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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0

    半妖与半山 作者:弄清风

    分卷阅读110

    半妖与半山 作者:弄清风

    分卷阅读110

    为了匠师协会的明天而努力。

    柳七时常会收到他从上海来的信,有时会与他探讨一些匠师的技艺,有时也会与他畅想未来。

    譬如他在上海时经常接触一些西洋科技,他很乐于将之融入到法器之中,并真诚询问柳七的意见。

    譬如他觉得柳七要寻找的答案,可能不存在于这短短的百年光景里。时代在不断的往前走,如今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代表以后解决不了。只要匠师协会一直存在,匠师们一代又一代的将这些技艺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总有一天,一切都不是问题。

    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吴崇庵,总有一百零八种不同的劝柳七加入匠师协会的方法。

    1930年的新年,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在家里给柳七打了一通电话,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我可以自己做匠师协会的会长,旧的规则已经腐朽了,新时代需要一个新面貌。如此一来,你就不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柳七沉默了许久,望着窗外的月亮,说:“我并没有左右为难。”

    吴崇庵只当自己没听到,柳七也没有再去纠正他。

    岑深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一切,心中五味杂陈。作为一个匠师,尽管知道匠师协会最终的结局,但亲眼看着它一步步走向灭亡,仍旧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1928年分别之后,柳七和吴崇庵再没有碰过面。柳七专注于寻找自己的答案,而吴崇庵也一直在追寻自己的理想,双方都没有停下脚步的闲暇时间。

    岑深曾怀疑过,柳七到底有没有因为吴崇庵的话产生过动摇,是否曾对吴崇庵描绘过的未来有过一丝憧憬,这样的怀疑一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了1937年。

    南京爆炸案。

    随着时间的临近,岑深蓦地有些紧张。他好似已经忘了自己只是身陷于一段回忆之中,也忘了西子胡同里的一切,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封来自于吴崇庵的信,说他来了南京,约柳七见面。

    那信上确确实实是吴崇庵的笔迹,会面的地点也是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除了吴崇庵,也基本没人知道柳七的地址,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知道结局的岑深明白这一定是个阴谋,可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

    外界传言中的柳七,是一个善恶不分、冷酷可怕,甚至是杀人如麻的狂徒。但这世上真正见过柳七,与他打过交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从未杀生,也没有人知道那个许多次出现在秘密研讨会上,总是戴着兜帽坐在角落里,却总能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匠师就是柳七。他从不为自己辩驳,也没有人想要了解他,直至他被钉上罪恶的十字架。

    毫不设防的柳七一脚踏入了圈套之中,当众人对他宣读判词,他的脸上也没有多少震惊、受伤的表情。

    他只是问了一句:“吴崇庵在哪里?”

    对面回答:“你这样的恶人,休要提他。他与你不同,终将会肩负起整个协会的未来。”

    “是吗。”柳七依旧没有对恶人这样的诋毁作出任何反驳,他看着周围那一张张陌生的脸,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他思索一番,最终说:“你们也不配同他站在一起。”

    柳七的一句话,奠定了最终的结局。岑深看着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头皮发麻,直至一切结束都觉得心有余悸。

    他相信柳七没有怀疑吴崇庵,所以他杀了所有人,而吴崇庵将会得到一个崭新的匠师协会。只是这个匠师协会不可能再有柳七了,即使柳七曾动摇过,这丝动摇也会永远埋葬在这片爆炸声里。

    就像他扔掉了那张去往上海的车票一样。

    第73章 困

    有好一段时间, 岑深都深陷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动弹不了, 也无法呼喊, 只有无边的孤寂像海浪一般拍打着他。

    在那孤寂中,还有一丝迷惘。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岑深逐渐麻木之时,眼前却好像混沌初开一般, 透出了亮光。他眨眨眼,恍如梦醒, 随着柳七的视线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来到了大唐。

    小绣球虽然能带着人穿越时空, 但它的落点不够精确, 所以这一次柳七降落在了长安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沿着山坡走下去,便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条通往长安城,一条通往洛阳,还有一条则延伸向苍翠的远山。

    柳七拿着小绣球站在这三岔路口, 迟迟没有迈开步伐。

    该去哪儿呢?

    在这回忆里待久了,岑深似乎也开始读懂一些柳七的情绪。他下意识地站在柳七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该去哪儿呢?

    他看起来只是随机穿越到了这个时间点而已, 跟他们之前推测的不太一样。

    柳七也会迷茫,这跟他们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路边有块光滑的大石头, 柳七就在这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似乎还在回忆它们沾满鲜血的模样。

    这一坐, 就是一整天。

    岑深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不去找你的答案了吗?”

    在这条向前行走的路上,你从来没有为谁停留过,哪怕是夫子和吴崇庵。为什么现在又迷茫了?是因为答案太遥不可及吗?

    还是……忽然发现到头来,还是孤单一人。

    可柳七听不到岑深的话,自然也无法回答他,于是岑深只好继续安静的陪着。但谁知道柳七会在这里坐多久呢,他已经是个半神了,哪怕在这里坐上三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神和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述异记》里就曾有这样的典故,樵夫只是在山中偶然观了一局棋,人间便已过百年,再下山时,故人一个都不在了。

    这样的认知忽然让岑深感到心焦。

    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得离开这儿。

    可他要去哪儿呢?

    要回去做什么呢?

    岑深又想不起来了,关于自己的记忆逐渐开始模糊,他想啊想,只能让自己头痛。

    于是坐在三岔路口的大石头上迷茫不前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看着日升月落、岁月枯荣。无数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却像看不到他们一样,抑或是将他们当成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目光没有丝毫的停驻。

    “你还不走吗?”岑深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开口询问了。

    时间的流逝让他感到惶恐,他不知道柳七还要坐多久,他在思考什么、又在等什么,但岑深知道自己不能等下去了。

    再这么等下去,他就会把“想要回去”的这个念头也给忘了。他会彻底变成这路边的一块石头,连自己的名字也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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