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夜在离开之后，就真的依照他们的话，去找李子昊了。

    他们于自己来说，分明就应是仇敌，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信他们的话。

    或许……

    他是觉得，他们的话，没有说错吧？

    隐约已经知道了什么，可他一直避而不视。

    毕竟，当时因为药效的缘故，那个女孩儿可是将珍贵的第一次给了自己。却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劝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那么善良的女孩儿，他要怎么不去负起责任？

    虽然从小教导他们的人就说，杀手是冷血的，不需要和整个世界产生任何联系，唯一要做的，就只有去忠心地执行任务就好。

    但是……

    杀手，还是人啊。

    而依展夜的性格，他本就不是一个当杀手的材料。

    -

    梁都的人，都认为展夜在城内，而一旦证实万琳不在梁都，便会离开梁都。

    出紧，入松。

    展夜只是稍微化了个妆，又雇了几个人，装成入城找好大夫的病公子……不，不用装，他本来就重伤在身。然后一个会那么一点医术的守卫，上前一搭手腕，证实却是血气亏损，得了病的模样，便放他进去了。

    挑了一家偏僻的小客栈，一直在房间里待到入夜。

    展夜便换了夜行衣，准备进入皇宫。

    可惜，展夜重伤在身，而皇宫此时又是一级戒备，刚进入此地没有多久，就被巡夜的皇城司人员撞了个正着。

    但巧合的是，逃跑的时候，展夜撞见了李子昊。

    “展夜。”李子昊已经抻出了纯昊剑。

    “我是来找你的，问……琳儿的事情。”

    “她有什么事情？”李子昊话语中满是怒气，“那种女人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是……草帽海贼团的人让我来找你。他们说……你知道她真面目。”

    展夜的话很是犹豫，他一点也不想要说出这种话，可还是有一种不明的力量催促着他说出来了。

    “草帽海贼团”、“万琳的真面目”。

    这两个词，足够说服李子昊。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追兵的声音。

    来不及在考虑，李子昊说了声，“躲到屋里去。”然后将剑归鞘。

    见到李子昊如此痛快地改变态度，展夜很是吃惊，但也让他更为担忧。

    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不想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真的。

    -

    片刻后。

    打发走了官兵的李子昊进入屋内，而展夜坐在一旁，模样谨慎，可眼中却满是迷茫。

    “想知道什么？”李子昊说道，然后在展夜的对面，提起茶壶给展夜斟了一杯。

    虽说是茶壶……可那壶嘴里流来的“水”，分明带着酒香。

    本想推开茶杯的展夜，想了想，还是接下了。

    而李子昊，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喝下。

    “为什么是酒？”展夜问道。

    “习惯了。这么长时间都是靠着酒活着的。不喝点，总觉得少了什么。”李子昊说道，“你若是想要那个人，她可不在梁都内。被日月教的人接走了……哼，连累了三个无辜的女孩儿。其中一个，差点被杀死。”

    “怎么回事？”

    李子昊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简单一说。

    展夜也只是听着沉默。

    心里或许还在小小的反抗，但是……那种话，他已经说不出口了。

    李子昊见展夜不说话，笑了笑，然后，自顾自斟酒，自饮自酌，然后一个人不停地念叨着。

    从第一次看见万琳，一直……到现在。

    虽然展夜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李子昊却觉得自己找到了最佳的倾诉对象。

    -

    凌晨时分，李子昊已经将自己习惯性的灌醉，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而展夜也趁着此时，顺走了十七王爷的腰牌，离开了皇宫，甚至离开了梁都。

    展夜望着茫茫夜色，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万琳让他感受到很多种第一次……身为人类才能感受到的情感，而现在的情绪，也是他第一次。

    被培养的组织杀手，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可是，他的忠诚已经开始动摇。

    听了那么多……展夜现在只想要找到万琳，当面问问她。

    不管得到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只要从万琳的口中说出来了，那大概就是他想要的结局了。

    “喂，等下。”

    一道声音从展夜的身后忽然传来，那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韵味，可是却说不清楚对方是男是女。

    展夜一惊，直接抽出了匕首，全身肌肉紧绷地看向来者。

    他本身就是行走在黑夜中的，力量、速度可以次要，隐匿和侦查却是首要。

    展夜现在身受重伤，可只会影响他隐匿的功夫，不可能影响他的警觉心。

    能够一声不响出现在他背后的人，就算是整个金龙国也不会超过十个人。

    展夜回头看去，发出一名身穿妖冶艳丽的女子，金发碧眼，唇上是令人难以忽略的媚紫色，这抹特立独行的亮色，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他一愣，似乎是想起来眼前人的身份。

    “你是……凤栖楼的花魁，曼陀罗？”

    曼陀罗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风情万种，他带着赏识的目光看着展夜。

    “我才在这里出现了不过几日。你也认出我的身份，也算是厉害。”

    凤栖楼的原花魁是柳婉婉，可是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化外女子来了之后，就被挤掉了位置。美人榜上，曼陀罗第四，柳婉婉被挤到了第六。

    可笑的是，这女人琴棋书画舞无一精通，就只会说些撩人心弦的情话，然后抛媚眼，可就是这样，却引得那些男人前仆后继。

    而后柳婉婉为了争这口气，被莳花馆挖了过去。而莳花馆就是石龙教的新落脚地。

    “你到底是何方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找我何事？”展夜谨慎地说道，不敢有一丝放松。

    看到这副模样的展夜，曼陀罗笑意更深。

    “啧啧啧，金龙国堂堂第一杀手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不用你管。再不说，就算是女人，也休怪我不客气了！”展夜冷声道。

    “女人？呵呵。”

    曼陀罗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但是笑了两声，面色却变得阴鸷可怕。

    那副模样，再没有一丝妖美之感。

    他指着自己的喉咙说道，“看到了么？我用药物，除了喉结。然后扮成这幅德行，只为了躲避那些该死的官兵！”

    “喉结？你难道……”

    “对啊，我是男的。不过好在的是，我只有隐藏了喉结，其他的地方还好好的。”他说道，眼神不屑，“所以那群家伙，我还没有恨到啖肉饮血的地步。但生刮活剥是一定的了。”

    “那群家伙？”

    “就是草帽海贼团啊。你难道不认识么？”

    展夜皱着眉头看着对方，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从那些他听到的传言中，似乎有一个能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

    “正是自我介绍一下。”对方将右手轻抚放在心脏的位置，微微颔首，“在下，世界政府，天龙人使者，米尔耶尔。”

    米尔耶尔用那双美丽至极，却有带着极强侵略性的蓝色眸子看着展夜。

    “展先生，在下，诚挚地邀请您加入世界政府。而据我所得到的信息，日月教已经和世界政府联合，万小姐也在其中。若您不嫌弃的话，还请务必要助我们一臂之力。而我们此举，也是为了金龙国的未来着想，毕竟……金龙国不能这样一直闭关锁国下去，若不打开国门，迟早会被世界所吞噬的。相信您也是明白人。”

    展夜沉默着，看向对方，然后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