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清晨，青祗再次将随机死亡指向了未来阵营，而结果和之前两天并没有什么区别。青祗虽然也知道这并不会起到什么效果，不过却有助于他不断观察，来了解叶轻眠的能力，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回到据点后，现在阵营的候选者低调的聚在一起，开始例行晨会。如果说在前几天，现在阵营这仅剩的10个候选者还彼此心有间隙，但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共同体。

    “青祗，今天有什么发现吗？”波波草问道，因为他在虚空平台时，看见青祗似乎笑了一下。

    “不确定，只是一些猜测。”青祗谨慎的说道，“我只说一下我的想法，最近连续三天，三次随机死亡没能在现场杀死任何一名未来阵营候选者，但是第二天，他们总会少一个人。”

    “是啊，他们到底死没死？”波波草有些摸不准。

    “当然没死，否则剩下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冷静。我分析，他们一定活着，但是叶轻眠利用了某种手段，让轮回规则认为他们其实已经死掉了。”

    “你的意思是，叶轻眠让轮回规则以为自己成功抹杀了某个候选者？”

    “没错，所以那些人还活着，但已经不属于这场轮回游戏，甚至应该已经失去了轮回候选者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当下的状态。”青祗颇为有信心的说道。

    “那么失去了轮回候选者的身份，那些人会心甘情愿么？”殷流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磨出来，让人耳朵备受折磨。

    “失去了轮回候选者的身份？”青祗摇摇头，“别忘了第一战区最近再推广什么。”

    “扰梦者？”殷流明白了，“将‘死掉’的候选者，通过转化为扰梦者的方式重新拉进轮回游戏么？那应该没错了。”

    波波草在一旁愤愤道，“我觉得扰梦者简直就是毒瘤，现在各个战区排名已经开始混乱了。再这样下去，还比什么，看哪个战区的扰梦者多好了？”

    青祗十分赞同波波草的看法，“但这还不是最破坏平衡的，最怕有些丝毫没有底线的战区，向未被选中的普通人出手，把他们拉进轮回游戏。那些没经历过初选筛选的新人基本上活不过一次轮回游戏，但却可以提供大概一周产量的轮回徽章。”

    “所以说叶轻眠简直就是疯了。”有正被扰梦者事件苦恼的人猛的砸了下墙壁。

    殷流裂开嘴，无声的笑着，“我也是扰梦者。”

    “我…我也是。”人群中，另有一人弱弱的举起手，尴尬的笑着。

    “我只能说暂时还不是，我们战区的老大已经决定带着所有人全面转化了。”又有人苦笑道。

    青祗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战区一直在被淘汰边缘，轮回徽章的收益太低，如果不选择成为扰梦者，恐怕撑不过两次轮回游戏了。”那人无奈的说道，“我们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但现在转化成扰梦者已经成为我们战区的政治正确。任何反对的人都会瞬间被淹没，一个提议主动认输退出轮回游戏离开这个疯狂体系的组织，也被以家人为威胁不得不低头了。毕竟只要认输，就会遗忘轮回的记忆，到时候真是任人宰割了。”

    “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波波草摆摆手，看向青祗，“就算知道了叶轻眠能力在效果上的逻辑，但是并不了解他能力的原理，还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那也不一定。”青祗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那天在穹顶餐厅叶轻眠对我们出手的时候，头顶的黑色光柱消失了。”

    “嗯，你有什么发现？”

    “但是最近几天通过在虚空平台上的观察，我发现那黑色光柱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瞬间扩大，从而变得淡化了，所以那一瞬间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而在穹顶餐厅那天，也是同样的，叶轻眠头顶的黑色光柱消失了，但是以他为中心的大范围空间的照度都降低了很多。”

    有人依旧不解，“那这能说明什么？”

    “那个黑色光柱是监察者用来标记叶轻眠，让他时刻处于可见状态，让其他候选者知道他动向的标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想一下，黑光扩散后，所笼罩之处，其实都算作是叶轻眠？”青祗说完后，所有人都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与其费劲心思琢磨这些可能到死都结果的事情，不如看看实在一点的。”殷流觉得青祗的思路有些偏了，知道核弹的工作原理并不能让人有效的预防它的伤害。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做点什么有意义的？”青祗问道，并没有因殷流的话生气，反而十分虚心，因为在这个阶段就能觉醒圣经力量的都不会是普通人，所以殷流有反对自己的资格。

    殷流也没有客气，直接说道，“叶轻眠这么强势，为什么要把轮回徽章分配给我们？表面上看看确实对我们有利，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不好说。还有祁惜，跟随了叶轻眠的选择，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随机死亡波及？但是当晚在穹顶一战之后，我们都很清楚，需要联合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一点为自己阵营争取利益的想法都没有，这不奇怪吗？”

    “所以你觉得，他们有问题。”青祗皱起眉头，觉得殷流说的不无道理。

    “也许，所以值得找机会试试？”

    “怎么试？”

    殷流看向波波草，“背叛之心，算恶念吗？”

    波波草笑了，“当然！”

    过去阵营据点。

    一群候选者认真的看着未来阵营据点昨天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画面里正是叶轻眠和救赎在聊着关于最初的信息。

    “这老家伙脑子里都是什么玩应儿，他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但连在一起就变成天书了。”有人疯狂的吐槽，救赎说话的方式让人听着特别想打人。

    “嘘！你听叶轻眠的就好了，听那疯子干嘛？”

    24小时前，未来阵营据点。

    叶轻眠坐在白点点的游戏仓上，似乎很享受屁股就在后者脸上的感觉，“最初是一种病毒，但我只能说这或许是它无数低维形态之一。”

    “病毒最初，只是最初其中一个狭义的表现。最初可以是病毒，可以是洪水，可以是巨兽，可以是天外灭世的一颗行星。”

    “最初本质上，是为了限定文明的发展高度而存在的高维存在。苏漫城认为，最初是空间四维加时间一维的且并不具备自主意识的五维产物，它被设定了启动条件来终止一切我们可能窥探到真实世界的可能。”

    “以这个世界为例，当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和科技发展高度已经即将察觉到自身是被凭空创造出来的本质时，最初就会启动，大清洗就会开始。”

    “广义的最初我们研究的尚不是非常深入。到目前为止，苏漫城和夜崎三楚研究的重心还是在狭义的病毒最初上。”

    “病毒最初一旦启动，就不可有任何方法能停止，毁灭将是必然的、无法更变的结局。这个崩坏的进程甚至连监察者都无法阻止，因为最初自身在维度层次上要比他们高。最初处在第五维，而监察者还只是与我们一样的空间三维加时间一维的四维层次。”

    “最初具有近乎无限适应的特质，它对外界的适应性会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增强，直到再也无法被杀死。更让人绝望的是，就是最初的群体性进化，这种群体进化不受空间限制。”

    救赎打断了叶轻眠，“不受空间限制的群体进化？”

    “咦？”叶轻眠非常诧异，救赎竟然说了句人话，看起来非常正常，“是的，只要处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即使位于被割裂的空间，也可以实现这种群体进化。”

    “但是只要距离足够远…？”

    叶轻眠摇摇头，“我说过了，这种群体进化，或者说同步进化，不受空间限制。即使是相隔千万光年，也会同时进行。或许在你们的世界里，光速也依旧是最快的，但这并不违背什么。”

    叶轻眠抬起左手，掌心出现了一个气团，“这个气球是三维的，我们假设在它的表面有一个二维的小虫子。”

    叶轻眠抬起另一直手，向地面一挥手，卷起无数灰尘，连同附近的空气凝聚成一根缓缓旋转的长针，慢慢穿过左手掌心的气团。“这个小虫子在球面上走着，会看到面前有一个顺时针旋转的点，继续走，它会看到另一个逆时针旋转的点。”

    长针的转速在叶轻眠控制下时而快时而慢，“如果有一群小虫子，他们之间可以交流，就会发现，它们的世界里有两个小圆点，可以无视距离的同步反向的转动。”

    救赎歪歪头，“量子纠缠？”

    “差不多。”

    “怎么可能？你说病毒最初具有纠缠态？”

    叶轻眠摊摊手，“几个粒子在彼此相互作用后，由于各个粒子所拥有的特性已综合成为整体性质，无法单独描述各个粒子的性质，只能描述整体系统的性质，则称这现象为量子纠缠。夜崎三楚认为，这种状态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那几个粒子在特定的作用下，在我们无法观测的五维空间呈现出了伪五维的状态，并且具备了那个维度的一些属性。”

    “就像是一堆堆的点，凑巧组合除了一根长针，变成了一个物体，所以它们具有了统一的性质。球面上其中一个点的旋转，必然另一端的点也会旋转，这是因为它们本来同一个物体，只不过低一维的小虫看不到全貌。你说的量子纠缠也是这样。”

    “我之前也说过了，最初是五维物质，所以你看到了数量繁多的病毒最初，其实都只是高维状态同一物质的其中一个点。任何一个点的变动，必然会无视空间的带动其他全部点的变动。所以说，是的，最初恐怕就是具有你说的纠缠态，群体纠缠。”

    “最初具有极端的适应性，任何杀不死它的都会让它更强大。如果通过某些手段杀死了其中一个，它的死亡信息也会遗留给其他的点，在今后完全回避，或者进化出可以抵抗该手段的能力。”

    救赎额头冷汗直流，但眼睛里却有一种应该可以称之为疯狂的神色，“那么如果可以在同一时间，杀死全部病毒最初，是不是可以破坏最初的进程？”

    叶轻眠咂咂嘴，晃了晃手中的气团，“就算我们这群小虫子能把球面上所有的点都清除掉，但是球体内部的呢？低维形态下的我们，能破坏的只有我们能看到的这一小部分。所以不要妄想能阻止它，因为这种文明的终结者迟早会进化到当下科技无法应对的程度。”

    过去阵营据点里。

    包括祁惜在内的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有心理承受能力稍差一点的，身体都在发抖。因为无论任谁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这么一种恐怖的东西，都无法保持平静，即使是一个疯子。

    “简直是疯了！”祁惜现在内心恐惧和愤怒参半，他已经不是一星半点的后悔今天看到叶轻眠解释最初的这一幕了。祁惜想不通，这么恐怖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轮回次选里，他现实中的同伴中，好像没有听说过有谁面对过这么难熬的轮回游戏。

    祁惜知道这是监察者不想叶轻眠舒服，可核心问题是，这对叶轻眠来说看起来顶多就像看不到明媚的阳光，而对自己来说，就好像身处大洋深处的暴雨和海啸中心。

    祁惜咳嗽一声，“大家也不必太担心，我们之前分析过，叶轻眠似乎能让轮回规则误判生死，但对于未来阵营说，被随机死亡的人虽然活着，但不被轮回规则认可了。所以说未来阵营现在应该只有27人，我们29人，现在阵营那边10人。最终存活的名额现在一共是29个，也就说每个人都有44%的可能活下来。如果现在阵营坚持对未来阵营每天使用随机死亡降低人数，我们生存的可能性还会上升。”

    祁惜也不知道自己算的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条件，又或者逻辑对不对，反正至少安抚了一些人的心，“所以最初即使再可怕，实际上也只是看着恐怖，最终过关的人占比会比以往的轮回游戏还要高。”

    “呼，祁惜你说的对，我刚才差点被吓到。”有人听到祁惜的话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