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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唐残 第二百九十三章 城池未觉喧(上

第二百九十三章 城池未觉喧(上

    “什么?。。城中至少有七八家的旗色。。”

    周淮安再次皱起眉头道。

    “之前的消息,不是才只有三部驻防的人马么。。其他都是从哪里变出来”

    “但不管怎样,基本计划和预期方向大致不变,就地采取丙种三号的对应方案好了。。”

    “前阵骑营何在。。”

    随即站在高台上的周淮安断然喝令道。。

    “标下在。。”

    马军兼前营都尉刘六茅,疾步出列顿声道。

    “着你沿江左右岸分作两部并进,搜寻和截杀沿途一切可疑情迹。。”

    周淮安丢下一只令箭道

    “诺。。”

    眼见他抱拳领命飞身而去之后。

    “劳烦王左锋。。可否带领部分善于水性的士卒和武装河船。。”

    周淮安又对着在旁的王崇霸道。

    “替我警戒潭州城外的水路,巡曳江上而截断一切交通往来,并许以便宜黜陟之权。。”

    “在下遵令。。”

    王崇霸毫不犹豫的郑重颔首接过了另一只令箭,而面向周淮安拱手大步而去。

    周淮安继续对着聚集起来的一干将弁发号施令道。

    “教导大队护送样子队优先上岸。。就近觅地展开器械和进行地形观测。。”

    “随行驻队和辎重、辅助大队,准备在江左城南地就近立营。。”

    “补充营继续留在船上徒手待机,注意弹压以防生乱。。”

    “新编数营各自另成一阵。。间隔以一箭之距为限。。先给刀矛手牌,”

    “左右两翼的老营,前出到上游登岸,就地设防结寨。。”

    “跳荡和选锋、先登诸团率先突入城郊的坊市,伺机驱逐压制其间可能存在的驻留武装。。”

    “在江中牛头洲上设立拦江巡检所,以联舟为两岸往来通道和水上转运。。”

    随着不同式样和记号的令箭颁下去,奔走往来的飞骑和迅兵,摇动挥舞滚卷的旌旗和仪仗,浩浩荡荡的江上大军也在城外迅速上岸列队铺展开来。

    而在远处的河岸上,

    “吹哨,进击。。”

    已经挎刀背弓轻矛在手,披挂齐整的赵引弓,扫视了一圈身后的三百多名骑卒而言简意赅的道

    “赵骑校。。我会继续盯着你的。”

    而在他身后的随团虞候陈肚儿,也在心中默念道拍马紧随而上。

    “希望关键时刻上,你可不要自误。。”

    。。。。。。。。。。。

    而在潭州城内,

    “天补平均,清平世间。。”

    一支挥舞着赭色旗帜赭色包头义军士卒,持枪举牌按着弓箭成群结队的穿街过巷,而向着一处据守的仓房猛攻而去。

    “杀贼反正,加官进爵啊。。”

    冷不防半道又从城坊的街巷口中杀出另一部人马来,将其拦腰截成数段而在街道上乱战成了一片;然后又有备算无备的在愈来愈响的叫嚣声中,将其杀的节节败退。

    最后随着赭旗义军居中奋战的将领被一发流矢射翻了坐骑,而摔滚在地上士气大沮而人心慌乱起来,最终变成了一场在街巷之间争相逃窜的大溃败。

    厮杀成一片的潭州城中,曾经的果敢军副军主朱存一边指挥这部下且战且走,一边也在心中大声的骂娘,自从在中路军中遭遇了荆门大败之后,他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走背字不断了。

    先是荆门大败,他作为后卫军序还没来得及赶上决战就义军败了。虽然在官军的追击下姑且得以保持建制脱走,但是一向看重和提携他的老率将邓疙瘩、副率柯善猛、军主熊相勋以下一干亲故,却是都因此阵没、战死或是失踪了。

    他原本在复州的竟陵(今湖北天门市)城呆的好好,还收拢了不少溃亡下来的士卒;算是把军主熊相勋战死后的果敢军老底子给恢复旧观起来了,还把老率将他们的亲眷都接过来安置在身边照看。但是好景不长的是,他麾下的这些人马和地盘,很快就被败退到岳州重整旗鼓的,中路统领兼义军副总管尚让给盯上了。

    等他奉命带着一批钱粮去岳阳城內拜见对方,被留下来商议后续军务多耽搁了几天,回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部伍和地盘已经被人分家了。原本占据大半个复州境内号称上万部众的果敢军,也变成了各据竟陵,沔阳,监利三县的新将头。

    当然了,他还是果敢军的代军主。可是手下除了不离不弃的千把人之外,竟然就再也别无其他可用了;而那些自立的前部下们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瓜分了他收罗的家当,而把他的相关人等都给“礼送”了出来。而放在云梦大泽边上富陵湖之畔,一座用来巡备水寇的废弃军寨里。

    那也是他最为落魄潦倒的日子,追随他的部属们甚至要靠就近下湖打鱼,捞菱角和莲藕来作为果腹的补充。时间一长了就有人相继逃亡,或者干脆就被人给暗中拉走;他也只能好聚好散的按奈住那些不忿的部曲,且亲自出面送他们一程。

    他也拒绝了部曲们将那些老弱妇孺遣走自生自灭的暗中建议,而变卖了自己的坐骑、鞍具和行帐等物件,从附近换来一些杂七杂八的粮食,才得以勉强维持下去。

    他也不止一次从破陋的竹榻上,午夜梦回到在岭南时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然后被饥肠辘辘的饿醒了。然后在黑暗中暗自后悔和磋叹,早知道如此何必跟上这个大霉头;还不如当初自请留在广府南边,不管是循州还是韶州也好,光靠帮衬下那个虚和尚的干系,就能从对方那儿得到源源不断的好处,把小日子过的相当不错。

    好在前些日子,尚总管那边实在是嫌他舍出脸子去,跑到岳阳城里不厌其烦上蹿下跳闹的刮躁;再加上他远在黄王麾下的兄弟委实立了一场功劳,在大大露了一回脸的同时也给他说项了几句;所以干脆以中军都统领的名义,把他给打发到了潭州来募兵和筹集钱粮。

    然后,朱存才发现这儿已经聚集了好几位,与自家同样目的和打算的义军将领;其中位阶最高的赫然是一个提领两军的新任率将,最低的至少也是个掌管数营的副军主;他们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麾下折损甚大,或是刚刚履任新职,而手下缺额严重的虚架子居多。

    朱存已经算是最晚来也是行装最为寒酸破陋的一位,就连身为军主的行头和仪仗都凑不出来;乃至被城门的小头领当作来投奔的土团,而人五人六的呵斥了一阵子。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里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汤水和残羹了,甚至连街头上立招兵的幡子都没有人来看一眼。

    自己显然又被这位临走之前的尚总管坑了一把,也许这并非是他自己的本来意思;但是对于这位老不识相的朱阿大,各种不耐和不待见是显而易见的。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好歹他已经打听到了潭州境内的地盘甚大;除了州城附近以外,其他六个县治还有大片地盘处于土团自立,或是官府残余占据当中。他完全可以从中再夺取一些地盘和人口回来,作为自己修整补充的养军之资;至少对现今依旧矢志不渝跟随自己的七八百号人而言,打下个把土寨或是集镇完全是不在话下的。

    可这潭州城中的三位军主之一的何怀忠和贺君厚,却是个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狗东西;一边对他们盛情招待而礼数不亏,一边却是对他们的要求能拖就拖,反正就是不肯出大力;对于朱存自力更生一番的要求,更是不可置否却又暗中凛然根严加限制。

    然后,这两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暗地里已经勾搭上了朝廷的官军,而打算用这城中汇聚的各路义军将领,作为自己家晋身的投献。

    结果在一旬前,横江军主贺君厚以小妾生了儿子为由,大肆摆酒数日而广邀宾朋以为庆生;待到杯盘交错的足足让人喝了五天,差不多都放松警惕和松弛武备之后;才在大伙儿齐聚在一起的第六天,玩起了壁板后藏刀斧手而调动亲信隔绝内外的把戏;

    然后在一种将领喝的酒酣耳热、沉醉在歌舞娇颜之际,突然就拿出来自朝廷颁给的委状和告身,信誓旦旦的要带领大伙赶赴这场难得的富贵前程。还当场砍杀了另一位尚未合谋,而破口大骂起来的军主刘怀章,作为当场祭旗和震慑。

    但是在场的诸位头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一时势比人强之下姑且纷纷做出了低头之势;但是在这两个狗厮以性命和富贵为威逼利诱,要挟个人写下书状或是在投效书上按下手印以为正名,却有人乘机发作了起来。

    那是以勇猛著称的吴老狼跳出来把东西撕了,还打翻了当场数名刀斧手而挟制了贺君厚,让大伙招呼在外的部属一起乘乱冲了出去。虽然随后就在在当场乱斗当中死伤大半,身为出头鸟的吴老狼也被乱箭穿身死在横街上,但他至少为余下逃出府衙的人创造了片刻逃亡的机会。

    就免不得这些漏网之鱼,在城中各自找回部伍而凭本事开始反攻倒算和连场火并了。然而不幸的是作为翻脸一方的何怀忠和贺君厚,毕竟是蓄谋已久的有备对无备;早就在营地中集结好得人马一声号令之下,就开始了对城中各处别部义军,按图索骥式的镇压和攻杀。

    而各自逃亡得归的那些义军将领,却是所部皆四散在城中或是干脆被隔断在城外。虽然空有好几个军序的偌大名头,却只能各自为战起来而无法呼应和合力,甚至在逃归的路上被人给截杀或是抓捕的,亦是不乏其人。

    尤其是那位新任的一方率将郭汉忠,好歹也是黄王亲帐的勇将出身,却在逃回住所当中准备发兵反攻时,被自己反水的部署所杀,而脑袋都被挂到了观察使府的牌楼上。好容易闻讯聚集起来的部队,也就由此一哄而散或是原地陷入内讧的厮杀当中了

    因此,相对于那些一波又一波加入城中乱战的别部义军;朱存因为兵微将寡而实力最弱,反倒被忽略过去而有惊无险的逃回到自己的部曲当中。但是对于城中眼下这个局面他也只能叹然绝望了;相对于义军放火烧成一片的内城府衙方向,他这几百号人全投进去就连个水泡和声响都没有。

    因此,眼下他唯有的打算就是带着剩下的人,想法子从这种乱战成一片的城中给突出去,等到了地方上再做打算好了。但是他在沿途逐渐收拢了一些溃乱的别部义军之后,也由此惹上了新的麻烦;居然们被一支从城门上下来支援的叛军给盯上了。

    依据地形且战且退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击溃了对方的势头及其相继汇聚而来的数股后援;但是朱存在内的一众人也是可谓是人乏马困了;在长时间水米未进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宰了几头牲口来放血解渴和吃生肉果腹,就连生火烹制的间歇都没有。

    但他也成功的在外郭城里兜转了一大圈,来到了外城九门之一城东南角的小吴门附近。

    “朱阿大,俺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滴。。”

    城头上有人叫喊起来

    “你带人过来作甚,当我是好欺负的么。。

    “不是说好了么,俺不会找你的麻烦,但你也别挡俺的道。。两不相干好了。。”

    “我当然过来拉兄弟你一把搂。。”

    朱存毫不示弱的大声吼道。

    “看在过往的情面和份上。。咱们也不能看你去作死啊。。”

    “你说的是甚事。。”

    城上的人嗓门越大起来,却是气势收敛有所起来。

    “你今个就得给我个说法,不然就别想从这囫囵退回去了。。”

    “难不成你没留心城外么。。”

    朱存继续虚张声势的道

    “我的好兄弟已经眼看就带兵来救援了。。你还不快开门让我出去会合,难道还想被夹在里头打个粉碎了。。”

    城门楼上一时间竟然有些失声,然后就随着匆匆走下门楼消失不见的身影而彻底沉寂了下来。然后朱存的心眼儿言提了起来。

    这时,城外突然响起一片震天的叫喊声:

    “天补平均,再造太平。。”

    只见在城南方向的妙高峰和锡山、杨梅山诸多山丘脚下,甲光粼粼如林森森的青灰色列阵军势,就像是淹没过郊野的洪潮一般;摇动着密密麻麻道让人头发麻而呼吸滞然的枪矛旗帜,带起漫天滚卷烟尘而向着城池扑卷而来。

    “乖乖。。”

    这名城门守将不由的瞠目结舌艰声道,然后他转身向内对着城墙下高喊道。

    “朱军主,朱兄弟啊,你能不能行个好,待会给俺求个人情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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