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寻看着陆霄，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谁啊？”

    “阿雪，是我。”

    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来了。”

    雪千寻小跑到了阁楼，开了门。

    “大婶，怎么了？”

    “这个给你。”

    有着水桶腰的中年妇人，递给少女一张照片。

    “大婶，这个是什么？”

    雪千寻疑惑道。

    “是一个华夏男人的照片，三星会的人发下来的，说只要有人发现，提供消息，就会有五千万韩元的奖励。”

    “三星会的人，这几天就跟疯了一样，全国搜寻这个男人呢。”

    “这样么……”

    雪千寻收下了照片。

    “阿雪，你一个人在家，记得要小心。”

    中年女人走了，雪千寻吐了口浊气。

    她看着手中照片，借着微暗灯光，照片上的男人，五官俊美温润又不失硬朗。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等等——楼上那个家伙……”

    她心中一惊，连忙跑上楼。

    发现陆霄已经晕厥了过去，黑炭正很无聊的，拿自己的尾巴，拨弄他的头发。

    陆霄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恶臭，雪千寻打来清水，给他擦拭了一番。

    当然也包括他血迹斑斑的脸。

    心中咯噔一下。

    他就是照片上那个价值五千万的男人。

    雪千寻心动了。

    她很缺钱，很缺很缺。

    父亲公司破产自杀，妈妈跟着服毒，虽然被抢救了过来，却因为神经受损，成了植物人。

    以至于她每个月，都要很辛苦很辛苦的赚钱。

    甚至从事了那种职业。

    跟其他没有办法的女孩子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换钱。

    要是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窘境。

    她拿起自己的小包，就要往外面走。

    黑炭却喵呜了一声。

    “黑炭……”

    雪千寻止步。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走出去这个门，我就是在杀人。”

    她自言自语，突然就做了个决定。

    放下小包，找来医疗箱。

    开始给陆霄清洗伤口，止血，消毒。

    她读过两年卫校，有相应的经验。

    ……

    早上八点。

    天光大亮，有鸡鸣狗吠。

    阳光普照大地，红彤彤的光，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边，遥遥看去，好像许多跃动的火焰。

    菜市场，贫民窟每天清晨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听说了没，三星会好像在跟早稻会火拼，全国很多城市都被戒严了！”

    “瞎说，是在抓一个华夏男人……只要找到他，就有五千万奖励！”

    “哇，五千万，我要找到这个华夏男人，不就发财啦！”

    “切，做你的美梦吧，你哪有这运气！”

    “嘿嘿，也就想想。不过这三星会可真有钱！”

    “缺德事干多了，没钱才有鬼！”

    “嘘，小声点，这里到处都是三星会的马仔，你找死么？”

    ……

    猪头摊铺前，雪千寻听着人们兴奋的交谈声。

    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买了些猪肉，又说道：

    “大婶，再给我一块猪肝。”

    猪肝补血，失血过多的人，吃这个很补的。

    “阿雪，家里来客人啦？”

    水桶腰的大婶说道。

    她就是昨晚敲雪千寻大门的大婶，他们是邻居。

    “没……大婶……我……我来那个了。”

    “那是该补补。”

    大婶知道雪千寻的职业，却并不歧视。

    生活本就艰难。

    能活着都算不错。

    谁又有资格去歧视谁呢？

    她还很喜欢这个孩子。

    比大多数人都懂礼貌，人也很善良。

    是一个见着野猫饿肚子都要心疼好久的好孩子。

    大婶喜欢这个女孩儿干净的眼睛，所以多给了她一块猪肝，当然没有告诉她，若是告诉了，她便不会要了。

    雪千寻提着猪肉和猪肝，几样小菜，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到了一家小诊所外。

    家里那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发高烧了，浑身滚烫，接近四十度的高温。

    她在卫校两年的求学经历告诉她，他需要服用抗生素，大量的抗生素，最好是输液，其次是针剂，药片基本都起不到太大作用。

    而在这个当口，买这些东西，太过敏感。

    她其实很聪明。

    爸爸还在的时候，都叫她聪明的阿雪。

    她走进了这间私人小诊所。

    仲夏的天，如孩子的脸般善变。

    刚才还是阳光绚烂，突然就大雨倾盆。

    沥沥雨声中，简陋的小诊所，传来男人粗重的鼻息，女人细碎的娇喘。

    五分钟后，雪千寻从里面走出来，整理好了衣衫，撑着一把娟秀的小花伞，顺着贫民窟低矮的屋檐，往家的方向走。

    她手里多了一个包。

    里面有许多东西。

    能救陆霄命的东西。

    刚才那家小诊所里面的医生，是个黑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他的老婆是当地某个大佬的妹妹。

    他的老婆很丑，他很好色，他很怕他的老婆，他没有胆子去任何红灯区。

    总之这是一场十分公平的交易。

    他给雪千寻想要的东西，雪千寻也给他想要的东西。

    ……

    少女回到家后，在门口挂上一个弦月图案的门牌。

    这是本地流莺通用的暗语。

    这个标志意味着她来了月事。

    也就不会有客人前来打扰。

    雪千寻当然没有来月事，她只是需要时间，给陆霄治疗。

    打点滴，注射消炎药与抗生素，伤口的清洗和包扎……

    这些东西，她在学校里都学过。

    虽然已经离开了学校两年，但她依旧处理的很娴熟。

    她是聪明的阿雪。

    在消炎药和抗生素的作用下，陆霄的体征，明显稳定下来。

    情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雪千寻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跟对自己的厨艺缺乏信心一样，她那点三脚猫医术，不把人治死都算不错了，怎可能起到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少年不是一般人。

    他的身体，拥有超过常人数十倍的自愈能力。

    在身体炎症褪去之后，陆霄身上的伤口，半日便结痂，再过半日，竟是看不到任何伤口。

    昏睡一天一夜之后，他损耗的神念，也基本恢复，人自然也清醒了过来。

    屋外，又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恰好过去一天一夜。

    雪千寻一直没有合眼，专注照顾着陆霄。

    “谢谢你。”

    陆霄清醒过来后，很快就弄清楚了状况。

    是这个身在异域的华族少女救了他。

    “我……”

    雪千寻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回了陆霄三个字：“不用谢……”

    她没有问他的身份，也没有问他的来历。

    她是聪明的阿雪，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总之，这个少年，不可能是坏人。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陆霄笑了笑，起身活动下筋骨。

    因为有了充足的食物和药品，他恢复的很快，已经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

    他决定离开。

    他还欠着自己同胞一千座坟。

    他一刻都不愿意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