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里,当南陌再去那废宅的时候,“哐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随后,南陌慌忙又去推窗子,那窗子竟也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
南陌在里面拍打着门,显得慌乱而又无助。
门外姚雪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眸,对着一脸得意之色的雅儿道:“你确定看清楚了。”
雅儿连连点头,“看清楚了,这屋子里面藏了个野男人,这下子,看那南陌还敢如何嚣张?”
雅儿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盟友就是这位表小姐姚雪。毕竟,表小姐对大少爷一往情深,前段时间这大少爷和南陌的流言之盛,让人不得不多想。
少爷气质高华,这南陌却是烂泥一般的东西,上不得台面。坏了大少爷的清名,任谁都觉得不喜,更何况是一心爱慕少爷的表小姐。
果然,姚雪听了雅儿的汇报,心中大喜,她正愁没办法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死丫头,这厢,雅儿就把南陌的把柄给送上了门。
事不宜迟,姚雪当机立断,带了景府的几个粗使婆子,去捉奸。
为了让南陌的丑态公诸于众,她在南陌进了那废宅以后,便命人团团围住了宅院,将门窗封死,她和那个护院情郎就是插翅也难飞。
景老爷最讨厌下人之间有所首尾,何况还是这等见不得光的苟且之事。
姚雪连夜便带人去了主院,老爷和方氏正在梦中,下人们谁也不肯惊扰。可是姚雪言之凿凿她有要紧的事,必须立刻汇报给老爷。
又拿出赏银来,这才有人斗胆接了。那婆子也是赌姚雪大半夜的过来,是真有天大的急事,不可不报。
很快,方氏连同景老爷一起出来了。
“我说表小姐,您也忒能折腾了,大半夜把人叫起来,我不睡好觉,老爷还要睡个好觉呢。”方氏阴阳怪气发作道。
景老爷同样不满,想知道姚雪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如果她拿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景老爷真恨不得将她立时赶出去。
姚雪面上故作苦恼,却屈膝一礼,白皙的小脸上已经是明珠垂泪,惹人怜爱。
景老爷本来满肚子的火气,见她这番做派,火气去了一大半。
那方氏见老爷如此,磨的牙根疼。她倒要看看姚雪这是唱的哪一出?
“雪儿最近夜里噩梦连连,本不想让伯父姨娘劳神,可事关景府运势,雪儿不敢大意。”
环顾众人一圈,姚雪压低声音,“雪儿发现,这府里竟有不干净的东西。”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鬼神之说,是让人不得不慎重的。
景老爷与方氏再不愿,此刻也没了睡意,这景府里竟然闹了鬼?
景老爷故作威严,“胡说,景府正气凛然,哪来的鬼怪作乱?”话虽这么说,面上却有了狐疑之色。
想来是信了几分,毕竟他认为姚雪不敢拿这个开玩笑,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过来给他和方氏找不痛快。
方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景老爷给按住手臂了。
姚雪连忙表态,“雪儿自是不好乱说的,只是连连做了怪梦,雪儿不堪其扰,便鬼使神差在今夜找到了与梦中无异的宅院,梦里,那宅院里便是有鬼怪的。伯父若是不信,尽可带着人同雪儿一同过去捉鬼。”
姚雪叙说完又喃喃:“真的是一模一样。”
看那样子着实受了惊吓,她说的神乎其神,那些被叫醒围着的婆子丫头也是一脸惊色。
景老爷义正言辞道:“那不过是你的一个梦罢了,就算有相同的宅院,又岂能当作儿戏?”
姚雪赌咒发誓一般道:“景伯父,您要相信我,我不是信口胡言,实在是那宅院里也传来梦里的鬼怪的叫声,雪儿这才不得不信。”
看着连下人都信了大半,景老爷心想,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今夜都必须要走一趟了。这事可大可小,他若只把这事当做姚雪的戏言,这愚昧无知的下人传开了,还不知传成什么荒诞的样子。于景府的声誉,有害无益。
景老爷想透了,便做出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来,“既然有什么怪事惊扰了你,那伯父我便随你去看看,也好安了你的心。”
“雪儿多谢伯父。”姚雪盈盈一拜,方氏看着她年轻貌美的脸庞,内心生起一丝嫉妒,却也不得不命人进屋给她和老爷拿了毛色极好的风帽斗篷。
其他人自是没有这样的好待遇,姚雪更是为了配合被惊吓着了的模样,所以并未多穿,脸色都被冻的发青了。
一群人声势浩大地去了距离北苑极近的一个废宅,那里早被姚雪命婆子们死死围住。
看到站在门口的雅儿,姚雪松了一口气,很好,按原本的计划,确实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就看雅儿了。
雅儿在丫头里姿容不错,容光里也有几分方氏年轻时候的妩媚,景老爷看得心里一动。
面上却装出一副正派的模样,“你不是侯氏的丫头吗?怎的也会在这儿?”
“老爷,我在这儿……在这儿是……”雅儿欲言又止。
方氏见不惯她那副狐媚劲儿,明摆了勾引人的下贱坯子。
方氏冷笑,“侯氏的人?可真是没个规矩,怎么,见了老爷,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雅儿面色一白,没想到方氏会如此作贱自己,还是当着老爷的面,她又羞又气,却故作镇定地福身,“雅儿要状告,这屋子里的根本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南陌。”
“这倒是稀奇了,老爷,这出戏妾身怎么看不懂了?这一个巴巴的说有鬼,一个却说这里头是侯氏的人?”
方氏抬了下巴,神色一厉,“莫不是大半夜的戏耍老爷与我?”
雅儿直直跪下,情真意切,“奴婢不敢,南陌那丫头来这儿是为了私会情郎,表小姐不知情,以为之中是鬼怪罢了。”
像是羞于启齿一般,雅儿低下头去,却复又抬头,大义灭亲一般道:“雅儿说的句句属实,南陌那丫头自从年假后回了西苑,便夜夜起夜。”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周围人现下觉得她在胡言乱语了。
雅儿接着解释道:“而且就在这几日,南陌的饭量变大了许多,众位,你们看她那小身板,能吃多少口粮,却还是多拿多占。这几日晚上,我装作假寐,结果却发现她日日拿了帕子包着吃食出去,不是给她那情郎,又是给谁?”
“奴婢内心真是饱受煎熬,南陌是侯姨娘的人,做了这等事,也是让我们西苑失了脸面。可奴婢更不愿意误会了好人,于是昨晚雅儿又尾随着南陌出了西苑,哪料得她一路竟是鬼鬼祟祟,好不奇怪。”
见众人都随着她的叙说而神色各异,雅儿知他们是信了,便继续道:“奴婢跟着南陌去了个废宅院子,就是诸位现在待着的这个,我当时怕她发现,不敢离的太近,只能站远了些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废屋里,南陌冷冷一笑,这雅儿,不做说书的着实可惜了。她要真是原来的南陌,早都不知慌成什么样子了。
方氏把玩着朱红色的寇丹,这才觉得有意思了许多,看来有人耐不住寂寞,想要窝里反了?
她倒是乐见其成,可惜她那位有了身子的好妹妹,怕是还不知情呢。
雅儿见众人睁大了眼睛,这才揭示谜底,“我竟看到,南陌与一个陌生男子在这屋子里卿卿我我。”
姚雪听了雅儿的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原来是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鬼怪呢,没的半夜惊扰了伯父,当真是可恨。”
丫头偷情?真真是没了规矩,丢尽了景府的脸面,景老爷勃然大怒,恨不得立时将里面的二人拉出来,扒皮抽筋。
“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南陌那丫头要怎么给自己开解?”
门开了,众人见里面聘聘婷婷走出来一个少女,身姿婉约,薄薄的月色将她的身姿笼罩,原是南陌。
还有好事者伸长了脖子,想看她那情郎长什么模样,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南陌对着怒意滔天的景老爷盈盈一拜,并未说话。
姚雪神色一闪,终于可以除掉这颗眼中钉了。众人也对南陌露出或鄙夷,或同情的神态来。
可是这屋子本就是偏房,里头更是一览无余,似乎除了南陌便什么都没有。
雅儿耐不住,冲了进去,“定是你将人给放走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雅儿喃喃道。
一番翻腾过后,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雅儿面色发白。
在里面翻腾不到,雅儿便冲出来揪住南陌的领子,“你把人藏哪了?我明明看到了。”
南陌唇角讥诮,冷冷拉开了她,这才对着景老爷微微福身,“老爷,南陌冤枉,这窗子和门被人堵的死死的,南陌如何藏人?”
景老爷面上也显出疑惑来,他方才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仔细想来,这南陌是个少有的伶俐丫头,若真的是私会情郎,又怎的会一而再再而三被雅儿发现。
再者,这姚雪从发现开始,就把门窗都命人堵死了,还让这些粗使婆子围看着,怎么会把一个大活人给放了出去?
景老爷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不好立时质问姚雪,便冷了脸子问南陌,“你又为何深更半夜来这儿?”
众人本来不明就里,却见景老爷竟是一口问到了点子上,这也才犹疑起来。
这大半夜的来这废宅,总不至于说是被人强行拉来的。
南陌面上这才显出生气来,向着景老爷道:“老太太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可是南陌的医术粗鄙,怕出纰漏,只得精益求精多读点书,以便给老太太施针调理。”
众人了悟,果不其然,身前这屋子里是点着昏暗的灯。原是为了多读医书,为老太太诊治,这南陌着实是有心了。
方氏不依不饶,“为何要来这荒僻的废宅呢?”不在自己房子里看书,倒来这里,岂不令人怀疑?
南陌淡淡解释道:“在西苑,南陌住的是通铺,若是点灯看书,没的让旁人没个好觉,所以才想了这法子,寻了处破旧的宅院。”
“前几日南陌无意中从这儿经过……发现的。”
南陌没说详尽,至于为何会从这儿过,只要景老爷私下查证一番,就会知道程英罚了她跪的事。
方氏此刻也变了脸,笑道:“年轻的丫头难免定不下性子,到处乱跑,也算常事。”
竟是替南陌说了好话。
南陌见方氏被迫帮腔,心中冷笑。方氏倒是打的一手好牌,怕旁人知道了觉得她刻薄,所以表面上替她说话,实际上将程英罚跪她的事实掩盖起来。
不知情的人还当方氏转了性子,竟帮侯氏的人说起了好话。
看来该打苦情牌了,南陌掀起袖子,露出胳膊来,“这胳膊上的针眼,是南陌夜里练习针灸之术的得来的,这屋里头还有医术和针具,老爷大可查验一番,便知真假。”
景老爷挥挥手,便有几个粗使婆子进了废屋。
屋外,众人中的姚雪神色闪烁,不用再费劲了,她们这是被人提前摆了一道。她没想到这贱蹄子这么不好对付,竟然还妄想借此事,给自己谋个忠仆的名声。
没一会儿,那几个婆子出来禀告,确是只有南陌的医书还有一套施针的针具。
南陌补充道:“老爷亦可以问问向堂斋的曾嬷嬷,她还按老太太的吩咐,给南陌买了一套施针用的针具,南陌很是感激。”
雅儿见事态一点儿没按照发展的来,口不择言,“那曾嬷嬷若是被你收买了呢?”
景老爷更是生气,这是不知好歹了,曾嬷嬷是谁?府中的老人了。
这个南陌,没个金山银山,在府里又没什么势力,说她收买了曾嬷嬷着实是信口开河。
见雅儿那般疯狗乱咬人的姿态,景老爷已经对南陌的话信了七分。四下里,众人也明白了,这雅儿是吃里扒外,想要栽赃陷害。
“既是来这儿读医术,必是认字的。”景老爷沉吟道:“你便写个景字吧。”
众人屏住了呼吸,急急看向南陌,一个丫头会识字,也算稀奇了。
景老爷半夜被折腾出来,强压着怒火,心思被冷风一吹,反倒仔细起来。这丫头写得出来,他姑且算她说的是真话,写不出来,就算是欺下瞒上,哪怕不是私会情郎,他这个一家之主,今天无论如何也少不得处置她了。
南陌倒也没含糊,从一旁的老树下捡了一截树枝。
在一旁的土地上,画了几笔,像是行云流水般的姿态,一个绊子都不打。
那些上丫头婆子大都不会识字,见南陌如此,又惊又奇,有的还对她投去了羡慕的神色。
南陌见众人面有惊奇,便解释道:“早些年南陌送弟弟去义学学堂,偷听过夫子讲课,故而识得几个字。”
鹄城前几年倒真是效仿过帝京,办过义学。如果南陌说的话不假,那这丫头倒也是个勤学好问的。
要知道这求学和偷学区别可大了去了,吃的苦就很多。众人若开始只是惊奇,如今看向她便只有钦佩了。
这雅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真是奸滑不已。景老爷的脸色更冷,却是没给雅儿解释的机会,就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南陌见她慌乱挣扎,怕说出什么污言秽语,还被婆子给堵上了嘴。饶是如此,却还是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南陌,只是这个时候,不是她平日里的柔媚,而是惊恐。
景老爷给了南陌不菲的银钱打赏,一方面为了给她压惊,一方面也为了打赏她对老太太的这份心。
景老爷携着方氏离开,临走时候,看了姚雪一眼。
姚雪此时还未回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雅儿被拖下去,披头散发的,却也知道她这下场不会好。
众人也都陆陆续续散去,今日这事看着荒唐,却是有迹可循的。无非是表小姐联手侯氏那个叫雅儿的丫头编排的好戏。
却被南陌那鬼灵精的丫头倒打一耙。
府里的下人心里却跟明镜一样,谁不知道,这位表小姐大过年的,在景府里赖着不走的司马昭之心。
这心思当真歹毒,谁没事会毁人姑娘清白,联想到府里前段时间关于南陌和大少爷的传闻,府里的下人也觉出味来。
那流言当时仿佛突然间就发酵了,谁都在传,如今看来,倒像是有人推波助澜。
也就是南陌机灵,要是换作她们,怕是不知道都死了几回了。
谁也不是傻子,如今看这表小姐一计不成,又人也为南陌担忧,这景府,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这南陌今日可算是把这位表小姐给彻底得罪了。
万一日后,这表小姐当真嫁进了景府,成了景府的少夫人,景府未来的主母。这南陌,迟早得遭殃。
待众人都离开了,南陌这才折返回去。
“南陌姑娘,我也该告辞了。”屋内,黑衣男子抱拳。
他知道她的名字,南陌一点儿都不意外。方才宅院外头争执的动静那么大,随意听上几句,便能知道事主的名字。
黑衣男子静静看着南陌,拜她所赐,这两日的头痛已经减缓很多。他们这行的规矩,为了避免日后无穷无尽的麻烦,确是见了真容,便要灭口的。
她既见了他的长相,还参破了他杀手的身份。而他却在犹豫后选了另一个抉择,破天荒因了这个姑娘,坏了规矩。
“以后若是有事需要在下帮忙,便把这个交给‘木檀’的掌柜。”
他将一块骰子大小的令牌一样的东西扔给她,南陌下意识接过来。沉香木的材质,菱形的,很是精巧,坠着宝蓝色的璎珞穗子,看样式古朴大方。
南陌轻嗅了一下,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很是好闻。
南陌再想多问,却发现,黑衣男子却诡秘的消失了。
像是聊斋志异,狐怪传说之类的。上天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让她见了一次古代杀手。美中不足的是,见到的是个半死不活的,也没看到那出神入化的卓绝轻功。
是了,这是那个杀手配合她演的一场戏,等雅儿上钩,跟进来看到他们。第二夜再来,只需要装作与屋内人说话的模样,雅儿也便不会仔细分辩。还以为自己拿了她的短,疏忽大意。
南陌把玩着手中的沉香木令牌,拇指触及到侧面一个篆字,对于汉字文化演变熟知的南陌立时认出来,那是个“姬”字。
姬?木檀又是什么?南陌不再深想,将东西贴身藏好,从废宅里离开。
第二十五章 被诬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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