神色挣扎,郭宵心中振奋,还想开口说几句,就见身边的兄弟冷哼一声,走到张飞面前,摊手道:“给钱!”
“士仁!”
郭宵脸色难看,张飞挑了挑眉,还要开口,就见士仁扭头大喊道:“叫个屁!老子才知道原来你也是蛾贼!还被绑着来,丢人!”
郭宵还想说自己只是受到一时蛊惑,就见士仁回过头,又朝张飞伸手道:“快给钱啊!我还等着给二东家买药呢!对了,你的马快,也得借我。嘿,只要你放心我不会跑了!”
说到最后,士仁一脸挑衅地看着张飞,张飞却脸色一喜,急忙从腰带中掏出一粒金子,递过去,“给就给!有本事就别回来!”
“呵,你不用激我。这几日耳朵里老是听说主公如何勇武,如何博学,没见过主公,我才不跑呢。”
士仁掂了掂金子,扫视一圈,朝着郭宵喊道,“姓郭的,还不过来,老子一个人可拉不回一辆马车。”
郭宵神色一喜,捡起士仁扔下的武器就跟了上去。
望着士人郭宵共骑一匹马离开,其余人左右望望,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周宇想了想,急忙道:“不瞒诸位,此前某家其实还差点杀了主公……毕竟,我大哥与庄内各位兄弟便是死于张县令的谋划之下,而主公招降张县令,让我大哥与那些兄弟的仇无处可报……可主公不仅不怪我,还厚葬了我大哥与诸位兄弟。”
他脸色有些愧疚,“原本看着农庄里的变化,还有集合技法建设民生的行迹,某家便觉得主公并非常人,心知差点错杀了一个未来的好官,便有心补救。如今才发现,主公原来是将我这等粗鄙莽夫也视作振兴国家的一份子,不杀某家,是要我继续为大汉复兴出力……某家人微言轻,得此重视,着实心中感动。”
见众人目光疑惑,显然对素未谋面的刘正有些好奇,周宇喊道:“某家便是想说,二位东家与主公义结金兰,却宁可欺瞒主公违背誓言,也不想让主公一同赴死。那便说明主公定然是有才学的……嗯,这一点想必大家住在庄内,看着庄内变化,也是能看出来的。诸位如果真的不想去抗贼,或是担心感染了伤寒,若是没有其他去处,不若回去农庄继续替主公做事吧?”
第九十章 三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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