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日向宁次闻言眉头紧紧蹙起，看向坦然自若的看着自己的鹿丸，虽然没有开口，但显然是等鹿丸的解释。鹿丸明白，如果他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交情就会因此而泯灭无影了。

    “令尊是日向一族制度下的牺牲者，他仇视这种制度，但他自己却无法反抗，因为‘笼中鸟’的咒印是最为有力的驾驭工具。”鹿丸的话，不由自主的让日向宁次想起了当初日向日差仅仅因为一个眼神便被日向日足利用咒印训斥折磨的场景。

    “你的存在更加加深了令尊的痛苦。”鹿丸略显刻薄的指了指日向宁次道：“分家是日向一族制度下的牺牲者，他们一直以来就被灌输为了‘日向一族利益而牺牲’……，不，是‘宗家利益牺牲’的思想，也就是说，你一出生，就注定要为了他人奉献自己，明白这一点的日差大人，目睹你一步步成长，逐渐展露出才华，却无法可想的心情……。”

    鹿丸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这恐怕是作为父亲而言，作为痛苦的事情吧！”

    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心愿，但是当父母们得知自己的孩子只要一出生就必须生不由己的在将来为保护某个人而奉献全部，偏偏这个孩子还有远超同龄人的才华时，为父母者的心情可想而知。

    如同一记重锤。

    日向宁次只觉得鹿丸的话掷地有声，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面色苍白的看着对方，脑海中只有当年日向日差抚摸着他头时说的话。

    “可惜你不是生在宗家……。”那一声叹息和日向日差黯然的神情，依稀重现在日向宁次眼前，他从没见过一向坚强的父亲露出如此软弱的表情，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因为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当现实被鹿丸血淋淋的呈现在他眼前时，这种幻想已经无法欺骗自己。

    日向日差仇恨着让日向宁次永无出头之日的制度，他仇恨着让日向宁次失去自由的宗家！

    “令尊的死是一种抗争，这也许是最过无奈的举措，但他不愿像其他分家人一样，就此认命的为了他人而生存下去，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鹿丸似乎对于日向宁次的表现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所以我对他感到敬佩——他在死亡前，自始至总都对所谓宗家和日向一族嗤之以鼻，他选择死亡，紧紧是因为他自己想这么做而已，并不是因为‘宗家’和所谓‘日向一族’。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会摧毁这种腐朽的枷锁。”

    “……。”日向宁次的眼神随着鹿丸的话语缓缓变化，从最初的迷茫转变为震惊，等到鹿丸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已经变为惊恐。

    鹿丸的面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情，那种超脱于外的姿态仿佛得道高僧，对于凡世间的任何事物都不感到留恋，与世无争。

    但真正听明白他话中含义的日向宁次这一刻，却只觉得面前的人如此危险，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鬼……。

    那种对待日向一族和日向宗家的敌意与鄙夷，以及隐藏在后的心思，实在让人胆寒。

    “你要干什么！？”日向宁次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问着鹿丸。

    “我要做什么？”鹿丸闻言，却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质问着自己。

    那个懵懂的农村孩子怀着期待的心情步入城市，却发现他依然受到另类的眼光与嘲弄。

    他付出的远远不止努力，才取得了成功，但却发现这点能量，和许多仅凭出生地点就拥有巨大财富与权利的人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这些前世的经历，还有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时的感悟……，两世记忆互相交戈，让鹿丸仿佛一时之间身在梦中。

    六道仙人创立了手印体系，让人类获得了使用“术”的力量，脆弱的人类从此有了更强大的保障力量，打败了天生就在力量上强过他们的野兽与魔物。

    他仅凭一己之力，生生拔高了人类的力量，让普通的人类不再普通。

    鹿丸看着高高耸立在山巅的火影岩。

    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创立了木叶村，他有无数的丰功伟绩，无论是道德，还是力量，都被人们视作一个忍者的巅峰，但这不是他为木叶村民们歌颂的最重要理由。

    他爱木叶村胜过所有，为了延续和平与木叶村，绞尽脑汁，也只有经历过那一时期的忍者才明白，将一直以来都以家族为单位聚集，和其他武士与忍者不断战斗的忍族们凝聚到一个村子中，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忍村在它们心中根本没有概念，家族的利益才是根本。

    初代火影将千手一族的族人遣散，他看着他们改名易姓，脱离了“千手”这个曾经荣耀的名字，和普通人结婚生子，繁衍后代，意图用“千手”的血脉来提高普通人的潜力，给予普通人更多的机会。

    所以千手一族虽然已经从木叶村中消失，但木叶村民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名字，便是因为除了极个别的强调血统的忍族外，木叶村的每一个村民，都算是千手族人。

    二代火影千手扉间，他的器量不让乃兄，他让普通人拥有了成为忍者的机会，他将自己和乃兄的珍藏卷轴示于普通人，系统化的教授别人忍者的知识，创立了忍者学校，让普通人受到忍者教育，终结了忍术被忍者家族垄断的历史。

    他创立了暗部，提拔普通忍者中的优秀种子，直接归属于火影，只受到火影的影响，形成超脱于忍族的血继限界与秘术力量之外的武装部队。

    三代火影猿飞日斩，他遵循恩师的道路，完善暗部和忍者学校的体系，让普通人拥有更多的出路，他创造性的完善了“指导上忍”的职务，让普通人出身的指导上忍教育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下忍，让这些孩子和木叶村的距离更近。

    他的三个徒弟，除了恩师的孙女之外，没有一个是忍族的族人，而在他的影响之下，三忍的弟子，也都是普通人出身，他以培养火影的态度培养大蛇丸，因为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一种希望，这也因此成为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四代火影波风水门，他以亲民著称，每逢战斗必定身先士卒，他爱护每一个村民如同对待自己的家人，他将自己的忍术和心得归纳一起放入火影大楼，对三代火影提议将历代遗留保存的忍术知识分为几部，对相应等级的忍者公开，让已经中忍和上忍们能够继续学习。

    就算是让鹿丸敌视的志村团藏和大蛇丸两个人，也有着自己的追求与想法，对忍族的存在抱有清醒的认知。

    没有目标与抱负的只是政客，有目标与自己抱负的才算是政治家。

    鹿丸想着历代火影的事迹，还有他们的意志与精神，眼神中的迷茫尽去，只有坚定与执着。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所谓“家族”的存在对于一个国家，一个组织的危害。

    华夏千年的历史，还有资本主义最为黑暗的时期，都让他明白这些一代一代传承凝聚，如同硕鼠一样囤积所有财富、权利的“家族”究竟有多么的让人鄙夷、唾弃。

    它们费劲全力维护自己的利益，如果必要，毫不介意牺牲普通人的利益，事实上，他们正是依靠剥削普通人的利益与权利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也许木叶村还算年轻，这些家族的侵蚀还不够严重，但是这只是早晚的事情，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血继限界和秘术的存在，维持了忍族族人的联系，使得他们拥有了和忍村叫板的资格，这如同前世有一个国家，所有尖端和高科技武器，都被一个个家族所掌握，他们天然的拥有与组织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们只会以家族为本，肆无忌惮的依靠侵蚀忍村的力量来巩固自己的利益与权利，哪怕是扯后腿也在所不惜，因为忍村可能覆灭，被敌人摧毁，但忍族不会，因为他们有血继限界，有秘术，其他忍村只得拉拢。

    看看如今木叶村忍族的地位，也可以得知一二了，纲手继任火影，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拉拢奈良一族，因为他们掌控药材，制衡医疗部。

    宇智波一族拥有单独的驻地，独立的部门，固定的秘密聚会，直到真正掌握了叛乱的证据，木叶村才有决心采取动作，宛若国中之国。

    日向一族当家的长女生日，全族便轻易推去参加欢迎雷之国来使的仪式，他们的孩子可以自行教育，不走木叶程序。

    李洛克凭借千百倍的努力而熬出头，终于跻身到十二小强中——这还不算阿凯的教导。

    更多如同李洛克这种既没有血继限界，又没有秘术的少年呢？

    他们只有付出远远超过这些天生拥有良好血统的少年们更多的努力，才有出头之地，这还不保证能够成功。

    华夏古时的门阀世家阶级，就是如此产生，而事实上，就算是华夏古时的门阀也不如这个世界的忍族，因为前者只是垄断知识，后者却是垄断了血统。

    任由发展下去，“精英化”不可避免，拥有优良血统的忍族们掌握的资源愈发强大，而普通人则永无出头之日。

    前世总还有强人将他们这些毒瘤根除，所以有这么多人怨恨他，诅咒他。

    这个世界呢？

    鹿丸想起李洛克，想起前世的自己，想起日向宁次……

    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够追得上这些依靠余泽的人们，甚至是本身惊才绝艳，依旧无法抵抗对方。

    凭什么？为什么？

    “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的世界。”鹿丸轻轻说道，似乎说着明天吃什么这样简单的话题，也不理自己的话在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惊世骇俗：“我想要忍族和所谓‘宗家’荡然无存，普通人成为忍者不必如此艰难，他们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出路，只要执着，只要肯努力，都会有自己出头之日，没有人可以凭借家族称王做霸，如同阴云笼罩在他们头顶，我建立一种制度保护他们，让他们做木叶村真正的主人！”

    “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挡在我的身前……。”鹿丸看着日向宁次，那眼神中的坚定，让对方胆寒：“都只有灭亡一途！”

    鹿丸知道，这个世界家族式阶级的力量甚至要比前世要大上无数倍，前世华夏的成功，还是依靠外族剪草式侵略屠杀达成的，他走的路，也许算是与“世界”为敌。

    但是……，那有什么好怕的呢？

    鹿丸握了握拳，上天既然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自有其意义，不是碌碌无为的随波逐流，也不是超然物外的笑看风云。

    他将引起变革，祭起屠刀，他将自己的生命押在这条路上，再无退路。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