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里?”义端和尚问了一句。
陶陶瞧着莼之,笑得眼睛弯弯的,面上红扑扑,随口道:“你猜。”
义端和尚见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叫自己猜她家,自然是调侃了,勃然大怒,就要发作。幼安面上也渐渐显出不耐烦的表情。
莼之见二人表情,转向幼安,淡淡说了句:“你出身官宦之家,为何会与这位师父为伍?”
义端和幼安大惊,义端忘了发作,幼安问道:“你是何人,如何得知我来历?”
莼之道:“你天庭饱满,显然是少年得志;眼光有稜,可照映一世之豪;背胛深厚,足荷载四国之重。兄台绝非池中之物,应速回开封府布置大事,而非在此帮人寻找什么紫檀杖。”
幼安听了这句,更是惊心:“你究竟是何人?要我回南京做什么?”
“我与兄台一样,是个汉人。不过略通些相面堪舆星象之术。我夜观星象,知道北边有个灾星将要南下,并在南京盘踞,兄台龙睛凤目,眼神有威,双耳齐眉,是胸怀大志的好面相,若能做那替天行道的好事,皆不利国利民?”
幼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么隐秘的事,这小小少年是怎么知道的:“小兄弟,你到底,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是如何知道的?”
“我说过,我略通相面堪舆星象之术。”
幼安将信将疑,和尚按捺不住,吼道:“幼安兄,不要听这小骗子胡说八道,找紫檀杖是正经。”
陶陶见幼安表情,心中已明白了几分:八成莼之说的事情对上了一部分,把二人暂时唬住了。她心道,原来这个魏富贵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相面识心,断地堪舆。不由又紧张又心动,觉得这少年比刚才又帅了许多。
幼安却道:“你还能看出什么?”
莼之在脑中竭力搜索《麻衣神相》《太玄》上的知识,却只能记得个大概,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仍是淡淡的,指指义端道:“这位师父天庭狭窄,两耳招风,与家人缘分浅。 耳无垂珠,修行难入门,眼如羊刃,须防刀光剑影,意外凶厄。”
义端的确是年少丧母,跟着父亲四处流浪,后因为一件小事,扯上人命官司,隐姓埋名投入山门,修行是假,避祸是真,听莼之说得属实,越来越惊诧,捏着的拳头渐渐松开:“你,你这少年,果然有两下子,你还看出什么?”
幼安却说:“出家之人,与家人缘份当然浅。你若能算出我的来历和到此处做什么,我便信你。”
莼之在脑中急剧搜索有关开封地方官的线索,却没有一丝印象,似乎没听父亲说过。想起开封在牛山的西南方,于是装模作样掐算了一通:“你自西南来,来此处,是要找一样东西。”
幼安大惊,紧紧闭着嘴,和义端对视一眼,两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莼之。
莼之继续说道:“万事都有缘分和因果。这位师父与紫檀杖的缘分,到前日为止,不必太执着了。至于施主你,额有伏羲骨和日月角,将来定会出将入相。”
幼安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被莼之敏锐地捕捉到了,莼之继续道:“施主你周身紫气。昨夜我夜观星象,此处再向东南八十一里处,有紫光耀天,想来,是你命中注定的武器要出世了。你若能得到此物,将来定会立下不世奇功。”
幼安越听越心惊,这与自己来寻找燕王剑的目的不谋而和。而且青州正在牛山的东南方向四十里处,想来,那老道的大致方向是对的,不过地点偏差了一些,昨晚三人挖了整晚,老道也没说明白燕王剑到底在何处,义端一怒之下,将老道赶走了。转瞬之间,幼安脑中念头转了几转,不由渐渐信了莼之,想想又问了一句:“我那命中注定的武器……究竟是何物?”
莼之闭目养神,好半天才睁开眼:“我闭目回忆那紫光,似乎是一把剑。对,应该是一把名剑,天下英雄都想得到的名剑。”
幼安满脸惊喜,已信了莼之九成九:“请少侠指点,我要如何才能取到那名剑?”
莼之又闭目养神,两个人作声不得,面面相觑,心中都想着一件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小小年纪竟如生神仙一般?
半晌,莼之才睁开眼,招招手,示意幼安近前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那燕王剑是上古神物,被南燕王慕容德带入帝陵陪葬。如今将要问世,它选定的持剑之人,将会杀死一个魔王,永载史册。明夜就是月圆之夜,正是宝剑出世的好时机,你速与这位师父往东南走八十一里,记着,整整八十一里,一里不能多,一里也不能少,到时你们会看到一座紫气冲天的小山,照着紫气外泄之处挖下去,定能得到神剑,成就不世奇功。”
幼安听到燕王剑几个字,心中又信了一分,心想,如此隐秘之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这少年知道,看来,他是真有神通。望向和尚,见和尚一脸狐疑,二人走到一边去商量了一会。
莼之见二人神态,知道幼安和和尚已信了十之八九,心中窃喜,但仍不敢表露。
陶陶小声问道:“你说的魔王是谁啊?算了,不问了,你给我看看,我能不能找到那本书?”
莼之点点头:“能。你要一直向临安走,到了临安,去六和塔,沐浴烧香磕头七七四十九天,下山后三天之内就能找到了。这一路十分艰辛,但你只能一个人面对,否则就不灵了。”
陶陶本来听得眉开眼笑,听到这里,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是说,我不能和你呆在一起,我要自己去,你不陪我?”
莼之点点头:“我陪你,你就找不到了。”
陶陶皱着眉头,眼睛眨了又眨,眼珠转了几转:“那我不找了。”
“啊?”
“我决定了,先跟你一起玩,陪你做完你要做的那件事情,才去找书。”说着,压低声音:“你怎么把燕王剑的下落告诉那个人了?”莼之还没说话,她就眉开眼笑:“我知道了,你是骗他们的!”
莼之见她变脸变得快,低声道:“你这么高兴,是不想脱险了吗?”
说话间,义端和幼安转回来:“敢问少侠如何称呼,师从何处?”
莼之道:“我自天宫院而来。师父叫华风真人,师祖是李淳风。”
那和尚一拱手:“李淳风我听过,我听过!他很厉害的!你们道门玄学,果然神奇。我这兄弟对你十分佩服,想即刻启程去找那燕王剑,只不过,在明夜月圆之前,要赶到八十一里外,只能向少侠讨一样东西了。”
莼之已经猜到他在打黑马的主意,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仍是淡淡的:“我有什么东西能入大师的法眼?”
“我哥俩想借少侠的的卢神马,马上启程去寻找燕王剑,明日取到宝剑,即回到此处,将黑马还给少侠,少侠和这位,”和尚看看陶陶,踟蹰良久,小心措词:“和这位,这位小女英雄一起在此修整养伤,岂不是皆大欢喜?”
陶陶听到不再向自己讨要紫檀杖,又叫自己小女英雄,高兴极了,脆生生道:“和尚你好眼光!居然也认识的卢马!”
和尚连连摆手:“是幼安兄弟看出来的。”
莼之心中暗暗叫苦:这和尚和年轻人,比自己想象的精明得多,黑马比紫檀杖更罕见,值钱得多,且不说黑马是鹊庄财物,自己没有资格外借,就是借了,他们不还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就算他们打算还,但若真去了八十里外,没有找到剑,回来找自己算账,自己和陶陶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第四卷 弓背霞明剑照霜 一一九 斜阳不理兴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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