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荆楚帝国 第九十一章 食肉2

第九十一章 食肉2

    下午时分,修缮一新的王城城门再一次关闭,门后植木上上下下横了九道,竖的则顶了八道,算是彻底把城门关严了,而不是像上午那般,横竖不过一道。

    城门修缮一新,画墙前烧成半截、或压根就没有半截的焦尸已经清理,只留下一地炭灰。白色的蜃灰又抹在了墙壁上,焦黑的地方全被盖住。两个画室用沾水的锦巾掩住口鼻,专心的作画,在他们的笔下,城内的街道、房屋、天空……再次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白墙之上。受命清理门道的陈胜正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描绘这堵已被士卒称作鬼墙的画壁。

    ‘咳咳……’被人紧盯着,一位年长的画师不得不转头看了陈胜一眼,见是个不及冠的清秀少年,因为堵住口鼻不好说话,便只挥挥手,要陈胜离开。

    “敢问先生,这可否是大王之巫术?”年少胆大,陈胜不但未走,还说起了话。

    墙壕之间密密麻麻全是敌军的尸首,据说此战斩杀秦魏两军万余人,而己方无一人阵亡。陈县地处楚夏之交,商贾众多,信息流通也快。杀敌万人而不损一人,爱听落魄游士、残废武卒吹牛的陈胜从未听说这样的战绩。和击杀秦军大将一样,很多士卒说是大王施了巫术。

    不然,那些敌卒怎会命也不要涌进夹道中送死?而巫术的关键就是城门口这幅画。敌军只要一入门洞,魂魄就被画吸走,失了魂的人生不会反抗,只会呆子一样被环卫捅死。

    军中好事者的解释让人深信不疑,以致有些人闻后脸色如土——此前他们可是看见过这幅画的,若这幅画真会吸魂魄,那自己的魂魄安在?

    “然也。”画师恶作剧的点头,中午那些醉酒士卒的言论他们也有所耳闻。“你若再看,魂魄也会召入画中,再也不是回不去了。”

    陈胜闻言不敢再看,身边同袍更拉着他要他离开,可他还是问道:“那先生为何不怕?”

    “我有符,自然不怕。”尸体虽然清理完了,可画墙下不是烤肉的香味便是尸油的恶臭,画师有些不悦,道:“你再不走,我便将你画于墙上。”

    “啊!”陈胜这下被吓坏了,他匆匆一揖,快步跑到深壕里去了。然后整整一下午都哭丧着脸,想着那画室会把自己画在鬼墙上。

    壕沟里也全是尸首,从九米高的城墙滑下来落在锐木上,根本不用补戈,很多掉下便是死透。丈余的锐木串着一个又一个的敌卒,尸首叠在一起,清理并非易事。想着鬼墙的陈胜一走神,抬到锐木上端的尸首又滑落下来,伍长陈忿怒瞪着他:“你死大父啊!”

    五家一伍,虽然伍长就住在同闾,可怎么也带个长。此人年老,个子不高,嗓门大。陈胜被他一吼跳了一大跳,他赶紧把那具落下去的尸首又死命顶到了锐木上端,谁料此尸锐木横穿腹胯日久,几番拉扯,硬邦邦的尸首咔一声断成两截,里头内脏白蛆滑出,恶臭扑鼻而来。

    “役夫!”伍长一边骂一边在口鼻处绑了块麻布,又指了指,要他去清理干净。‘当当当……’,发粮的金声恰好在这时敲响,陈胜逃过一劫,皱着眉头的他被同袍陈苟拉上了深壕。

    “何事如此?”看着愁眉苦脸的陈胜,同伍另外三人看着他,问话的是年长的陈实。

    “那……”陈胜想说又不想说,陈实再问他才道:“那画师言,要将我画于墙上。”

    “墙上?”画墙代表什么大家都很清楚,胆小的陈黑臀吓得忙蹿后了几步。陈实也瞪看着他,不敢置信。唯有陈苟不信:“画师定是骇你,我等佣夫,画于墙上何用?”

    “何不归?”自己的部下居然缓行,陈忿当即停步再吼。“不归则无食。”

    卒长从粟吏那里领粮领柴,一卒二十个伍,虽说有份数,可陈忿一直觉得去晚了必然无米可食。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这卒真是撞狗屎运了。陈忿抱着粮秣、菜羹盗贼似的跑回了军灶。与他一起去的陈黑臀也是神色慌张,跑到灶前竟然跌了一觉,怀里捧着的蜂窝煤和引火柴全飞到了地上,要不是蜂窝煤摔烂了也能用,陈忿估计又要他揍他一顿。

    ‘咔、咔、咔……’陈实在刮擦着燧石,准备引火做饭,陈忿一把将他按住,四周瞄了瞄,道:“等。”

    “等?”旁边的军灶都已经生火,更远处已经冒出来热气,陈实想不通他要等什么。

    陈忿手抱在怀里没解释,陈黑臀左顾右盼,也没解释,等旁边几个灶也开始冒气,陈忿嗅了嗅,恨恨道:“彼等也有肉。”

    “肉?”担心被画上鬼墙的陈胜这时也忘记了恐惧,他也闻到临灶越来越浓的肉香。

    “今日米少,然有肉,有油。”变巫术一般,陈忿从怀里拎出五条已经切好了的生肉。真是太想吃肉了,哪怕是生的!对准肉条,陈忿啊的一声狠狠咬下一口,然后生嚼起来。其他三人还好,馋了半天的陈黑臀突然伸头过来也想咬一口,陈忿手一缩,他当即落了空。

    “你也想食肉?”陈忿一掌把他推了一跤,见其他三人看着自己,又道:“食也要熟了,造饭。”

    煤火造饭自要比柴火慢,以前无所谓,这次却一个比一个急。饭刚冒热气,闻到肉香受不了的五个人便掀开釜盖开始抢食。陈胜慢了一步,那条被陈忿咬去一口的肉归了他,他正要埋怨,陈忿的肉已被他强哽了大半,嘴里还在嚼的他目光又盯向锅里这条。陈胜不敢再说什么,抓起肉条退后几步,这才不顾滚烫塞入嘴中大嚼。

    肉,有田的人家腊祭时候或许能吃上一块,陈胜这种无田的佣夫每年腊祭只能在富贵人家门外等着——这种人家腊祭被鬼神吃过的祭品多少会分些给孤寡,只要眼疾手快,最重要的是不怕挨打,总能抢到块肉。但今天这样,没有挨打就吃上肉,记忆里从来没有。

    嚼着嚼着,陈胜的泪就下来了。肉真是太好吃了!

    嚼着嚼着,陈黑臀就哭了起来,他抽噎道:“为何我等今日有肉?”

    “食肉还哭,真是役夫!”舔过手指的陈忿又给了他一掌,这次陈黑臀没有扑到。

    “我闻之,”陈黑臀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唯…陷阵之人酒肉管饱,呜呜……呜呜呜……”

    陈黑臀一提陷阵之人还在嚼肉的陈实就呛了出来,好在肉呛在他自己手上。

    “当真如此?”陈实、陈苟、陈胜三人没有去领粮,闻言心中一寒,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陷阵之士他们自然知道,那些冲在最前、不穿甲胄的秦卒,死了之后也是满身酒气。老卒说,他们是酒足饭饱了才上战场赴死的。

    “不如此为何食肉?”陈黑臀凝噎,不想他下一句却是:“死则死矣,只要有肉可食。”趁着陈实呆滞,他抢过他手上呛出的那团肉迅速塞嘴里,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硬吞了下去。

    “你!”陈实怒指着他,而其他人则因为陈黑臀这一抢开始抢羹、抢饭。

    羹是加了油的,上面油汪汪飘了一层,香气更是四溢,喝上一口五脏六腑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觉得舒坦,和上饭,饭也比平时香百倍。瞬息之间,一釜饭一锅汤就见了底。陈胜举着釜把最后一滴油水倒入嘴里时,决心去死的陈黑臀抢过铜釜奔到饮水处,倒了小半釜开水唰了唰,美滋滋的喝了起来。他如此,其他伍的人也学着样子,奔来倒开水唰釜底。

    “这竖子。”陈忿究竟年老,想到自己多咬了陈胜一口肉,心里得意,不介意陈黑臀如此。陈实家境好些,又是一家之主,腊祭总能吃到些肉;陈胜、陈苟就不同了,两人话也不说直接奔过去和陈黑臀抢铜釜。这釜喝完再唰两遍,一人喝了半釜水方才作罢。

    ‘嗝——!’放开被两人压在地上的陈黑臀,陈胜打了饱嗝,这才拍着圆鼓鼓的肚子离去。他走的时候把铜釜直接扣在了陈黑臀脑门上——收拾铜釜一向是陈黑臀的事情,这东西要是丢了那可要陪一千钱。

    *

    “荆人此处是墙,墙上有画,看画皆不觉有墙。此处则是深壕,壕内锐木林立,城上立足不稳的士卒一旦落下,便会被锐木刺死……”今日一早,白林损失了两千人,是四个城门中最少的,最重要的是他的亲信看到了城内的防御布置,单凭这点就能让他在蒙武心里加深印象。

    “上卿以为如何啊?”蒙武谁也不问,就问卫缭。外城就是卫缭破的,他还是大王的特使。

    “城内之事……”卫缭面色不愉,他刚收到别的信报。“我闻之,荆人已知荆王被困,正在郢都集结大军,或许此时已在路上……”

    “荆人何惧?”李信不屑,“两国大军近四十万,项燕无兵矣。”

    “正是,荆人举国不过四十万……”相邦子季带着魏将列会,他不解卫缭为何会提及楚国援兵,亲赵两国可有三十八万人啊。

    “非也。荆人正求助于齐王,请齐王出兵。再有……”卫缭欲言又止,有些事他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我等还需谋划一策,使荆人勿救陈城。”


同类推荐: 冬夏莫言(父女,1v1,H)启明1158抚宋摄政王家的农医宠妃不死的我只好假扮血族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重生后嫁给废太子李治你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