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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等待

    蒙古人在明末时于草原上建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这和他们的旧有习惯不同,按照蒙古的旧习俗当然没有筑城的习惯,逐水草而居,随着草泽的变化而转移居所和牧群,这才是惯常之道。

    往往春夏和秋冬的草场会发生不同的变化,然后牧民们就会依照不同的变化来转移,很多蒙古少年最早的记忆就是艰苦的转场,牧群,毡包,各种零碎物品,然后骑在马上连续十几天不下马,这很困难,这是自然的条件下人类不得不做出的改变和妥协。

    到了蒙元占领整个中国时期,由于物资和人力的充足,在草原上修筑了和林还有中都,上都等城池,到了明末时期这些旧城都早就破败不堪,各地象样的城池都是因黄教兴起之后而修筑,比如库伦,就是后世的乌兰巴托,原本的蒙语意思就是大寺庙。

    鄂尔多斯白城寺庙林立,俺答汗的青城也是以寺庙建筑为主,巴林部的白城,察哈尔人的察罕浩特,到处都是寺庙。

    就象是在张瀚眼前的那样,寺庙林立,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佛寺,蒙古贵族们最舍得在寺庙上花钱,倾尽巨资也要把寺庙修的富丽堂皇。

    一群群穿着红色服饰的喇嘛在白城四周三五成群的闲逛着,他们接受牧民的供养,衣食无忧,每天除了礼佛之外好象就是在闲逛。

    当然这些人也确实很虔诚,不是内地那种把礼佛当买卖干的假和尚,喇嘛们也有高低上下之分,上层一样很享受,下层要么拼命往上爬,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当苦修士,除了一碗饱饭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优待。

    另外喇嘛们的地位确实很高,牧民们看到了就老老实实的躬身让道,一些地位崇高的活佛地位就更高了,张瀚亲眼见过一次摸顶仪式,那些牧民从几百里外赶过来,就是为了被活佛摸一下头顶,然后就热泪盈眶的走开了。

    孙敬亭和孔敏行等儒生出身的高层对此相当看不顺眼,他们不能禁绝牧民敬奉黄教活佛,但可以通过削减佛寺等手段来限制,对汉民信奉黄教虽然没有明文禁止,但暗地里是严禁汉民,特别是商团军人是严格禁止信奉黄教,就算是天主教也在严厉禁止之例。

    军人最多可以敬奉祖先,可以信佛烧香,信道也不禁止,除了本土佛道之外,几种外来宗教是严格禁止的。

    军工司在距离巴林白城不远的地方修筑了一座相当讲究的新的城市。

    受降城,这是张瀚亲自给这个新城命的名,除了城池之外,还在城外修筑了高大的受降台,张瀚的心思昭然若揭,也令得和记上下都相当的兴奋。

    张瀚行营直领的兵马已经向左翼转移,主要是第一第二近卫龙骑兵团为主,还有一部份轻炮团的装备随行,对察哈尔人的最后攻势就要开始,主力是由第一和第二枪骑兵团,还有第一猎骑兵团为主,三个纯粹的骑兵团队已经铺排开来,前锋已经开始扫荡那些在外围零散出现的察哈尔人,脑毛大等人再出来晚两天,也就没有什么机会投降了。

    巴尔虎草原和到木答里山卫一带则是李从业和第三团为主力的北路军负责,还有大量的蕃骑配合,被打跨后的察哈尔人想突破逃走很难。

    或许有一些零散的牧民可以钻空子跑出去,但失去部族和牧群的察哈尔人,面对的是和他们充满敌意的世仇部落们,要么被杀死,要么就只能返回来投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科尔沁人则是被张献忠和蕃骑吃的死死的,刘复宇和杨泗孙的第六团已经北上,前锋已经抵达格勒珠尔根城。

    杨泗逊的回报里提起谭泰等人已经逃走,这令杨泗逊相当遗憾,对没有俘虏谭泰和舒穆这一对旧友,杨泗逊觉得心理上相当的不满足,对此张瀚付之一笑。

    将来总会有见面的时候,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下再见面了。

    对努儿哈赤张瀚并没有什么期待,可是他很想有俘虏皇太极的那一天。

    这个心高气傲,能力出众,堪称人中龙凤的未来天聪明,大清开国帝王,可谓是上天赐给女真人的大礼,张瀚真的期待有和皇太极再见面的那一天。

    整个受降城都是新修的的房舍,张瀚的住处虽然很大,堂房宽广,但房舍也就是土夯出来再包砖,四周的墙壁都没有干透,草泥在砖块内混在一起,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泥土气味。

    张瀚正儿八经的坐着,阅看着每天由军令司送上来的报告。

    李庄府库,青城府库,包括尚义堡的库藏送上来的报告都令人触目惊心,还有行营军令分司报上来的数字,每天的开销都是天文数字!

    近二十万大军,加上十多万牧民,三十万人每天的消耗都相当惊人,另外还有最少二十万匹以上的军马,包括大量的战马和挽马。

    分遣队和他们控制的蕃骑,除了耗费之外,还有给各部的赏赐。

    各处蒙古贵族一路前来的开销,这一笔支出也是相当可观。

    最主要的还是军饷,每天的开销田季堂已经算了出来,一天的花费在四万两左右。

    这一仗才开打二十来天,近百万两白银已经扔出去了。

    此前田季堂在去年对俄罗斯贸易赚的银子,还有辛辛苦苦从军司各部门省下来的,保险业务和帐局业务多赚的银子,加在一起省下来的银子,最多再有二十天就要见底了。

    这还是和记在此前已经做了很多事,花销节省了不少。

    这一仗打完,估计要花费的银子在三百万两左右,因为打起来之后各种物资的开销会加倍,战后的安置善后也会有大把的银子花销出去。

    三百万算是乐观估计,而且多半是现银。

    此前和记已经储存了超过五年以上的粮食,在这一仗战事之后最少也消耗掉三四十万石,也还好这几年开垦的粮田越来越多,不然的话张瀚会心疼死。

    这种花费肯定会令大明那边难以想象,万历三大征是每一战都消耗几百万两银,可是那是有时间周期的,比如萨尔浒这样的战事,还有从四川调过来的川兵,花半年时间到辽东,一路上的时间周期和开销花费都算在战费里头,宁夏之役,援朝之役,基本上也就是这样的算法。朝廷从南方还有九边调兵,这些开销都在战争经费里头,打完了仗算帐,几百万两最少有一半用在从千里之外调兵上了。

    另外朝廷平时养兵不舍得花钱,打起来了赏赐得备足,不然的话士兵就不肯效命。

    还有平时的武器花费很少,打仗了工部拼命造,一时间军费激增。

    和记是把功夫用在平时,就算这样战费也是相当惊人,四十天左右的时间就得准备三百万两,很可能会超支。

    田季堂已经在准备财政赤字之后的应对了,不打大仗还好,打起来用银子就是无底洞。

    张瀚没有看太多财务上的东西,打仗肯定是无底洞,在打仗之前就预料到了。他宁愿在套部战事中用三十万两来收买敌人,还不是想在最短时间内结束对套部的战事。

    和记现在的财力还是相当的不充足,主要的原因还是发展太快,步子一直不停的向前,很多东西有产出就得有投入,比如今年又要开出几十万亩棉田,需要的人力和各种物资又是相当大的数字,投入的织机和工人也很多,还要新建很多厂房。

    为了完成一年五百万匹布的产量,棉田和工场的数字就得大量增加。

    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就象打仗,一年多的积累一场几十天的战事就用的精光,但看着帐册,只要不是蠢到家的人就知道还是相当值得的。

    只是这种积累需要时间,比如这一次对察哈尔人的战事,如果不是雷霆之势一举拿下,拖上两个月甚至三个月打不完,那就不是察哈尔人受了,而是和记受不了了。

    只能退兵,休战,等财政有钱了,物资储备再次充足了再开打。

    这也是和记商团兵的做战形式决定的,充足丰厚的后勤供给,大量的铠甲兵器,火器,备套的军事物资和生活物资,大量的车马,完备的后勤体系,另外还有十万归诚的累赘蒙古人,可是又不能不要他们……

    这也是商团军不能跨过两千里路程去打后金的原因所在,军力上来说已经远远超过后金,但就和崇祯二年之前的女真人一样,和记也负担不起长途远征还有长期作战的开销,说起来尴尬,但这是事实。

    或许三五年之后,和记对草原的控制更强,物资储存更多,银两也十分充足的前提下,能够持续打一场半年甚至一年时间的战事时,对女真人的优势才真正存在。

    打的过和打不起,这是两个层面的问题,很多优秀的统帅都会把这两点搞混,比如拿破仑,他获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但他损失了太多老兵,打赢场就多了潜在的敌人,从打不起再到打不过,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张瀚不觉得自己是天才的统帅,更不会觉得自己比历史上的强者更强,他只能更加谨慎小心,打好自己眼下的每一张牌。

    就象眼前的这一场战事,如果打不赢或是打输了,得花几年功夫重新再来,那时候局面的变化就没有现在这么顺畅。

    现在等于是他抢先一步征服蒙古,把女真人逼到了墙角,这是一种战略优势,不光光是心理上的,而是相当实际的建立了优势,底下是女真人要变招,张瀚则可以从容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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