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万岁!大秦万岁!大秦万岁……”
山呼海啸中,都尉白林站在此前齐军阻击的土墙上,墙上伏倒着割去和未割去头颅的齐卒,还有沾染血迹丢在地上被无数军履践踏的齐军军旗和兵戈。
齐宫门阙高耸、寝宫巍峨,他这一尉的士卒、其他两尉的士卒高举着军旗冲向王宫深处,后方更多的士卒越过城墙的缺口,冲过火焰熊熊的深壕,爬上他脚下的这道土墙。
土墙新筑不久,上面没有冰雪,尸体流出的鲜血正在墙头汇成血泊,血泊又分成小股小股的溪流,流淌于城墙两侧。攀爬的士秦卒很多因为血液的湿滑掉了下去,但更多士卒爬了上来。他们毫不在意手上、长襦上沾着的血迹,目光直勾勾看着墙上一些未被割去头颅的尸体,每当此时驻守于墙上的本尉士卒就会重重咳嗽一记,手中的酋矛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回右手,提醒他们这些首级已经有主,他娘的莫打主意。
士卒不舍而去,王宫内渐渐没有了喊杀声,只有寺人宫女的厉叫和哭救。白林对着这种声音、尤其是女人的哭救很是不悦。将有将道,一个惯于烧杀**的将军绝不会是一个好将军,他大父白起是一个好将军,他也立志要做一个好将军。
“来人!”白林喝了一句,他的亲卫白术跑了上来。白术以为他要问车驾——戎车因为深壕土墙的阻挡,现在正在云梯桥上。“禀都尉,戎车……”
“非戎车!”白林将他的话打断。“闻。”
“闻?”白术有些不解,他顺着白林指向王宫的手仔细听了听,明白他要说什么。“禀都尉,寺人首级也是首级啊,宫女……”
“齐人不过丢了王城,退守于郭城。彼等岂能只念首级,彼等该追击齐人,杀人郭城。”冲入王城有好几个尉,有些是白林的麾下,有些不是。“而王宫拔下归大王少府所有,少府官吏很快就要入城点验,彼等砍杀寺人宫女,就不会损坏宝器宫寝?
去!速率短兵至寝宫,就言大将军有命,要彼等速攻郭城。”
白林随口编了两个理由,两个都站得住脚。尤其是前者,秦军负责攻取,攻取以后就是少府和丞相府接管分赃了。王宫必然隶属少府,寺人、宫女是少府的财产,士卒不得肆意损坏掠夺。白术唯了一声,速速率领一队短兵奔向王宫。
日已中天,晒在身上让人暖洋洋的让人忘却黑夜刺骨的寒冷,自觉做了一件好事的白林浑身发热,好在短兵和力卒把戎车顺着云梯推上了墙头,然后又缓缓推了下去。早就过来的两匹服马并排站着,长长的横木架于马背,轭系后御手才请白林登车。
王城长宽大约是四里,戎车要行往郭城,先要经过一排又一排被齐军抛弃的投石机,再驶过沿途皆是无头的齐卒尸体,又转过正朝大殿,才能看到王城通往郭城的城门道,那里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士卒,还隐隐传来撞门之声。
“见过都尉。”看见戎车,本尉左校黄垄带着人奔了过来,他揖告道:“齐人仓皇逃入郭城,然门道未塞,陷士正在撞门。都尉可请大将军运来巫器,巫器一鸣,郭城破也!”
一路上攻城拔邑都靠巫器,士卒一面敬畏巫器,同时又极度喜欢巫器。以前要死人无数的攻城战而今只要巫器一响,城门就被轰破了,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巫器?”白林皱起了眉头。他如此,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的黄垄却再揖道:“还请都尉勿忘小人献计之功。”
士卒斩下首级有功,将率指挥作战有功,献计也是有功,这是所谓的‘出奇计强秦’之功。只是巫器轰击城门这种‘奇计’但凡到过一线的将率都知道,不过是谁先建议谁后建议的问题。
黄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戎车上的白林,白林却是不答。这时王城城墙上忽然闪出一些齐卒,他们站在城头急速朝城下放箭,城门前的秦军士卒赶忙举盾,盾牌好似夏风吹过莲池,莲叶那般全被吹翻过来。看见齐人在郭城上射箭,已经登上王城城墙的秦卒呐喊着奔向他们。
临淄外侧城墙高度全是四丈八尺,但城内王城与郭城的相交处,王城城墙皆高过郭城城墙一丈二尺。眼见秦卒呐喊着向自己冲来,那些齐军弓弩手迅速从王城跳下郭城,退入己方在郭城城墙上的阵列。
“此战已无巫器!”白林苦笑。早上聚将的时候王翦已经说了这个问题。
“为何…为何无有巫器?”白林是苦笑,黄垄就是哭丧了。没有巫器破城,那就要用士卒的命去填,论盈的时候如果巨亏,说不定一夜回到傅籍前。
“就是无有巫器。”白林没办法解释这件事情。“速速命人登上城墙,抢夺郭城!”
白林命令着,但凡城内都有登墙的斜道,己方一攻入王城就等于是攻上了城墙。王城城墙比郭城高,从王城城墙攻拔郭城虽然有难度,但终究是居高临下。
能成为前军是白林说通王贲,用尽办法夺来的,另外还有两个都尉也在前军之列。本来破门是最快的,现在无法破门,其余都尉的士卒也在军官的命令下抢登城墙,准备从高处攻入郭城。
白林在城下,之前一直在城外的旌旗一转眼就插在了城上。王翦入城了,在短兵的护卫下,他冒着被齐人箭矢铁弹射中的风险走向王城西北角——王城西墙凸出郭城西墙大约四百步,与郭城西墙形成一个九十度犄角,站在这里可以俯览大半个郭城。
临淄王城、郭城是镶嵌结构,攻下王城的秦军并未拔下整个临淄,王城只是郭城西南的一个角,秦军占领了这个角而已。越过王宫后面的大市和无数房舍,王翦第一眼就看到了郭城东北角猎猎飘扬的旂旗。大概是想让全城齐卒都看到这面旗帜,旗帜不是插在夯土台上,而是插在一个又高又圆的仓禀上,仓禀青灰色的表面和超过两丈的高度让王翦想到了水泥。
旂旗前面是齐人各式各样的军旗,他们遮蔽了仓禀外所有空地,透过陆离镜,旗帜间隙中能看到成片成片跽坐的齐卒,还能看到戴着簸箕冠的齐将立乘在戎车不断驶过。可惜因为城墙的限制,他只能看到郭城东北一角。
临淄最初建城的时候就建在郭城东北角,城垣长占了郭城的一般,宽占了郭城的五分之二,而后临淄慢慢扩大,王城移到了西南角,田氏代姜后,又兴建了西南角的王城。齐人将仓禀建在东北角,齐王躲入东北角,显然是想依靠临淄旧城负隅顽抗。
“报——!”王翦的目光落入旧城,想着该如何拔下这最后的堡垒时,军报声传来。“禀大将军,齐人请降也!!”
“啊?!”饶是王翦素来镇定,也忍不住啊了一句,齐人这就要降了吗?
“大将军,齐人请降。”白林脸上尽是笑容,是他的人遇见齐使,把他带到大将军身前的。
“齐使何在?”王翦放下陆离镜,人群中寻找着齐使。他担心楚军援齐,但如果齐人能立即投降,那就另当别论了。郭城东北角是密密麻麻的仓禀,有那些仓禀五十多万大军粮秣无忧。
“下臣田假见过大将军。”请降是大事,合适请降的人必须具备一定的资格。田季是田建之弟,又是齐国相邦,他来请降最合适不过。
“国相别来无恙乎?”王敖压抑着心头的兴奋,含着笑超田假揖礼。
他笑容满面,田假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灰暗的面容下,不说身体,连眸子都在颤抖。他未曾启口牙齿就已在打架,听到他牙齿磕牙齿的‘咯咯’声,包括王翦在内,在场的将率谋士顿时轰笑。他们的笑声里,田假颤抖的向王翦、王敖揖礼,道:“秦、秦国…何以伐弊邑啊?”
“哈哈哈哈……”害怕是人之常情,本来将率谋士只是一笑,壮壮己方的威势。听闻齐国相邦竟然问出如此幼稚愚蠢的问题,大家再也忍不住,真的放声大笑起来。他们笑声中,田假更加畏惧,整个人缩在一起,恨不得躲在地底。
“噤声。”一直担忧的王翦也开怀大笑了一回,可他很快止住了笑声,也让诸将噤声。“相邦此来为何,齐王何时降我?”
“弊邑…弊邑齐王恳请秦王,不、不绝田氏之祀。”秦人不再嘲笑,田假壮了些胆子。“若可,弊邑降也。若是不可,弊邑、弊邑……”
“此……”绝祀不绝祀不是王翦能够答应的,这要禀告咸阳,由大王定夺。临淄到咸阳没有飞讯,禀告必要快马进入秦境,来回最少要两天,弄不好要三天时间。
“齐相欺我否?”王翦怒喝,腰间长剑也拔了出来,剑尖指向田假。
田假本就害怕,役夫竖子才会答应入秦营请降,这是正朝那帮该死的大夫胁迫他来的。王翦一喝他就跌坐在地上,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我、我岂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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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请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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