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 作者:火丫

    第八章

    而快到中元节的时候，整个容城却因为一件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炸开了锅！

    在容城有这么一个男人，不见得谁都认识他；可如果你想在容城这地界上做买卖你就得知道有这么个人物。而就是这样一个在容城举足轻重数一数二的人物却以官媒重礼向萧老太求娶苏萍为正妻。

    如果说苏萍的到来，只是在萧老太住的这块小地方轻轻巧巧地引起一阵猜测；那么当有人向这个因为无子被夫家休弃的女人求亲时，最多只会成为小半城人的话题。怎么会有人娶不能生的婆娘？娶妻生子！娶妻生子！不能生子，娶妻来做什么？那个人的脑袋是不是被豆腐劈过了？

    然而恰恰这个求亲的男人不是一般的人！又不是纳妾，对一个嫁过人被休又没有任何家世背景还是无法生子的女子这么郑重地以正礼求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富商巨贾或者是仕宦人家都讲究个正统嫡系！要是正室无所出，那是可以被休弃的。哪有人还特地去求取别人因无子被休的女人？更何况，他又不是没钱的穷光棍！ 容城里稍微有些脸面又知道内情的缄口不语，而更多的下面不知情的人则议论纷纷……

    “瞧！”路边的三姑六婆指了指匆匆路过的萧老太说道：“这就是那个萧寡妇！”

    “真不知道这家人那个坟头上冒了青烟，竟走了这般好运！”

    “我看这老寡妇是专门养闺女勾引汉子的吧！”另一个声音不怀好意道。

    这样含酸的话一路上或遮遮掩掩或光明正大萧老太听了不少，可她没心思管。昨日辞了媒婆，萧老太想了一夜，第二天就特地反锁了门一个人匆匆到王掌柜哪里打听消息，自己也好拿个主意。

    “……如果只是说要纳妾，我就直接回绝了。”萧老太手捧着热茶却没心思喝：“可人家这是请了官媒，又要以正礼重聘——那人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直接回绝了怕人下不来台，我只推说这丫头上面还有个兄长，这亲事我做不了主，要先问过她哥哥才能答复！这样才暂时把人打发了。”

    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抱怨道：“你说这算个什么事，门不当户不对的。拿我们穷人家玩耍吗？答应吧，又这般不般配，那丫头以后怎么办？不答应，怕伤人家面子，我们还要不要在这容城过日子了！这丫头事怎么这么多！”

    其实还有件事她没说，就是七夕之后苏萍梦魇之后就发生了这件事；这样的联想让萧老太很不安，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就这件亲事在萧老太看来也够邪门的！

    听完这件事的始末王掌柜略微思量了一会说道：“这件事你做的对，不管怎么说还是先问过她兄长。要写封信，跟他细细的说道说道才好。”而早早被人特意提醒过的他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过这件亲事您还是答应的好！”

    “您先听我说！”抬手阻止了刚想说话的萧老太继续说道：“这第一，这门亲事虽然门不当户不对；可人家是娶她回去做正妻的，又早就知道那丫头不能生还正正经经的聘回去做正室，料想不是玩笑，总不至于那亲事来玩笑吧？当然也不会薄待苏萍这丫头。于您于她娘家脸上也有光。毕竟无论如何一个女子在娘家终老总是说不过去的。”

    萧老太想想也是这个礼，虽然被休，但是还能嫁出去还是好的。对苏萍也好，娘家也好，能嫁出去闲话还是少些的；当然也要嫁得好才行。

    “这第二嘛，他哥哥把这丫头送过来跟你，虽说是当初没办法的办法可也有来给你养老送终的意思。而您呢，虽说是个隔了一辈的亲戚也是拿她当半个养女儿来养。她能嫁好了不也了了您的一桩心愿嘛？这也算是您积了德了。”

    虽然是得人特意叮嘱可也是出自真心的解释道：“再有就是，她嫁在容城，离你又不远；您要是有个小病小灾的也有人就近看顾不是？

    就是你那孙侄女做的别人家的主妇不好来照顾你，那人娶了你的半个女儿，不也算是你的半个女婿？他又是有头有脸的！早年你不敢请人照顾，不就是怕人家欺你人老有病，又没个亲戚依仗谋夺了你的家产吗？要是得了这么个女婿，谁还敢打您的主意？

    说句不中听的，您现在年纪摆在这了，总有那么一天，将来的后事总要有个男人撑场面，总不能让个丫头帮你摔盆吧？您那个孙侄子离得又远……那人是个人物，看在他面上，您这身后事不至于就那么几个人，哪怕都是些下人也能热闹些不是？”

    最后这些话真真切切地打动了萧老太，要从前，最担心的就是她这个孤寡老妇无人养老送终。请个人来照顾自己吧，又怕别人看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寡妇无人帮衬，趁她病弱早早的弄死她好谋夺家产。苏安吧，离得又远。说句实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连自己家唯一的亲戚都不大信得过。苏萍来了，也是看在她孤身一人又容易拿捏的份上，自己又攥紧了家里的财物权限这才安心些。

    可就这样也不敢想身后事的安排，只要有口薄棺能和老头子葬在一起就算她这辈子完满了。而能像那些多子多福的人家一样有个热热闹闹的后事，更是想都不敢想。就是她老头子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人生在世也不过就是生老病死，受了一辈子苦，死的时候能热闹体面些，她这辈子也值了！萧老太在回家的路上就想通了，王掌柜说的确实有理，而且确实也是为了苏萍好。

    萧老太回到家就让苏萍停下手上的活，特地把她叫到正厅上正式把这件亲事告知她。

    “……我已经写信告诉你哥哥了，待你哥哥回信。我就跟媒人知会一声，正式答应这门亲事！你就……”

    “我不嫁！”萧老太话都没说完就被苏萍打断，非常坚决而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什么？”萧老太没想到苏萍会拒绝，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苏萍却不回话，扯着帕子低头犟着。

    萧老太瞪着她也不指望她回答“在家你哥哥嫂子是怎么教你的，我又是怎么和你说的？全都当耳旁风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为着你的事你哥哥了多少心？如今能有个归宿了你还不愿意了？”

    苏萍知道自己理亏，并不直面回答只软下态度恳求道：“姑婆！我留下来伺候您不好吗？再说，那样一个人怎么肯能娶我这样的？不说他还是初婚，就是他七老八十了，娶个别人家的小姐都行！”

    其实这也是萧老太想不通的地方，不过老人家有老人家的固执，她现在已经认定这是门好亲事，至少对她对苏家来说都是件好亲事。又是男方来求亲，不是她们上赶着，这对她们的名声来说好太多了。于是强说：“这个你别管，总之是缘分到了！”

    “可是聘礼怎么办？”苏萍急道：“按俗礼女方给的陪嫁不用比那边的多，可是太少了也不行！就那样一个有钱的人家，我们家掏空了都不够！”

    苏萍缓了缓绞尽脑汁劝说道：“姑婆！常言道‘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咱们和那些有权有势的本不是一路人，这门不当户不对的结亲料想也不会是什么良缘，对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处，就这么算了吧!”苏萍自己是完全不觉得这样的亲事有什么好的，那样的人家本不是她这样坏了名声的女人高攀得上的。

    “怎么不好了？如今是别人求到我们门上，又不是我们高攀，有什么配不配的！”萧老太不愿再听苏萍的废话：“你也不用多说了!这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这么定了，等你哥哥来信了，我就跟媒婆说去！”

    “姑婆……”

    “不用说了！儿女亲事自有长辈的说的算，这不该是你过问的。回去干活去！”见苏萍还没动萧老太有些动气：“快去啊！是不是我的话不管用了！”

    苏萍无法，只得回到织机前继续织布；但是心里还是不甘。自己的事自己总是无法掌握……得想个办法推了这莫名其妙的婚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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