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缇娜惊醒,下意识去摸匕首,同时准备瞬移到一旁隐身,一摸却是松软的被褥。
呆呆看了一阵天花板,她才记起自己做了领主的护卫,不再是整日睡在树梢或者岩洞里,随时提防着敌人的流浪冒险者。
床铺软得她不想起来,再想到会错过早餐,她一跳而起。
又薄又软的棉布内衣让她很不习惯,像是没穿东西似的。还好外衣是结实的厚麻布,带着纽扣可以扎紧的袖口和裤口颇为怪异。外面再套一层只有半截袖子,还有兜帽和过膝下摆的怪异袍子,麻黄的织物本色看起来很朴素,这就是她的“制服”。
将穿着袜子的脚套进用草编成的鞋子里,既粗糙又松软的触感也非常陌生。这种鞋子不适合在密林和沼泽里活动,不过无所谓了,她现在应该不会再去那些地方。
雇主说,教会学徒都是这么穿的,她也必须穿成这样,掩饰护卫身份。
穿好衣服,缇娜从枕头下取出一对匕首,泛着锃蓝光泽的精钢匕首虽然没有附魔,却比她以前用的破铁片好得多。雇主说以后还会给她换附魔匕首,她不怎么在意,这对匕首够她宝贝的了。
将匕首贴身藏好,接着是最重要的事情,以前不管形势有多危急,她都不会忘记。
没有找到昨天放在桌子上的布条,这让她有些发慌。
在不大的屋子里找了一圈,依旧没有,缇娜咬着嘴唇,心说那家伙是故意的吗?就是想让她光着耳朵出门?
对了,还有兜帽……
缇娜正要翻起兜帽,却在桌子上看到一顶帽子,因为太轻薄,看起来有些像手套。
棉线织成的薄帽子密布网眼,应该很透气,两边多了类似护耳的部分,一直垂到脖子。
缇娜戴上帽子,摸摸脑袋两侧,确信耳朵没有露出来,网眼也没大到可以看清耳朵细节,这让她松了口气。
比脑袋上缠一圈布条方便得多,也轻松得多。
这个雇主,体贴得让人吃惊呢。
缇娜下意识的摸摸胸口,伤势不仅好了,雇主还给了药膏,让她祛除了那里的伤疤。
成为冒险者的时候,对死亡都有了觉悟,伤疤什么的当然不会在意。不过既然还活着,那种让她对自己产生厌恶的东西还是越少越好。
当缇娜下到大厅,坐在餐桌上吃着面包,喝着牛奶的时候,对雇主的印象已经好得决定原谅他盯着自己耳朵看的无礼了。
“子爵呢?”
然后她有些发慌,从昨天开始她就是护卫了,今天不仅睡了懒觉,还没跟在雇主身边,这是不是在怠工?
“子爵老爷在外面勘察田地,他交代说如果你觉得身体没问题了,就可以上岗……嗯,就是开始工作的意思。”
给她准备早餐的侍女笑着说,露出一口黄黄的龅牙。
缇娜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不是那口龅牙,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侍女其实挺漂亮的。
侍女的目光落在她头上:“帽子的尺寸没问题吧,你喜欢吗?”
“是你准备的?谢谢。”
缇娜晃着头,不希望她看清细节,对侍女刚升起的好感也消失了。人类果然都是毫无廉耻的家伙,不知道这么做很粗鲁吗?
出了城堡,缇娜发现了嘈杂人声的来源,山下的小镇旁边聚了很多人在嚷嚷着什么。之前带人围住她的那个骑士,领着一群卫兵,像是看管他们。
似乎要起冲突的样子……
缇娜这么想,不过雇主不在那,她也懒得关心。卫兵虽然不强,那个骑士是正牌的职业者,一个人就能干翻那一帮人。
雇主就在不远处的山脊上,带着几个人,对着山下河对岸那片滩涂指指点点。
缇娜打量了下距离,再看看雇主旁边有不少林木,确信自己不需要花太大力气就可以瞬移到树荫下,就没过去。
躺在山坡上,咬着一根牛舌草,晒着暖暖的太阳,偶尔瞅瞅雇主那边有没有意外状况,缇娜觉得,这份工作太舒服了,完全是躺着挣钱啊。
应该不会长久吧……
缇娜这么想着,短短十五年的人生告诉了她一件事,幸福都是短暂的,苦难才是永恒的。
能有一年就很满足了……
她开始对这片领地有了点兴趣,四下打量着,寻找支持她这个愿望的依据。
小镇很破败,人也很少,跟她见过的其他乡下贵族领地没什么不同。
聚起来的那些人似乎都是农夫,他们可威胁不到雇主的统治。
转头看另一个方向,不远处的山脊上立着一座小小的神殿,才修起来不久,墙上的泥浆都还是新的。和她同样衣着的教会学徒进进出出,显得很忙碌。
如果要出什么事的话,多半跟神殿有关。雇主找外地的职业者做护卫,就是防备神殿可能引发的危险吧。
不知道神殿供奉的是什么神祇,看祭司给她后续治疗时用的神术,应该是位善神。
不过所谓的善神,其实并不善良,就像恶神并不等于邪恶一样。
缇娜不屑的想着,善神恶神只是神祇的阵营划分,本质是一样的,而且都是人类的神祇,是推翻了精灵神系的反贼……
正走着神,一个小脑袋出现在她头上。
“你是精灵?”
对方用清脆如黄莺的嗓音问,银白的短发在阳光下流淌着让她眩目的光晕。
她眯着眼错开角度,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漂亮得像白玉雕成的娃娃,碧绿眼瞳盈盈荡着涟漪,似乎随时都会滴出水来。
听得出对方语气里的好奇,虽然这好奇跟缇娜最憎恶的那些事情有关,可她不会跟这样的小姑娘计较:“你是……”
“我叫菲妮,菲妮-多诺米斯,叫我菲妮就行。”
小姑娘邀功似的说:“那个祛疤的药膏是我送的哦,还有,你伤到的那些人,也是我帮着治疗的。哦,那个圆钩不是,李奇说男人的那个地方看了会长针眼。”
也很纯真,缇娜笑着说:“谢谢你的药膏,我叫缇娜-玛济斯,叫我缇娜。”
“我知道你的名字”,小姑娘说:“你不是姓雾鸦吗?是个精灵,有尖耳朵。”
听到这三个字,半精灵少女像是被长满了刺的仙人掌直接糊到脸上。
她咬着牙说:“那是我的部族姓氏,不是用来让别人称呼的!还有,你刚才说的尖……”
小姑娘眼睛眯成弯月:“你还没醒的时候,我摸过呢,好长好软,好有趣哦。”
完全没注意到缇娜的脸色,小姑娘期待的问:“现在我还想摸摸,可以吗?”
“够了!”
缇娜一跳而起:“不准你再说尖什么的那三个字!更别想摸,永远都别想!”
菲妮吓得退了一步,撅着嘴道:“真是没礼貌,李奇都没这么凶过我。”
“不要装无辜!我知道你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只是你还不知道那是一种罪恶!”
缇娜有些激动,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是这样,可见人类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还想挽救对方:“你会遇见人就说,我可以摸你的X吗?”
菲妮摇头,再疑惑的道:“可我又不是想摸你的X,难道你的尖耳朵就是X吗?”
缇娜的脸色由涨红转为铁青,一把拧住小姑娘的衣领,将她直接提了起来,鼻尖对着鼻尖,每个字都是从牙里挤出来的:“不准再说那三个字!”
泪水从小姑娘眼角里溢出,然后缇娜的眼睛就花了,好亮……
她的手感觉像是伸进了荆棘丛里,被刺得生疼,不得不放手后退,这才看清小姑娘浑身裹上了一层银白光芒,圣洁的光翼自肋后伸出,缓缓飘扬。
缇娜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天、天使?”
菲妮虽然流着泪,脸上却是满满的鄙夷:“你没有资格穿这身衣服,你就是个冒牌货!”
在缇娜的“憎恶词排行榜”里,“尖耳朵”列第一,“冒牌货”列第二。
就算是天使,也不可饶恕!
缇娜伸手又想揪住她,刚才那点痛算不了什么。
一只草鞋形状的光盾迎面飞来,缇娜记起雇主也会这一招。不过那时候迷迷糊糊的,现在扭扭腰就闪过了。
一次、两次、三次……
发现怎么打都打不中,对方神奇得像是身体抹了油,或者每个地方都有关节似的,菲妮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灰雾升起,缇娜闪到前方树荫里,抱着胳膊,冷冷笑着,从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收获到足足的快感。
哪有这么弱鸡的天使,多半是某种古怪的圣女。
缇娜听冒险者说过类似的圣女,要么金闪闪的,要么银闪闪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她狰狞的笑着,双手比出掐脖子的姿势,逼向菲妮。
菲妮被吓得圣女形态都没了,转身又跑,再看到缇娜跟鬼一般从前方的空气里冒出来。
银白圣光在菲妮手里如蛇般扭曲着,还没织成光盾,缇娜离她已经只有两三步的距离。
小姑娘大急,圣光之蛇扭曲缠绕,变成一条类似大号麻花辫的光索,朝缇娜劈头挥下。
缇娜不以为然的扭腰侧身,以为能像刚才一样随便躲过。
出乎她的预料,光索像长了眼般的变换方向,直接扫过她的身体,化作点点光尘。
缇娜的心头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痛得惨叫出声。
等她喘过气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软绵绵的,原本充盈的“魔力”竟然变得干涸。
“咦……”
不远处,菲妮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圣光涌出,抽出若干丝条,再编织为银白光索。
“嗬嗬……原来圣光也可以这样用……”
小姑娘一只手叉腰,一只手将银白光索高高扬起:“尖耳朵,看本圣女怎么教训你!”
混蛋!你又说了那三个字啊!
愤怒让缇娜有了力气,她一跃而起,冲向菲妮。
银白光索挥下……
啊——!
缇娜发出高亢的惨叫,再度摔在地上。
“菲妮!?你们在做什么?”
她们闹的动静太大,李奇赶了过来,看到菲妮扬着光索,桀桀笑着,半精灵少女躺在地上,身体抽搐不停。
“李奇!?呃……我……我在……”
光索消散,小姑娘扶起缇娜,对李奇说:“我跟缇娜在练习呢,缇娜,认输吧!”
缇娜吐着白沫,指住菲妮,口歪眼斜的说:“你……你……”
这小混蛋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圣女,她就是个恶魔!
扶着她的手还在施放圣光,像荆棘般刺得她心中发疼。
小姑娘甜甜笑着的同时对她挤了挤眼睛,缇娜打了个哆嗦。
这是威胁!再明白不过的威胁!
“我……哈哈,是啊,我打不过……菲妮。”
缇娜吞下泪水和屈辱,对雇主扮出笑脸。
果然,幸福是短暂的,苦难是永恒的。
但是为什么啊!
她以为至少能享受一年幸福的,没想到连一小时……不,十分钟都没满!
“嗯,菲妮很能干的,我知道。缇娜,你也别丧气,菲妮是我们教会的圣女,败给她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李奇揉揉菲妮的头,虽然觉得怪怪的,但……算了。
他正高兴着呢,菲妮显然对圣光有了新的“开发”,这意味着她创造了一种新的神术,而且是攻击性的。
这一招叫什么呢?
想起刚才菲妮高扬光索,像在鞭挞罪人的景象,李奇暗道,就叫心灵鞭挞吧。
二十九 缇娜的苦难与圣女的鞭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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