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消息是在几天前传出的，一名李正己身边的斥侯浑身是血闯入京师，被人抬到兵部后，只交出了身上的箭令，发出了求援的信息便昏迷不醒。
    如果说在陇西边界乌斯藏人的进攻是对大唐的大举进犯，那么西南剑阁大唐十八万大军的噩耗则是地裂天崩的震撼。
    没有人想到是这种结果，乌斯藏人的进攻让所有人陷入了慌乱之中。
    “乌斯藏人这是对大唐的宣战！这是彻底的决裂！——”
    朝堂上，一名御史大夫叫得声嘶力遏，连面孔都通红，极度的愤怒让他的身躯都颤抖起来。
    “已经决裂了！陇西、西南，乌斯藏大举进攻大唐，调集的军队超过几十万，这不是决裂是什么！现在要商量的怎么样做！”
    “李正己已经失败了，我们哪里还有兵？”
    “要帮助鲜于仲通和李正己，北斗军就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北斗军已经被悉诺逻恭禄和都松莽布支牵制！”
    “王大人早就说过，现在不是出兵的时候，你们不听。现在知道了吧！”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西南的几十万黎民百姓！如果安南都护府的十八万大唐精锐都挡不住，西南之地将一马平川，还有谁可以挡住蒙舍诏和乌斯藏的联军？”
    ……
    嗡，一刹那间，就好像抽空了所有的空气一样，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王侯公卿、御史大夫全部沉默下来。
    一种窒息的力量笼罩整个朝廷。
    西南战败从来都不是最令人担忧的，真正令人担忧的是西南的近百万黎明百姓。
    做为西南的屏障，安南都护府是对抗蒙舍诏和乌斯藏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屏障。
    因为这个关系，安南都护府的军队规模一直都很庞大，十八万精锐远超过陇西哥舒翰的北斗军和安西的高仙芝的军队。
    就算是安东都护府的张守珪也没有十八万的军队。
    章仇兼琼镇守西南的时候，向来谨慎小心，从来都不敢主动轻易进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不过，阁罗凤的突然进攻，以及章仇兼琼刚刚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面临来自各方的压力，终究使得这一切化为乌有。
    朝廷新一波的援军至少需要二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重新组织起来。不管是从其他方向，各个都护府中抽调一点，还是临时组织，都必须达成。
    但是在此之前——
    西南的近百万生民将没有任何的庇护，想到蒙舍诏和乌斯藏大军突进的后果，所有大臣都禁不住浑身颤栗。
    “王冲……”
    看着满朝神色凝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文武大臣，宋王站在班列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大唐西南都护府十八万精锐居然落到如此地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如果说朝野内外有那么一个人，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展到现在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一定是王冲。
    ——不知道为什么，宋王总是感觉王冲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展到现在一样。这让他心中感觉怪怪的。
    “……或许，这孩子有什么注意也不一定!”
    宋王仰着头，望着大殿的盘龙殿顶，心中暗暗道。
    ……
    “屋漏偏缝连绵雨”，就在中原朝廷因为西南的战败而震荡的时候，大唐的北方，东北，却是同样的不平静。
    “哈哈哈，这是天赐良机啊！想不到，大唐十八万精锐居然会输给乌斯藏和蒙舍诏！……”
    月夜，阴山以北，茫茫无际的草原上，一顶巨大的月白色牙帐矗立。牙帐周围是一头头狮子般的雪白巨狼，一个个獠牙狰狞，警惕的打量着四方。
    而月白色的巨大牙帐里面，油火照耀，一道漆黑的身影投在帐壁上，看起来庞大无比。
    虽然并没有施展一招一式，也没有使用任何的武学，但是那道漆黑的身影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如同无底的深渊一般，将头顶数百丈范围内的月光呈旋涡形完全吸引了过来。
    “传我的命令，大军南下，与大唐北庭都护府遥相对峙。只有大唐北庭都护府有所异动，我们就顺势南下，彻底的击垮他们！”
    那粗犷的声音捏着拳头，毫不犹豫道。
    “可是大汗，这样我们岂不是就彻底得罪了唐皇！”
    火光摇曳，大帐里，另一个声音小心翼翼道，听起来似乎非常的忌惮。
    “嘿，你还以为大唐是以前那个大唐吗？十八万精锐……这可是十八万精锐！换作是以前的大唐，就算是蒙舍诏和乌斯藏倾巢出动，也不见得能够战胜！”
    那粗犷的声音道，声音隐隐飘忽，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大唐的强大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
    当年大唐的军神苏正臣在位的时候，东西突厥正值强壮的时候，乌苏米施可汗还只是一个幼雏的孩童。
    十五万全副武装，西突厥最强悍的黑狼可汗军却挡不住苏正臣的八千**！之后的东西突厥元气大伤，被王九龄、王忠嗣轮翻横扫，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休养过来。
    六七十万的大唐兵力能够镇住四面八方各个异邦帝国，靠的就是自身碾压性的强悍实力和各种武器装备。
    但是如今，十八万大唐精锐，六万援军，居然被蒙舍诏和乌斯藏击溃。对于西突厥和其他的帝国来说，这是以前简直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唐已经变得脆弱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强大了。他们太安逸了，而我们，……也不再是以前了！”
    那粗犷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无比，牙帐周围所有的白色狼群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个个眦着牙，露出狰狞的目光：
    “去吧！突厥和大唐必有一战，不是现在，……就是以后！”
    “是，属下明白了！”
    ……
    与此同时，遥远的幽洲以东，渤海以北。
    隔着一片广阔的平原，一条清澈的河流，在与安东都护府遥遥相对的地方，一座挺耸的城墙矗立着。
    城墙烟熏火燎，看起经历了无数的战斗，但却建设的极其高大、坚固，就算是中土的城池也无法与之相比。
    “盖牟城”！
    巨大的城池上面，龙飞舞凤写的却是三个中土的汉字。高句丽帝国与中土毗邻，虽然语言不同，但书写的官方语言却是标准的中土汉字。
    “轰隆！”
    突然之间，长年禁闭的盖牟城门轰然大开，一队队的高句丽步兵从里面蜂涌而出。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城南城北，各个地方的大门里也涌出大把高句丽士兵。
    这突然的异动，惊动了整个幽洲地界！
    所有安东都护府的大唐战士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在整个幽洲以东，安东都护府都拥有统治级的地位。这种地位并不是自己冠上去的，而是用血与火，用几次战争铸造就出来的。
    在整个东北，高句丽帝国一直采用被动防御的方式，依靠着坚固的城墙，和各种工事，抵御着大唐的进攻。
    像这种主动开门进攻的事情，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敌袭！——”
    渌水河畔，几名大唐的斥侯突然跃上马背，凄厉的叫着，急疾而去。而没有人看到，在“盖牟城”的城墙上面，一名身躯魅梧的高句丽大将，背着五把长刀，正默默的注视着他，目光复杂不已。
    在他的手中，是一张亮黄色的高句丽“圣旨”，圣旨上的“水中月”图案清晰的表明着他的主人。
    ——这是一封来自高句丽帝国的皇帝渊盖苏文的旨意！
    “积极进攻，牵制大唐！”
    在那张亮黄色的圣旨上面，只有这么寥寥八个大字。
    几乎是一夜之间，大唐的四周东西突厥汗国、高句丽帝国、甚至连遥远的大食帝国都传来了异动。
    整个大唐人心惶惶。
    只是王冲对这一切早有预料，自始自终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