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荷兰当地媒体的报道，汤佳怡转头看向马竞，“原来就是几个小混混，拿的也是仿真的玩具枪，有没有一种一拳打空被坑一脸血的感觉？”

    对于妻子的取笑，后者却是坚决不予接受，摇头否认道：“古语有云：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所以我这是防微杜渐，是为了他们好。何况这帮人小小年纪都知道寄子弹威胁别人，还懂得拿把假枪抢劫，受害人躲到乡下还特地租车追过去，手法专业态度嚣张，将来长大了还得了？为了避免他们越陷越深，最终变成真正的嘿帮分子，提前把他们送去享受人性化监狱服务也是不错的。”

    “嘁，你就狡辩吧，”这话汤佳怡却是不信的，“还是说你的技术并没有吹嘘的那么强，没搞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那是假枪。”

    马竞白眼望向天花板，抱臂扭腰晃动着椅子，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汤佳怡见好就收，“好吧，不说这个了。咱还是说说你的问题吧！”

    “我有什么问题？”

    看了他一眼，马夫人警告说：“善泳者溺于水，这些黑客手段你还是少用为妙，毕竟越复杂精密的系统越容易出问题，这一点你比我要清楚。这次是你有意在现场保留痕迹吸引调查人员注意力，可要是万一中间出现停电断线、太阳射线爆发或者in10升级什么的，你不就悲剧了？”

    “放心吧，我有备用计划的，除非互联网彻底崩溃解离，你说的情况才会出现。”

    “算你有理吧，”汤佳怡轻轻放过这个问题，看向马竞冷声道：“刘老大那些生意，你以后别掺和了！”

    她一直认为橙人玩具什么的自己用没问题，但是公开参与到设计生产就不好了，她可不想自己的老公被人叫做“国产休·赫夫纳”（《PlayBoy》的创始人和老板）。

    马竞没有理会她的警告，而是指着屏幕喊了一句“快来看看这个，这么快就有人洗地来了！”

    文章是用英文写的，马竞自然阅读无碍，汤佳怡也在他这个人形词典的帮助下顺利地通读了全文，看完不由笑了起来：“这都能联想到文化入侵上去，这人的脑洞还真大！”

    荷兰媒体人再次证明了女王的记者跑得快这一定理，官方调查报告还没出来，这位认证为某电影杂志主编的女士就迫不及待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整出这么一篇《好莱坞暴力电影在教坏我们的孩子》的甩锅文。

    得益于完善的指纹登记制度，四名嫌疑人的身份很快被查实，并且被女王的记者打听了出来。并没有什么阿尔巴尼亚嘿帮，他们只是一群向往嘿帮想要效仿的不良少年，或者说荷兰小流氓，属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那种。既然是“人民内部矛盾”，有人跳出来帮他们洗地这就很正常了，毕竟荷兰近几年可是以犯罪率不断下降、监狱开始大量空置关闭（其实是规格太高养不起）而著称于世的。

    然后这位荷兰女主编就抛出了一个颇为奇葩的观点，他认为这伙一看就很年轻的疑犯只是看多了犯罪电影的失足少年，错的不是他们是好莱坞，是席卷全球的暴力电影，这些孩子只是看多了暴力电影，不小心学坏了而已。

    按照她的说法，他们之所以盯上刘海洋，完全是因为他这个华裔面孔在一群老外当中相当醒目，而且好莱坞电影里的华裔角色很多都是猥琐懦弱容易被抢的老实人，向来深受嘿帮分子的喜爱。而寄子弹威胁并自称阿尔巴尼亚嘿帮，也都是从电影里面学来，比如《飓风营救》什么的，那部电影里肆虐巴黎组织贩卖女性的可不就是阿尔巴尼亚人么？

    至于该片是一帮法国电影公司联合制作这件事，主编大人自然有选择的忘记了，不是发行商里面还有20世纪福克斯这家美国巨头么？

    然后，她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应该抵制好莱坞电影，特别是暴力电影的传播，免得它们再教坏小孩子。

    “这屁1股歪的，其实欧洲本土那些文艺电影在尺度上比商业片还要大，更加少儿不宜，因为欧洲导演很多都中毒了，认为不脱不露不死人不疯狂就不是好电影，”马竞如是说道。

    “这话就过了吧？还是有很多有意境有思想有美感的片子啊，至少我看过的那些就不错的。”

    马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不错了，你看的片子可都是我们从几百部里面淘出来的，很多片子还经过技术处理，要是看了那些落选的生肉（影迷术语，指未经翻译的外文影片），你就不会有这种天真想法了。”

    因为无法彻底地标准化，制作人和观众对好作品的理解往往存在偏差，这就导致一个结果，就市场成败而言，绝大多数影片都是失败者，能够获得观众欣赏追捧的总是极少数。虽然“大片模式”下完善的制度、充沛的投资、著名的制作团队、丰富的经验能够提高成功的概率，但是依然无法保证稳赚不赔，毕竟观众的口味并非一成不变的，被大片差点坑破产的好莱坞公司不是一个两个。

    而外国观众之所以对好莱坞电影留下了好印象，完全应该归功于美国观众的“以身试毒”还有全球发行商的经验眼光。他们看到的只是好莱坞每年几百部影片当中的精华部分，自然都是水准以上、佳作倍出。至于那些发行困难，只能报名参加圣丹斯电影节希望谋个出身的上万部独1立影片，对于歪果影迷来说这些电影连听说都没有听过，更别提看过了，庞大的数量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汤佳怡提到的那些漂亮好看的文艺片，都是蜜蜂影视从国外精挑细选批发进口而来，有些是国际电影节提名获奖影片，但更多的还是“默默无闻”的路人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符合大多数国人的观影口味和审美眼光，让他们觉得好看不无聊。

    马竞只是稍微点了下极高的淘汰比，汤佳怡就明白是自己一时口快想岔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干脆顺着对方的话题问了一句：“对了，开办海岛院线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就是推脱一下，那就是个深坑，谁爱跳谁跳，我才不会往里面跳呢！”

    自从好莱坞大片进入过来，国产文艺片就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孩子，除了国师的山楂恋等少数精品大制作，绝大多数文艺片混得都很惨，院线排片量只有1%不到，存在感非常薄弱。想要赚到钱，只能走海外获奖海外发行这条路。然而这样一来在内容选择和表达上就要多为外国观众考虑，很多都有放大疮疤给人看的嫌疑，更是引起国内观众和监管部门的不满，反倒形成了一个越拍越不受待见的恶性循环。

    也就是近几年里国家开始重视文艺片，提出了一些鼓励政策，不过业界鼓吹的有效仿国外经验，开办专业艺术院线并由国家补贴的提议，却遭到了冷遇，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然后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马竞头上，希望这位土豪能够伸伸手，打造这么一条注定要赔本的院线出来。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蜜蜂影视现在可是全国最大的文艺电影发行商，名下拥有上千部中外影片的内地发行权甚至全版权，“你不上，谁上？”

    向来对热门影视剧不屑一顾的蜂影，为了掩饰自己嫌贵买不起的事实，特地把自己包装成“长尾效应”的坚定信徒。而在市场大手的隐形操控下，他们也的确走上了这条路线，国内多年积压的影视剧差不多挑完了，剩下的也都涨价了，迫使采购部门不得不把目光放到海外市场。

    好莱坞大片引进成本很高，院线公映是中影的盘中餐，其他发行商只能从每年数量有限的批片（买断发行权）中分一点汤水。不过蜂影做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宝莱坞、尼莱坞以及拉美欧亚其他电影市场。尤其是印度电影工业中心宝莱坞（Bollyood）和非洲电影中心尼莱坞（Nollyood），更是他们寻觅的重点。

    这些地方的电影在国内的存在感却非常薄弱，相应的制片方的心理预期也非常低，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精神可以轻易将中文甚至英文版权卖给蜂影，甚至卖掉全版权落袋为安的也有不少。

    片子到了蜂影手上，自然不会简单地翻译加字幕，按惯例要重新剪辑突出亮点增强故事性，经常被改得面目全非。毕竟宝莱坞号称产量世界第一，但主要面向印度市场，给人留下的印象全是一言不合就跳“我在东北玩泥巴”。而尼莱坞的主要观众也是尼日利亚以及其他国家的黑人，剧情、角色、对白什么的都针对当地观众，不改不行。

    而且这些地方电影的产量虽高，平均制作成本却很低，尼莱坞的黑人片更是低到了两万美元，直接走的是dvd电视放映的路线，影片画质也是坑的可以，必须要进行数码修复增强画质和音质，不然铁定没人看。

    所幸蜜蜂在这方面技术优势很明显，还拥有精准的智能推荐功能，所以整体的播放数相当不错，算是一个新金矿。

    投入产出比这么高，其他人自然也要效仿，不过他们没有蜜蜂的技术优势，往往画虎不成反类犬最后也就没有了下文。久而久之蜂影就攒下了庞大的片库，虽然最多的还是商业片和纪录片，但混在里面的文艺片也有不少，然后不知不觉间马竞就成了“文艺片大亨”。

    既然成了“大亨”，当然要为行业健康发展多做贡献了，不过马竞向来不理会这些呼吁游说。反倒是鹭岛市府不知怎么动了心思，拿出一个海岛院线的项目征求意见向他化缘，汤佳怡说的那个计划就是指的这个。

    “搞一条地方性质的院线，应该亏不了多少钱吧？”汤佳怡却对这个提议颇感兴趣，“毕竟你的选片眼光在哪儿搁着呢。”

    马竞随意地拱拱手，“承蒙信任，多谢夸奖，合作发行线上播放都可以，让我做院线还是免谈！”

    “嘻嘻，你也太小心眼儿了，亏点钱就当支持电影事业发展了。”

    线上播放成本主要是流量，影片成本和收益都是线性的，不受欢迎也亏不了多少钱。而线下放映的大头却是影院的维持成本，要是片子不卖座亏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特别是市里打造这个海岛院线是为了提升艺术氛围增亮城市名片，和马董的商业目的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其实文艺院线用的也是长尾效应，依靠专业品牌聚拢人气、通过超长放映推高票房，但是这样做成本还是太高的，远没有线上播放划算。毕竟有钱有闲的文艺青年总是少数人，偏偏这些人又特别讲求个性和口味，放映厅再多也不可能同时满足他们的需求。”

    “但是线上播放的画质不够好，也没有电影院的气氛。”

    “体验上是要差一些，但是成本低、有前途啊。而且我们现在不也用vR和弹幕技术制造出了虚拟的电影院么？”

    “你那个瞎折腾的蜜蜂电影院不是已经取消了么？”

    “是取消了啊，但它证明人多热闹什么的并不重要。强求人多才热闹、大银幕才是真电影，那其实是病，需要找杨叫兽治一治。”

    蜂影曾尝试推出一款名为蜜蜂电影院vR的在线播放器应用，号称可以在vR头显的帮助下模拟电影院的观影感受：按场播放、超大屏幕、环绕立体声、自选位置、形形色色的邻座、真实的现场评论。不过实际情况却不尽如人意，主要是现在主流的vR设备都是各种手机盒子，分辨率有限的紧，网络带宽也有点跟不上，导致画面和立体声表现很难达到预期。再加上很多人不习惯语音评论以及弹幕系统，导致产品人气一直起不来，最终被迫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