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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唐唐的剑

    五月的正午阳光璀璨,却又不失温煦。

    一丝阳光在飘飞的轻纱上掠过,风儿迎面吹来,被身上激荡的罡气震荡,向着两侧飞去,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唐唐眯着眼睛,嘴角抿着,微微笑着。

    她喜欢这种飞翔的感觉。

    如果这里不是关中长安,而是在蜀中的山岭,两侧不是一览无遗的平原,而是蜿蜒起伏的绿色丛林,那就更加惬意了。

    她也喜欢战斗的感觉。

    敌人越是强大,她就越是喜欢,那种在生死之间辗转腾挪,在绝望中寻得一线生机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就好比趁夜而来,打一壶美酒,坐在高楼之顶,就着空中明月,一饮而尽,高歌一曲。

    唯有在生死之间,方能更进一步。

    如此,也就打出了她蜀中唐门百年方才一见的怪物名号。

    这一次,她来到长安,其实另有要务,若是其他人,当不会节外生枝,只求能顺顺利利完成任务。

    刺杀薛卓,不过是唐唐临时起意。

    在蜀地,薛卓行踪诡秘,戒备森严,出入总有数十个甲士跟随,唐门的多次刺杀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不仅如此,每一次刺杀之后,蜀地都会掀起血雨腥风,很多和唐门有关或者无关的人往往会死于非命,薛卓的报复完全就没有底线,据传,他曾在在府中对自家面首说过,蜀地之人,皆可杀!

    薛卓担任剑南道按察使这段时间,唐唐正在进行自己的修行。

    大部分时间,她都不在蜀地,而是一个人在荒漠、草原、雪山、戈壁流浪,幕天席地,以日月为光,以山川为海,以麻鞋为舟,追寻着自己的道。

    年初,她这才从关外披着一身风雪返回中原。

    三个月前,她在荆襄一代和家族联系上,获取了任务,原本入川的脚步顿时向西北折返,如此,来到了长安。

    几乎是同一时间,剑南道按察使薛卓回长安述职。

    薛卓在万年县有着一个庄园,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在自家庄园歇息,而不是留在大明宫,身为按察使的他有着这个自由。

    在宫内,他虽然是首领宦官,然而,宫中的首领宦官数目不少,上头还有像烽火连城这样的总管太监。

    特别是那一位镇守在宫中,哪怕是像薛卓这样无法无天的暴虐之徒,在那人面前也只有俯首做小的份,就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生怕引得那人不快,在对方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蝼蚁,对方只要起意,一根手指就能将他捏死。

    如此憋屈,让早就习惯了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薛卓很不习惯,故而,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在宫中留宿,而是会回到自家在万年县的庄园。

    这次回京述职,述职只是借口。

    他将一本书交给了那一位。

    这是那一位交代给他的任务,在蜀中足足花了十年时间,灭门无数,杀人万千,终究还是完成了任务,找到了那一本羊皮书,如此,一直以来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之所以在蜀地如此暴虐,杀人无数,不过是为了排遣心中压力。

    今日上午,那人难得打开了宫内小院的门,抽空见了他一面,也就是寒暄两句的时间,对方接过他送上的书,很难得地向他点了点头,笑了笑,说了一声有劳。

    听见这声有劳,他整个人的酥了。

    就连怎么出宫都不太记得,一直都晕乎乎,直到出了长安城门,虽然清醒不少,心中情绪依旧有着荡漾。

    回到长安,薛卓自然不敢像在蜀中那般横行无忌。

    哪怕是宰相和亲王,出行都不可能带着数十个甲士,故而,他身边只留着五个骑士,现在,已经有两个家伙死于非命。

    可惜,世人无知,不知他薛卓方才是自身最大的依仗。

    像他们这一批宦官,都得到过老祖宗的教导,若是放出江湖,当是一方之豪,哪怕是唐门的当家亲自出马,他也是不惧。

    无影灯也并非没有克制之道。

    剑光落下,如白虹贯日。

    灰衣骑士跃在空中,一拳击出,罡气纵横如长龙,气流滚动,激荡而起,桥面上,就像凭空多了一股龙卷风。

    这时候,一枚箭矢破空而来,这一箭准头似乎不妥,朝着唐唐左侧而去,然后,接踵而至,尚有两枚箭矢,头顶上方一枚,脚下一枚。

    “咻!咻!咻……”

    破空声接连响起,好一个连珠箭。

    唐唐只要被灰衣人稍稍逼退,无法前进,就会被箭网所笼罩,无论怎样闪避,都会被其中一根箭矢射中。

    不仅如此,还有甲士持戈驱马疾驰而来。

    他并未直行。

    若是直行,也就变成了多余的战力,毕竟,和唐唐正面交锋的有灰衣人,薛卓又卓立于马车车顶,再加他一个,不过是浪费战力。

    所以,他绕了一个圈,想驱马赶到唐唐身后,从背后发起攻击。

    只是,桥面一地狼藉,马车碎片到处都是,他也就选择了靠着栏杆那一侧而来,不管前面是不是有人,只管驱马直直地撞了上来。

    战马披着马甲,连人带马足有千斤之重,一旦被迎面撞上,不亚于被一辆疾驰的小车撞上。

    这家伙正向着杜睿冲过来。

    马速虽然快,却还是有着缓冲的时间,只要不慌不乱,完全有时间闪开。

    现在的杜睿,死过一次,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也色不变,自然不会慌乱,所以,他完全有时间闪开,那骑士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刺客的身上,只要让开道路,也就无碍。

    然而,杜睿却不能躲开。

    在他身边,有着两个被吓傻了只知道哭泣的小孩。

    他若是让开,这战马也就直直地撞在了两小孩身上,那种情况下,他们也就死定了!

    圣母白莲花?

    杜睿苦笑了一声。

    在那一世,他虽然腹黑心狠,不顾一切地为了往上爬,然而,终究还是接受过多年的教育,还是有着一定的底线,身而为人的绝对底线。

    他眯着眼睛,正面对着疾驰而来的战马,发丝被江风吹得向一侧翩飞,在眼前来回飘荡。

    “莫愁!”

    魏岳大吼了一声。

    其实,不等他出声,莫愁已经转过身来。

    转身之际,长剑出鞘,化为一道闪电,向着前方斩去,正好斩在战马身前。

    这时候,那个骑士依然无法勒马停下。

    他一不做二不休,双腿干脆用力夹了夹身下坐骑,把速度提高,手中的长戈宛若长龙,向前探出头去,迎向了那一缕剑光。

    另一边,唐唐和灰衣人已经交上了手。

    “破山!”

    出拳之际,灰衣人低吼一声。

    仿佛一声闷雷,桥面似乎也震动了一下。

    破山拳。

    这套拳法来自少室山少林寺,当初,少林寺站在盘踞在河南的郑王朝,对抗大唐帝国,大唐灭郑之后,大军攻上了少室山,火烧少林寺,把藏经阁的所有典籍搜刮一空,放在了大明宫的天策堂。

    在天策堂内,搜集了大部分的功法秘籍。

    灰衣人是薛卓的心腹,这破山拳的功法和他契合,薛卓也就从天策堂内抄录了一本,将这破山拳传授给了他。

    这时候,唐唐再次扬了扬左手。

    “哼!”

    马车顶上,薛卓冷哼了一声。

    在之前,他挥动了红色袍袖。

    一枚银光电射而出,破空而去,无声无息,然后,在灰衣人跟前三尺左右突然停滞,继而坠落,掉落在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不过是一枚绣花针。

    被绣花针击落的则是一枚比绣花针还要细小的冰锥,冰锥呈菱形,掉落在地之后,瞬间消散,却不曾融化成水,而是化为了空气,不知所踪。

    这冰锥就是无影灯的本相。

    它并非真由寒冰所铸。

    它其实只是一缕真气,一缕冰寒的真气。

    蜀中唐门的绝学玄功冰魄寒光若是能修炼到一定地步,真气外放,甚至能够凝结成固体,形成唐门的独家暗器,可以破罡气,破护身玄功,无影无踪。

    所以,称之为无影灯。

    对大多数武者来说,这无影灯难以防护,对薛卓这样的一流高手来说,却不难抵御。

    拳风凛冽,向着唐唐迎面打来。

    面前的空气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纷纷向着四周逃逸,在斗笠下的轻纱前形成了一片真空,这就是破山拳的厉害,修炼到极致处,一拳可以破山。

    轻纱下,唐唐面色不变。

    蜀中唐门,暗器无双。

    唐唐却是例外,她全身上下,没有一枚暗器,无影灯不过是真气所凝就,只要念头一转,真气激荡,便可在手指尖凝就,其实,算不得暗器。

    她真正依仗的只有自身。

    手中剑!

    长剑在空中晃动,剑尖处,却突然多出了三尺光芒。

    “剑芒!”

    马车顶上,薛卓的声音尖利,音调奇高。

    随后,他像一团红云漂浮而起。

    一流剑客和二流剑客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能在剑尖上吞吐剑芒。

    只要真气能够外放,有着一柄不错的长剑,便能够外放剑气,这是,这种剑气并非实质,如果你周身罡气密布,那剑气想要破开罡气防护,并非易事。

    最后,往往形成真气较量。

    剑芒则不同。

    就像真气凝就的无影灯一样,剑芒已经形成了实质,是长剑的延伸,这剑芒可以轻易地破除罡气,仿佛摧枯拉朽,丝毫不费功夫。

    灰衣人脸色大变。

    破山拳若是修炼到高深处,拳罡也会凝成实质,并不畏惧这剑芒。

    然而,他却没有修炼到这地步。

    剑芒突进。

    就像用宝刀切割豆腐一般,非常轻易地将破山拳的拳风切割开来,剑芒跃动着,仿佛跃上水面的银鱼,非常灵动地在阳光下跳跃,在灰衣人的眉心轻轻一点。

    “尔敢!”

    空中,薛卓怒吼一声。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红云降落之际,灰衣人却从空中跌落,半空中,圆睁双目,眼神僵直,已然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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