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燕 作者:展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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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嘱翠翘好好照顾裴勇，然后骑上马，与凌退思一起渐渐消失在裴勇的视线中。裴勇再也忍不住，伏在马车中，捧着肚子无声地流泪……

    几人连日赶路回到丰县，此时裴勇的身子比去的时候更重，虽然不像去时那么急，但还是有些吃不消。

    翠翘掀起马车的帘子，发现裴勇双手捧着腹部，不顾形象地瘫坐在马车上，双腿大大地张开，圆滚滚的肚子就落在双腿中间，表情很是痛苦，眼角还有些泪痕。

    翠翘心中一惊，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裴勇眼中一片荒凉，目光看着前方的虚无：“翠翘，清涟会回来吗？”

    翠翘忍不住落下泪来，安慰道：“会的，姑爷那么好的人，只要他能打败贪官，救得百姓，就会回来了。”

    裴勇缓缓摇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得到他的心，他飞得那样高，那样快，我拼尽了力气也追不上的……”翠翘听不懂，问道：“少爷，你说什么？”

    “孟夫子说过，清涟是一只鸿鹄，注定不会困在小小的丰县裴府的，我就是那只永远也不明白他心意的傻燕子，在他身后拼命地扑腾着翅膀，可是怎么也追不上他，我不怕累，不怕危险，不怕受伤，我只想他在我追不上的时候能停下来等一等，就一下，我也愿意拼尽全身力气向他靠拢的……可是，他的心里装着的是天下百姓，宏图大志，身边跟着的是另一只鸿鹄，翠翘，我怎么想，他都是没有理由回来的……”裴勇轻轻闭上眼睛，捂住腹部，轻轻地抚摸着已经成形的胎儿：“也许，我只剩这个孩子了，也不知能不能平安生下他……”

    翠翘也听得流泪，劝解裴勇道：“少爷，你现在的身子不能伤心动气，咱们先回府好好休养，姑爷是重承诺的人，他说过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陪你和小少爷的。”

    顾清涟这次却把裴勇放在了心上，半个月后就寄来家书，虽然没有满纸思念，却告诉了裴勇自己的近况，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养胎，自己定如期回乡云云。

    裴勇拿着那家书当情书般看了一遍又一遍，本来正正经经的问候也被他读出了绵绵情意，翠翘听他复述家书的内容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不禁暗道痴心的人还是有好处的，起码容易满足。

    裴勇一扫前日的颓唐，又开始在丰县大摇大摆地上街，用他良好的精神状态向各丰县百姓证实自己并非“弃妇”。可是随着胎儿越来越大，裴勇是吃足了苦头，每日腹中的坠涨已是不堪忍受，更可气的是平日好弄拳脚的裴勇此时站起来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一些生活琐事都无法自理。

    顾清涟不在眼前，他自然不怕还有谁会担心，开始天天折腾家丁，每日扶着腰散步，总要几个家丁抬着轿子跟在他身后，一旦累了就坐上轿休息一阵再下来继续活动，夜半感觉腹痛抽筋的时候必要家丁去把丰县医术最好的大夫叫来随时侍候，上街时看到了适合孩子的东西，不管是否有人买下，总要夺到手等等恶霸行为弄得人人叫苦不迭，但他出手颇为大方，又一贯蛮横，众人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地里对他咬牙切齿。

    不过裴勇对别人的态度向来是不在乎的，他这么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是对顾清涟的思念越来越深。其实，他变着法子折腾人也是害怕自己安静下来，一旦安静下来，这种思念就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让他窒息，何况顾清涟身边还有一个凌退思。裴勇每每想到此处，总是会低头轻轻抚摸自己圆圆的大腹，安慰自己顾清涟看在孩子份上总不会立时移情别恋，待他斗倒权奸，自己生下孩子后就有时间死死缠着他，不让那凌退思有机可乘。

    分娩的日子渐渐近了，裴勇肚子大得几乎下不了床，假性宫缩折磨着他，每次痛起来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要生了，在床上捧着肚子大叫，一边叫家丁快马加鞭去叫顾清涟回乡，一边扯着大夫叫他保住自己孩子等等，几次乌龙过后，裴勇廋了许多，眼睛下两团乌青越发明显。

    还有十几日就要临盆的时候，大理寺少卿顾清涟斗倒权奸的事迹响彻朝野，很快便传到了丰县，裴勇为顾清涟就要回家而兴奋不已，感觉身子也不似往日那般沉重了，日日有意无意地痴痴在裴府大门口等顾清涟。

    可是顾清涟迟迟不见踪影，裴勇性子上来了也不顾即将临盆的身子就要进京城找他，被翠翘和顾伯好说歹说地拦下了。丰县人人崇敬顾清涟，越发觉得裴勇配不上他，那恶霸被“抛弃”的闲言碎语又开始渐渐流传，裴勇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但脾气却越加暴躁古怪起来。

    此时的京城，顾清涟和凌退思及一帮朝中清流都得皇帝晋封，顾清涟封为三品大理寺卿，凌退思为威武将军，他们还来不及庆祝就忙着为权臣定罪同党的事情。顾清涟想到裴勇，还是向皇帝求情，让自己回乡，圣上虽不满他因私费公，但顾清涟毕竟立下大功，也就开恩准了。

    凌退思送顾清涟出城，道：“清涟，你在这紧要关头提出回乡，可知会触怒圣上么？”

    顾清涟点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阿勇会回乡陪他。”凌退思眸中微微一黯：“看来你们夫妻感情很好啊。”

    顾清涟沉默一阵，道：“阿勇其实对我很好，而且既成夫妻，我自然要关怀于他。”

    凌退思精神一震，面上有些隐隐的喜色：“你对他好只是因为责任吗？”见顾清涟抬头不解地看着自己，不禁略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道：“清涟，你回京之时我也许就要前往边疆平乱了。”

    顾清涟微笑：“这是好事啊，保家卫国，驰骋沙场一直是你的抱负啊。”

    凌退思微微点头：“此次立下战功，我……回来见你。”顾清涟还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凌退思已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丰县这边，裴勇已到临盆的时候，顾清涟却还未见踪影，裴勇正在生闷气，一个家丁来送饭。裴勇大手一挥，把饭菜尽数扫落在地，冲着家丁一脚踢去，喝道：“滚远些！”那家丁平日里已是饱受欺凌，此时气血上头，也顾不得对方是自己的主子而且即将临盆，脱口骂道：“就你这德行，怪不得顾大人不愿回家，丰县人人都等着看你被抛弃的好戏呢，还凶什么凶！”

    裴勇抄起一个茶杯向家丁砸去，两人的动静引开管家，那老管家也算机灵，忙把惹事的家丁拉开，免得这个凶神再下“毒手”。裴勇气呼呼地坐下，突然大腹又是一阵紧缩疼痛，他心中烦躁，索性将桌上的茶具通通砸了个粉碎，捧着肚子慢慢蹲在地上，眼泪却忍不住地流下来。他知道人人都厌憎自己，也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软弱伤怀的样子，自己默默忍着。

    待疼痛一过，他扶着凳子站起来，像往常安抚胎儿一样，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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