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逼我的。”
    话音未落，被侵占身躯的“彼得”率先出手，其双眸化为一片血红，浩瀚汹涌的心灵异能倾泻而出，如同狂涛怒浪朝托尼·史塔克袭来。
    缸中大脑世界，是由无数电子信号所组成的虚拟现实，在这片虚幻的土地上，任何心灵异能的效果都会被放大十倍百倍。
    史塔克只感觉整座大山向着自己倾倒而来，根本来不及挣扎躲闪，就被如渊似海的庞杂电子信号贯穿脑海。
    人脑中那些错综复杂的生物电信号，在流入颈后插入栓之后，得到整理归纳，并被中央智脑精准无误地转化为0和1的电子信号。
    灵体，魂魄，人体电磁场，
    外界有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词汇来形容“灵魂”，但在缸中大脑世界，“灵魂”就等同于“程序”。
    缸中大脑世界承载了七十亿人类的“程序”，供他们自由交流，信息交换，发展转化，乃至创生“新程序”，注销“老程序”——具体表现为人类的成长、出生、死亡。
    而作为心灵异能者的大群，他在缸中大脑世界中同样也是一个“程序”，但他能像计算机病毒一样，潜伏在其他程序内部，在条件满足时激活，修改其他程序，将自己的精确拷贝注入其中，侵占他人的身躯。
    近似于查尔斯教授的脑波，瞒过了中央智脑无所不在的监控手段，大群的心灵异能，如同针锥一般刺入托尼·史塔克的躯壳，在保留原本数据结构的同时，更换其背部算法，潜移默化地吞噬了托尼的人格。
    如果从电子信号的世界看去，大群身旁萦绕着漆黑如墨的汹汹魔焰，整片天地都在因为他的心灵异能而颤抖不已，
    苍穹碎裂，大地泣血，尽情抒发心灵异能的大群，已经有了不逊色于查尔斯教授的威能波动，自他身后蔓延而出的魔焰，也扭曲成一根根细长尾巴的形状，带着倏倏风势，贯穿了史塔克的胸膛。
    这还不算，尾焰组成的尾巴笔直插在史塔克胸口，时不时还会膨胀、收缩，像是粗长的橡胶水管，将什么“东西”泵入其中。
    这就是病毒程序——大群的作用机理。
    当然了，如果从普通人的视角看去，大群只是赤红着双眸瞪了托尼·史塔克一眼，而后者的身体则抖似筛糠，像是被道上混的大哥持刀所威胁的普通市民一样，畏畏缩缩。
    从这两个视角得到的反馈，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要想让战斗华丽好看不至于尴尬，最关键的就是特效环节。
    数息过后，大群眼中的赤红色逐渐消散退却，而他身前的钢铁侠，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如此。”
    被侵占了身躯的“托尼·史塔克”点了点头，平静地自言自语道：“作为人工智能领域顶级专家的史塔克被关押在这里多年，凭借他的聪明才智，早就在潜意识中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只不过，作为缸中世界搭建者的中央智脑，刻意设置了民意操纵系统，潜移默化地诱导民众忽略某些‘不正常’的现象，这就使得史塔克一直不能真正察觉到自己在加速世界之中的事实。
    现在，他在计算机编程领域的造诣通通归我所有，拥有了他在编程领域的天分，我应该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
    只可惜，这个史塔克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成了坚定的镰刀锤子信徒。如果他自愿合作的话就好了，一个完整的人格，绝对要胜过残缺人格。”
    说罢，“托尼·史塔克”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双臂自然舒张，指向天际。
    继承自最顶级人工智能领域专家的经验，与大群自身的心灵异能相互结合，产生了奇异的化学反应。
    漆黑深邃的心灵火焰，以“史塔克”为中心点，骤然膨胀，并以圆环的形态向外扩张，
    火焰圆环汹涌，却不再是那副狂暴肆虐的模样，而是平和静谧，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途中轻柔浸没所接触到的一切物质。
    原本结实稳定的砖石结构，在接触到大群的心灵火焰之后，迅速风化成了细沙碎石，
    然后又在极短时间内，退化为连齑粉都算不上的基本粒子。
    甚至能从那些物质粉末中，看到幽蓝色的0和1数据流。
    岩石，空气，水分，任何物质只要被大群的心灵之火接触，都会不可逆转地开始崩坏。
    原本的地下室已经被彻底抹除，只剩下中空的圆球状空间，空间中分布着粗糙拙劣的淡蓝色横线竖线，来自托尼·史塔克的编程天分告诉大群，这些蓝色线条就是缸中大脑世界的空间基础坐标。
    大群就漂浮在半空当中，他看着火环不断扩张，从城郊一路蔓延至到平原，吞没那些公路、杂草，朝着城市涌去。
    那团静谧贪婪的火焰圆环，在吸收了从物质当中泄漏的数据流后，其体积越来越大，扩张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永无止境的燎原之火，势必要燃烧到世界的尽头。
    大群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强大，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他感觉自己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扭曲现实，动动手指就能篡改一切。
    这种感觉，也随着火焰圆环的扩张而膨胀。
    此地的异变，自然引起了某位存在的关注。
    一道璀璨金光从天际线掠过袭来，“轰”的一声，砸在了火焰圆环通往城市的道路上。
    这位不速之客坐着轮椅，留着光头，身着笔挺西装，面目慈悲祥和，正是查尔斯教授。
    如果说创造、运营缸中大脑世界的中央智脑，是“天道”，那么监控加速世界、宏观调整数据的查尔斯教授，就是“天道意志代行者”。
    这是个极为装逼的名词，恰好，作为omega级别心灵异能者的查尔斯教授，也有装逼的资本。
    “吱呀吱呀”。
    金属轮胎摩擦的声音传来，查尔斯教授推动轮椅缓慢前行。
    他每前进一段距离，大群所释放出来的火焰圆环就要收缩一分，像是凶残狂暴，却畏惧更强大敌人的野兽。
    淡蓝色的空间坐标线暴露在空气之中，露出巨大的圆球状豁口，豁口中流淌着凌乱数据流，显得极为丑陋。
    查尔斯教授稍稍皱眉，面露不渝之色，手掌一挥，那些杂乱数据流就在无形无质的伟力之下，重新凝聚成有意义的一行行代码，再次塑造出物质的模样。
    和大群所扮演的“病毒”角色相比，作为“天道意志代行者”、“杀毒软件”的查尔斯教授，无疑更有逼格。
    “史塔克？”查尔斯教授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位漂浮着的前任钢铁侠，摇了摇头，“不，不对，你不是史塔克，你到底是谁？”
    “....”
    大群死死盯着自己的这位生父，喉咙里发出低沉阴暗的笑声。他没回回答，只是挥动手掌，驾驭漆黑色的火焰形成巨龙形状，朝着查尔斯教授轰去。
    没有用的。
    坐在轮椅上的查尔斯教授只是动了动手指，就能将火焰中蕴含着的数据流剥离出来，在中央智脑的协助之下，重新对数据流进行编码整理，使其脱离大群掌控。
    双方都是心灵异能者，都能在这片虚拟现实的世界当中呼风唤雨，
    唯一的不同在于，查尔斯教授有着中央智脑的支持，只要有“天道”这个至高伟力的协助，他就拥有无上限的计算力。
    这场战斗的本质就是计算力之间的争斗，谁拥有更多的计算力，谁就能比多方拥有更多的数据，谁就能取得胜利。
    上头有人的查尔斯教授，没有输的可能性。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坐在轮椅上的光头老者，就将那头火焰巨龙的体型削减了十数倍，
    他甚至还能抽出心神，敕令游离在空间中的数据，编织成锁链形状，似慢实快的朝着大群扑去。
    按照这种发展态势，大群必输无疑。
    终于，隐匿于阴暗之中的毁灭博士开口说道：“别闹了，快点结束吧。”
    “哼。”
    侵占了托尼·史塔克身躯的大群面色一冷，双手缓慢地捅进了自身的胸膛。
    他的胸膛上爆发出幽蓝色的数据流光芒，等到光芒闪过，上百个不同容貌的个体生命出现在了托尼·史塔克周围。
    红骷髅，交叉骨，模仿大师，杰西卡·琼斯，卢克·凯奇，铁拳，还有许许多多说不上名字的超凡者.....
    这些人，都是大群潜入加速世界之后，所侵吞掉的人格。
    而现在，他们统统成为了大群的傀儡。
    大群，意为群鬼。无数个人格，无数种能力。
    面无表情的上百个傀儡就这么悬浮在空中，身上整齐一致地散发出魔焰波动，这种魔焰波动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调整频率，让彼此更加接近。
    查尔斯教授的心中骤然升起强烈的不安，他无暇顾及为什么对方的脑波频率和自己如此相近，就下意识地释放天道代行者所能动用的最大规模武力——格式化，或者说数据湮灭。
    缸中大脑是数据的世界，如果说某个区域内的数据存在极高威胁性，那么将该区域内的所有数据进行格式化删除，无疑是最强硬、最有效的手段。
    灰色的气息从天而降，笼罩在大群周围，那些随处可见的幽蓝色数据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销蚀湮灭。
    “同调完成。”
    低沉的声音，从所有傀儡的嘴里发出，顷刻间百余名傀儡骤然爆发出冲天黑炎。
    黑色的火焰冲破了格式化的限制，掠向城际，在苍穹中拖拽出长长的一道阴影。
    漆黑的碎片，自火光尾焰中飘落。城市下方的民众只要被这些漆黑碎片碰到，就会被强制剥离人格，转化为大群的信徒，并且进一步传染大群的病毒。
    十万傀儡，百万傀儡，千万傀儡。
    整个过程进行得实在是太快，在天道代行者反应过来之前，局势就已经恶化到难以遏制的地步。
    “....”
    作为天道代行者的查尔斯教授，从未想过局势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他急忙呼叫中央智脑，“申请格式化所有病毒。”
    中央智脑冰冷地说道：“目前已有二十亿人类个体的数据库被病毒感染，如果将病毒格式化，二十亿人类个体的人格将受到不可逆损伤。
    代行者是否确定执行该命令？”
    “...否。”查尔斯教授紧咬牙关，“那么，申请将所有携带病毒的感染者，从缸中大脑世界释放，意识回归现实世界，完成升维。”
    “按照预估，感染者在完成升维之后，仍有87.28%的几率无法根除人格病毒，届时人格病毒在现实世界一旦爆发，感染者的人格将被彻底清洗。
    代行者是否确定执行该命令？”
    绑架全人类，
    这就是你的手段么？
    “...否。”
    查尔斯教授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转头，看向那群依旧漂浮在空中的傀儡，淡漠说道：“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为了保护人类同胞，付出怎样的代价。”
    大群的傀儡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想必你也知道，第一波星际文明联军已经被摧毁，不过么，整个战争进程好像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只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待着李昂阁下一次又一次地救援。”
    查尔斯教授面不改色，只是摇了摇头，淡漠说道，“现在的人类也许还很弱小，但只要给予我们足够的时间，我相信人类族群会有全面征服星辰大海的那一天。”
    说罢，查尔斯教授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大群，“不管怎么样，至少都比你这种人奸要好的多。”
    大群并没有被对方的嘲弄所激怒，他只是笑了笑，“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
    查尔斯教授皱眉，却听大群平静说道：“我，这位毁灭博士，以及之前的恶灵骑士、小丑等人，都是受到银河帝国方面雇佣而来。
    我们之所以站在你们的对立面，都有各自的理由。
    毁灭博士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恶灵骑士是对人性感到失望，小丑是为了纯粹的混乱，而我，则是单纯地希望看到人类灭亡。”
    大群的善良本心，早在当初伦敦恐袭之夜、亲眼目睹母亲身死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泯灭。
    他唯一的执念，就是报复那位引导了伦敦恐袭事件的幕后黑手——李昂。
    只可惜双方完全不处于同一层次，就算给大群一千年的发育时间，在李昂徒手搓出来的黑洞面前也是一秒躺还是两秒躺的事情。
    那么，退而求其次，对人类文明进行打击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大群冷笑着说道：“各文明联军的消亡，只是一道开胃菜，他们还有更多的底牌，足以一点一点地压垮你们，完成那位吞星阁下的命令。
    不过，为了确保人类一败涂地，还需要我来推上一把，帮助你们把另一张底牌提早掀开。”
    另一张底牌？
    查尔斯教授依旧保持着沉默，大脑却疾速转动，疯狂思索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线索。
    除了缸中大脑计划之外，人类文明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后手么？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大群看着查尔斯教授沉默不语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这颗星球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拥有足够坚定的意志、信念、智慧、毅力，去承担起守望人类的职责。
    除了你之外，行星防御委员会还藏了一名面壁者。
    比起缸中大脑计划，他隐藏起来的方案才更加高效致命，更加具备战略意义，更加能影响到李昂那种级别的超凡者争斗。”
    他？
    在大群侃侃而谈的时候，查尔斯教授也在飞快过滤着一个个人名，最终，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进入了自己的脑海。
    “你是说，艾瑞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