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荆楚帝国 第十七章 还都3

第十七章 还都3

    国家即组织,组织是人与人的有机组合,而非人与人的简单堆砌。郡县是组织、封建是组织、宗族是组织、宗教是组织、兄弟会(黑社会)是组织、部落是组织……

    组织形式多种多样,其本质决定于组织理论。组织理论是组织的圭臬,在郡县是法律,在封建是契约,在宗族是宗法,在宗教是教义,在兄弟会是义气,在部落则是习俗。

    依照组织理论,组织里会有名称不同但本职相同的人,是他们支撑着整个组织良好有序的运行。郡县依靠官吏,封建依靠贵族,宗族依靠家长、宗教依靠教士、兄弟会依靠大哥,部落则依靠巫觋以及武士。

    官吏渎职那就不要官吏——自刖双足的陈壁说过‘奸民之治、弱民之政’,熊荆后来深究过,他说的就是法家的治国之术。何谓奸民?按照法家的定义就是不作而食(不劳动就有饭吃)、不战而荣(不打战就有荣誉)、无爵而尊(没有爵位就受人尊敬)、无禄而富(没有俸禄就能富裕)、无官而长(不当官就能有权力)。

    以右史的解释,奸民并不是熊荆想象中的黑社会,黑社会有组织,奸民无组织。乱在外是奸,乱在内是宄。奸民实则是被宗族、乡土组摒弃在外的带路党。法家重告奸,告奸有赏赐。有组织的人不会告奸本组织,无组织的人则可以不顾血缘、伦理、道德,通过告奸立功获赏。

    组织与组织之间有些情况下相容,有些情况下互斥,然而任何组织都与郡县组织不相容。官吏与贵族、与家长、与教士、与大哥、与巫觋、与武士天生就是死敌,唯有消灭这些其他组织的骨干,方能拆解这些组织,最终将善民纳入郡县。这就是所谓的‘用善,则民亲其亲;任奸,则民亲其制’。

    两千多年法家能有这样的认识,熊荆当真佩服的五体投地,太他喵的绝了!只是他没办法在楚国复制这一套东西,也没办法把楚国所有的非郡县组织全部消灭。这有楚国所面临严峻国际形势的问题,更有楚国本身的问题(我大楚自有国情在此.jpg),还有时间的问题——来不及鸟,也许这边在告奸杀人,那边秦军就杀过来鸟。

    他只能反其道行之,把郡县组织全部消灭,而后建立以公族、誉士为骨干的封建\宗族\灵教\兄弟会组织。当然,以法家的观点,这是强民治国,强民治国会使‘民亲其亲,民不亲制’,结果就是‘民强则兵弱,兵弱则国弱’。

    这是可能出现的结果,但不是一定会出现这种结果。法家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前提是人性本恶,以及君王和善民不可相容。事实并非如此,先不说人性善恶交加,即便人性全是恶的,也存在同舟共济这种可能。

    秦国是郡县组织,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郡县组织决不容许其治下有其他组织存在,即便是小小五口之家,也要求‘民有二男分异’,不然就要‘备其赋’。虽然这点因为楚人的反抗,在旧郢实施的并不彻底,但公族、誉士这种有武装、有信仰的组织骨干,势必要被消灭。

    建立公族、誉士为核心的组织,通过外朝制度调和、分配各方面的利益,解决彼此的纠纷,再以大司马府管理、统筹、指挥一切力量——组织理论之外,组织技术也是决定战斗力的一大原因。大司马本身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机构,军校亦然。除了组织技术,军事技术、新式战术也是战斗力倍增的利器。

    照实而论,在军事技术、组织技术相同的情况下,初期的郡县组织完爆其他一切组织,但郡县组织很快就会衰败,且速度超乎人类想象。因此,即便有组织技术的加成,又有诸多黑科技的倍增,熊荆也没有想过要打垮秦国。秦国不用打,只要熬到秦始皇死,秦国自动会垮。到时候只要吹一口气,秦国就会灰飞烟灭。

    但在此之前,楚国自身的组织要构建好、经营好。这不是一场人与人、国与国的战争,这是一场组织与组织的战争。

    ——正寝燕朝,面对质疑的昭黍,沉默的淖狡,熊荆又一次反思检查自己的行动逻辑,发现无懈可击。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切合楚国的实际以及天下的局势。

    “臣以为,可行也。”淖狡终于开口,完全赞成熊荆的决定。“如此,无官吏之县邑旬月即可听命于朝堂,粮秣赋税可发至郢都。即便不从,亦是少数。臣只忧心两事:其一,誉士可封于闾,将帅、将之肱骨何封?其二,公族之县邑何封?以誉士代公族否?”

    “誉士自然不可取代公族。”熊荆毫不迟疑的回答。“不佞只愿各县邑的公族能像弋菟那样获封成公侯,只可惜他们没有战功和勇武。”

    熊荆这样的态度让淖狡和昭黍同时松了一口大气,他们就怕熊荆把公族累世管辖的那些县邑也一闾一誉士给拆了。

    “至于军中将帅、肱骨之人……”誉士可以封闾,那将帅、肱骨,乃至后勤军官,这些不上前线拼杀之人就显得有些吃亏了。这不是几个人,这是全体高级军官。“前线肉搏拼命、后方斗智竞术,两者必要不同。将帅、肱骨可以加爵、加禄、封食邑禄三世,但绝不能封地。”

    “然也。”昭黍眼睛眨了眨,他是文官,不上战场看来是不能封地了。

    “然若将帅其人能证明其勇,自然可成誉士,自然可以封地。”熊荆又做了一个补充。“简而言之,唯勇者可得地。”

    “然也。”淖狡也答应了。“誉士入县邑,敢问大王官吏如何?有禄否,无禄必成害。”

    “有禄无禄都成害。”熊荆观点和他截然相反。能成官吏必是奸民,他们既然可以给楚国大王带路,那也可以给秦国大王带路,关键是有官可做。

    “大王之意……”淖狡感觉到了一种东西,那是杀气。

    “杀!”熊荆缓缓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面色不变。

    “这、这怎可杀之?”昭黍再惊,整个人抖了起来。“若是清官、若其未涉此事……”

    “清官蛊惑民心,更要杀!”熊荆面无表情。“未涉此事之官吏亦是官吏,是官吏就是奸民,有族者例外。并非涉事者杀,而是奸民者杀。不如此,誉士如何立足?此乃……”

    昭黍迂腐,无罪杀人他无法接受,但历史证明不杀不行。后世围剿苏区,就是通过收买基础官吏渗透蚕食;抗战后大裁军,退伍人员挤占了基层官员的位置,使得他们在之后的战争中迅速反正;还有熊荆熟悉的那支海军,陆军嫡系桂永清出任海军司令后,一夜之间某省官兵全反,某司令不受锁渤海之军令,声称‘不打内战’而率舰南下。

    组织和组织的斗争极为残酷,容不下半点心慈手软。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种杀戮是定向的、小规模的,不涉及普通平民,不会伏尸百万,尤其杀的是郡县组织的骨干官吏。如果反过来,要铲除其他组织而推行郡县组织,那杀戮的规模将是杀戮官吏的数倍、十数倍,这正是法家要夷三族、秦后灭九族的原因。

    没有对错,只有选择。如果将组织比喻成系统,那么系统冗余必须删除,不然系统无法运行。

    “大王明也!”熊荆举不出后世他熟知的例子,因为相隔两千多年,淖狡却懂这个道理。“不杀县吏,秦军他日攻来,彼等必然投于秦人。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既有誉士,当诛县吏。”

    “统治必有代价,权力源于杀戮。”熊荆看向昭黍,“不想杀人、不付代价,如何治国?”

    “虽然,”昭黍还是反对。“臣敢问大王,封誉士于闾,各国如何复国?”

    “谁说一定就要复国?”熊荆笑道。“现在不过是编撰了史书而已。再说两者并不矛盾,封誉士于闾,乃封本地出身之誉士,若他是鲁人,鲁国如何不能复国?”

    昭黍因为反对杀官吏反对到了誉士制度上,熊荆说罢不由叹息了一句。

    有太多人以为不用付出血的代价就能得到用血换来的好处、以为打别人几拳别人就会怕他而不敢把人真的杀死。这种一厢情愿出现在后世小布尔乔亚身上极为自然,因为他们生下来就读童话、少年时看读者知音,长大了喝心灵鸡汤,老了去逼呼感动别人或者被别人感动。他们宽裕的生活让他们接触不到系统真正的恶,他们的层次和阅历又让他们够不着也看不到系统的整个运行,于是只能通过想象把世界想象的一片美好。

    昭黍是贵族,他已经被蜜一样的生活融化,又或者因为信奉儒家的仁义、墨家的兼爱,从而早早忘记了血的味道,这让熊荆很失望。

    “此事不需再议。”他最后决断道。“转回正题,你等身为令尹,还有何事要报于不佞。”


同类推荐: 冬夏莫言(父女,1v1,H)启明1158抚宋摄政王家的农医宠妃不死的我只好假扮血族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重生后嫁给废太子李治你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