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生动物有一个传统。

    困着它的那层壳其实也是养料，当它们破壳而出的时候，可以啃食那些碎壳，当成养分吸收，之后，方才从父母那里得到喂食。

    这邪魅破壳而生的道理和那相仿。

    那些汹涌而来的黑气便是它的养分，只有将这些黑气全部吸收吞噬，然后，再把废弃的气息排出去，它才能算是真正完成破壳重生，唯有如此，它哪怕去到了外界，也能像在这壳内一样保持着人的模样，若不然，也就是不完全体，若是去到外界，实力下降一大半不说，还无法隐踪匿迹。

    这些黑气对他来说乃是养分，对人类却是剧毒。

    就拿岳冲来说，他是先天武者，却也不敢让这些黑气沾染，这些黑气不但对身体有害，损伤人体的元气，还能够污染神魂，让人幻觉丛生，失去自我认知。

    酒道人的师兄当初的实力并不比现在的酒道人逊色，也随身带着法器，那时候，也没能抵挡得住邪气的污染，最终入魔。

    所以，这家伙没有料到杜睿竟然敢和自己争抢这黑气。

    酒道人也没有想到杜睿会这样做！

    身为镇魔师，他非常清楚这黑气的可怕。

    是的，镇魔师能够利用这黑气，封锁起来放在合适的器皿内，在器皿上篆刻法阵，也就能制成法器，对付邪魅怪异有着特别的效果。

    然而，这种利用是非常小心谨慎的，需要很多道程序。

    每一步，都战战兢兢，不敢分心。

    一旦失误，很有可能被这邪气污染神魂，运气好一点，神魂受损，元气大伤，运气若是不好，也就逃不脱入魔的下场，不得不进入镇魔崖，人生之路也就彻底断绝。

    最初，酒道人把那条神龙当成了法相。

    不过，他终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很快，也就察觉到这神龙不过是虚影，并非什么法相，根本没办法变虚为实，如此，也就谈不上什么战斗力。

    但是，当他瞧见那法相吞食黑气之后，他忍不住潸然泪下。

    在酒道人看来，这是杜睿舍身饲魔。

    一旦吞下这些黑气，哪怕是身为先天高手，杜睿也摆脱不了入魔的结局，要知道，身为老牌先天武者的岳冲一旦沾染到黑气，也是麻烦得不得了。当初，他的师兄还没有做到像杜睿的程度，一个老牌的镇魔师也没能摆脱入魔的结局，现在看来，杜睿必死无疑。

    只是牺牲自己，也要破坏那邪魅的重生。

    如此，邪气也就不会大爆发，就算有少量的邪气泄露出去，也造不成生灵涂炭的结局，最多像三十多年前那样，死伤几个小山村的百姓罢了。

    流下血泪的小沙弥这会儿却气定神闲，不像先前那般焦躁。

    “你要吗？好吧，那全都给你……”

    小沙弥镇定了下来，它有着自信。

    这黑气乃是它的大补之物，对人类却是剧毒，别看杜睿现在吸收得很欢快，一会就会现出原形，现在多欢快，那时候就会多痛苦。

    吃我的，都将会吐出来。

    它不认为杜睿扛住这邪气的污染，至于，吞噬转换，那更是不可能！

    然而，世间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极有可能发生。

    杜睿这样做，不过是迫于无奈。

    琉璃金身大成，全身毛孔通透，先天真气再也压制不住，须得冲出穴窍和天地勾连，形成一个内外大循环，如此，方能生生不息，连绵不绝。

    但是，他现在却身处壳中。

    在这怪异的空间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天地元气。

    他根本就不可能吸纳天地元气入体，和自身的先天真气融合，继而打通内外天地，形成循环。

    现在，在这空间内密布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气，黑色的邪气，邪魅怪异们的天然养料，对于人类却是剧毒，若是吞噬这些黑气，与自身的先天真气融合，那么，会发生什么？

    如果有着其他办法，杜睿都不会冒这个险。

    他不能眼睁睁地瞧着那小沙弥将那些黑气全部吞噬，在自己眼前完成彻底的蜕变……若是要阻止这个家伙，他又必须将神念外放，驱动真气，如此，又不得不破镜为先天，不得不将那些无处不在的黑气吸纳入体。

    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所以，杜睿冒了这个险。

    小沙弥放任不管，只是翘着木鱼。

    木鱼声的节奏越来越快，黑气汹涌着扑向了杜睿，被在他身边缠绕的神龙一口吞下。

    这景象甚是壮观，只见缠绕在杜睿身上的那条神龙越来越黑，渐渐地，这黑气也缠绕在杜睿身上，很快，他就变成了一个黑人，就像是在墨汁中打滚一般。

    “呵呵呵……”

    小沙弥一边敲着木鱼，一边怪笑着。

    这时候，杜睿体内，金黄色的先天真气被黑气污染，变成了黑金色。

    不仅如此，先前才完成的琉璃金身也变了模样，同样变成了黑金色。

    识海内，有黑海弥漫，黑雾无所不在，将整个识海填满，唯有正中间，神龙飞跃，吞吐着龙珠。

    不一会，黑雾便向着中间扑了过去。

    杜睿的神魂便在那神龙身上，有一半牵扯着龙珠，要想污染杜睿的神魂，就必须冲进去。

    突然间，金光大盛。

    识海内，有洪钟大吕一般的诵经声飘荡。

    龙珠突然旋转起来，银白色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转瞬间，整个识海都被照亮，那些黑雾无法遁形，无处可逃，很快，消散无形。

    准确地说，并非消散无形。

    而是变成了银白色的液体，就像是在识海中，下了一场银白色的雨。

    这些雨滴落下，被神龙牵扯，刹那间，神龙也就壮大了几分。

    杜睿有着饱腹的感觉。

    然而，这只是三分饱！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黑雾投入其中，仿佛无穷无尽。

    杜睿体内的先天真气最初是以金色为主，到了现在，变得以黑色为主，一开始，金色和黑色泾渭分明，在经脉内通行的真气就像是金线和黑线相互缠绕。如今，金色黑色已然融为一体，也不仅仅是在经脉穴窍内，而是遍布全身，存在于每一滴血液，每一块皮肉，每一根骨头之中。

    如此，先天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