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荆楚帝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恼怒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恼怒

    楚军最犀利的就是巫器,如果没有巫器,秦军未必会输。国尉府谋士一直有这样的判断,按照这样的思路,谋士想出一个理论上可行,实际不知是否可行的战术:后退决战。后退决战最重要的环节是诱使楚军越过巫器与秦军交战,一旦巫器在楚军身后,巫器也就‘没有’了。

    后退决战中,秦军军阵如何布阵、如何前进、如何后退、国尉府演练多次。白狄工匠铸造的那些火炮全部用于这种演练,最终得出了一个并不完全可靠但可以一试的方案。

    楚军是步、骑、炮,三兵种合一。步卒的夷矛冲击,骑卒的绕后侧击,炮卒的集中轰击,破阵是多样性的,是以谁也不能保证后退决战一定有效,国尉府只是反复说明,面对楚军如果不采用后退决战,野战对阵秦军必将战败。

    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效法楚军的夷矛方阵。经过多次交战的观察、被俘虏的赵齐将率的供述,国尉府已经非常清楚夷矛方阵不惧来自侧背的攻击。如果秦军也使用这种方阵,不必保持阵线完整,自然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巫器的杀伤。

    可惜的是,后一种办法完全没有可能。不是当年孙武训练吴王嫔妃那样练一支样板师,举国战争需要的是一种全国都可以切实实施的军事制度。而军事制度不仅仅在于军事制度本身,还在于社会组织,以及最根本的政治制度。

    楚国贵族之所以强调只有贵族才能成为楚军军官,那是因为军事制度平民化的结果将是贵族政治的垮台,故而军队规模必须受到严格限制;秦国已不是单纯的贵族国家,她已经转变成了以秦王为点缀的标准官僚国家。

    官僚国家的军队只能是铸造式的,不能是生长式的。铸造可以随时砸碎解散,今日是威武之师,明日是恭顺之民。生长式的军队没办法解散,即便铲除地表看得见的部分,也还存在地下看不见的部分。暖风一起,春雨一淋,军队又会野草一般生长出来,成为朝廷的威胁。

    具体言之,秦军如果也用夷矛方阵,斩首授爵第一个要废除。秦军散阵而斗,便于斩首;楚军集阵而战,利于破阵,双方战术理念截然不同。并且矛阵是纵队式的,而非横队式的,为了练习纵队,士卒还须同族同闾,并在农闲时不断训练。

    秦国对兵甲管制甚严,各县皆设武库。准允黔首在家农闲时训练,等于是准允黔首私人持械。黔首私自持有兵甲,他们还会对官吏恭顺吗?更致命的是同族同闾,即便是黑夫和惊这样的兄弟,也不能同在一营,所以为秦卒时,两人信中会说什么‘前日黑夫与惊别,今复会也’。

    兄弟不同营目的在于不把军队组织转移到县邑,战时一起,平时不一起,这一点极为重要。平时不在一起士卒不便联系,即便联系,没有符传也不也能会面。而如果同族同闾,就不存在这个困难了。白日如果受欺,夜里喝酒喝半醉,扯嗓子喊一声‘杀去东京,夺了鸟位’,明日就真有可能‘杀去东京,夺了鸟位’,汉代三人以上不得无故聚饮便是此理。

    废除斩首授爵好说,准许黔首私有兵甲也好说,士卒同族同闾绝无可能。一旦实行,改无可改,秦国即便灭了六国,天下也将大乱。可夷矛方阵形成战力的关键恰恰在于同族同闾,前后左右皆是父子兄弟,皆是同里同族,皆是同党同乡,如此才能产生可怕的凝聚力,才会有人甘愿抢前开道、有人甘愿自我牺牲。

    秦国不能、也无法复刻夷矛方阵,正如一千多年后相似的长矛方阵日耳曼人无法复刻,爱尔兰人无法复刻,苏格兰人同样无法复刻一样。甚至连复兴长矛方阵的瑞士人变成雇佣兵失去原先的淳朴和团结后,方阵也迅速颓废,失去原先的战斗力。

    后退决战可以说是秦军应对楚军的唯一办法,李信死中求活冒险一试,确实实现了消除火炮的目的。这主要是楚军追了秦军一年,将卒都不容许秦人再次逃离,见他们在五十多步外撤退,连忙越过火炮,火炮一旦越过,再开炮打的是楚军自己,故而火炮全部停火。

    楚军的炮兵被楚军自己隔绝了,右翼骑兵如果从右翼迂回,打算猛击秦军后背,则发现自己要在秦军与支流之间狭窄的河畔穿行——秦军越过支流向楚军前进,后撤时撤退到距离支流百余步的地方被楚军追上。这百余步的距离显然不够楚军骑兵回旋,妫景宁愿秦军退到支流以北,也不愿进入秦人给自己留下的这个逼仄空间,并且这个空间正在不断缩小。

    炮兵被己方士卒有阻拦,骑兵因为河流的缘故不能迂回,真正能击破秦军军阵似乎只能依靠矛卒本身。又或像此前郢师击破秦军右军一样,士卒迅速后退,火炮上前猛轰。只是此时秦军不像刚才那样呆滞,他们遵循一个原则,就是紧贴,不让楚军拉开任何距离。

    这不是因为火炮,而是因为冲矛。楚军矛阵冲矛哪怕距离再短,也要有一定的距离,如果双方没有距离,楚军就无法冲矛。无法冲矛,也就难以破阵。

    郢师后方,熊荆看着眼前纠缠僵持的阵战有一种说不出恼怒,妫景的骑兵打旗语示意不能迂回,郢师两次后退又拉不开彼此距离,这场战真打绝了。他禁不住想到当年的清水之战,当年清水之战也是秦军虽然入伏,左右两军不能横击,战事久久僵持。

    “当如何,再退否?”熊荆大吼,刚才郢师后撤,秦军又涌了上来,冲矛半途而废。

    “臣以为……”庄无地急道,但邓遂的声音比他更快。“臣以为秦人必败,赵军已勾击其阵右,阵将破矣。”

    炮兵不能开炮、骑兵不能迂回、矛阵不能冲矛,但己方左侧军阵宽于秦军,左翼的赵军也在迂回。邓遂话音刚落,站在高处了望的士卒却禀告道:“禀大王,秦人毁桥也!”

    “毁桥?”熊荆仓促间举起陆离镜望去,可惜他的位置只能看到赵秦两军的军旗,看不到支水上的桥梁。在他看不到地方,支流北岸数千秦军力卒正用粗大的麻绳拉扯支撑桥梁的舟楫和木梁,最西侧的桥梁一时间尽毁。

    桥梁并不要尽毁,只要毁掉一段,南岸秦军军阵就能向左军一样弯曲后退,封死军阵与支流间的空隙,将未被毁坏的桥梁护在身后,赵军想迂回也没办法迂回,除非他们越过支流。这其实是背水列阵的好处,背水可以掩护自己的侧翼,不被超出己方阵列宽度的赵军勾击,也不被楚军骑兵勾击。

    得闻赵军迂回失败的熊荆终于怒了,他不再询问庄无地邓遂等人有何良策,而是直接召来了炮卒营长沈顷,商议后速问道:“可击否?”

    “若退出阵列,自是可击,然……”郢师阵宽约三里,纵深十五人。之前两次撤退都失败,军阵已往里深凹,几乎要与整条阵线脱节,勉强还挨着四、五人。如果再退,郢师将要退出整条战线,阵线也出现断裂。

    “速速放列!”熊荆不想再等。

    “臣敬受命。”沈顷大喝,就要奔出。熊荆又补充道:“用霰弹。”

    “霰弹恐伤及同袍。”沈顷忧虑道。这一次火炮放列的位置不再是郢师后方,而是郢师的侧面,即郢师与左右师旅的相接之处。这个角度有点像棱堡的侧击,放列在左边的火炮向右上角开炮,放列在右边的火炮向左上角开炮。

    郢师阵宽约三里(1200m),军阵深度为十五排(15m),理论上计算,只要开炮角度大于1.11度,小于90度,就不会伤及自己人。如果使用霰弹那就不同了,霰弹一出膛会互相撞击,炮口左右九十度都是危险区域。

    “那便用实心弹。”熊荆无奈,他也是一时激动脱口说用霰弹。

    “传令,郢师后退两步。”火炮就在郢师阵后,挽马很快将火炮拖到郢师左右两侧。看见沈顷打出了应旗,熊荆立即下令郢师后退。

    军令的传达需要时间,熊荆从下令起就一直紧盯着与秦人僵持的郢师,希望他们能尽快后退。也许是太专注的缘故,他竟然没有听到了望手的急报。

    庄无地在一侧急道:“启禀大王……”见他凝神不答,于是扯着沙哑的嗓子疾喊:“启禀大王!”

    “何事?”熊荆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庄无地没有答话,他变得僵直的身躯费力抬起右手,指着楚军的左侧方。

    “那是……”熊荆瞬间倒抽口凉气,他看见了秦军的骑兵,铺天盖地的骑兵。

    隶属于王翦麾下的四万骑兵与原先二十万精卒一起,调回了李信麾下,这就是李信最后的依仗。李信之所以敢在这里与楚军死磕、敢不畏楚军设伏,正是因为手中有这样一支数量倍于楚军的骑兵。

    楚军骑兵善于勾击,秦军骑兵也可以勾击。此时,四万骑兵正从支流上提前架设的暗桥渡水,准备勾击楚军的腹背,而从设伏起就一直处于右翼的楚军骑兵已阻挡不及。


同类推荐: 冬夏莫言(父女,1v1,H)启明1158抚宋摄政王家的农医宠妃不死的我只好假扮血族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重生后嫁给废太子李治你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