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今天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对面是老朋友，别让人家太难看，你一会儿后边放一个。”
    张铁蛋先是惊恐地看着卓杨，然后表情慢慢变得刚直不阿。
    “哥，你让我去杀人，去放火，哪怕就是让我现在去吃屎，眉头皱一下我都不是人养的。”铁蛋眼眶都憋红了。“可穿上这件球衣给对手放水，杀了我也干不出来。哥，用不着试探我。”
    卓杨好尴尬。“不是……，不是试探。上边的意思……”
    “谁的意思也不成！”铁蛋再次化身嗓音尖细的张公公。“让我干别的啥都行。哥，今儿别怪兄弟不给你这个面子。”
    卓杨：“……”
    得，遇见个突然一根筋。
    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更不可能因此就和铁蛋翻脸，哪有不要脸比要脸还理直气壮的？卓杨只好另找他人。
    “小蒋，要不你来？”
    “咦~~~咦~~咦~”蒋光泰嘴咧得像被谁踩了肾。“卓哥，饶了我。看谁不顺眼我去把他腿踢断没问题，三条腿。不嫌弃的话，把我女朋友雪莉尔领走也可以，用完让她自己打车回来。放水，放不了，我不敢。”
    谁当你女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卓杨没辙，只好又去看门将闫骏麟。
    “卓哥，别说话。你张嘴我立马在门柱上磕死信不信？”
    卓杨：“……”
    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还是个刚烈的汉子呢？
    卓杨心里很明白，这三位是爱惜羽毛，珍惜身上这件红色球衣。国家队比赛和俱乐部性质上完全不同，一个是职业，一个是事业。
    凭心而论，今天让卓杨自己亲自放水，他也同样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卓杨没觉得他们仨不听话，反而心中十分感慨：军心可用。
    但感慨归感慨，政治任务还是得完成，国足不容易，国家更不容易。不冲着对面这些人，冲着塞尔维亚，冲着曾经的南斯拉夫。
    郑誌自告奋勇：“我来吧。”
    不是老将不要脸，而是老郑更懂得圆润，也愿意用自污来做点事情。如果大家都推辞，那么势必把卓队架在了半山上。
    然后是冯笑庭，他刚替换马罗上来，主动表示自己愿为国家忍辱负重，并且还努力悲壮地吟了一句诗：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什么乱七八糟！没文化强行抒发丢人现眼。
    实际上小冯的心思又不一样。他虽然是经历过南非和巴西的三朝元老，但在后防线上的地位却从主力跌落到了替补，而且板凳也坐得并不稳固，梅坊、任杭、李雪朋、郑争、刘一鸣、石科、于阳等人全都在后面虎视眈眈，哪一个的个人能力都不比他差。
    所以有了能帮卓杨解忧、能拍队长和领队马屁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和主帅斯福扎交流之后，闫赫亚、张铁蛋、小蒋三人被换下，卓杨特意申明不是因为他们不听使唤，而是比赛到此时已经结束了。
    三个人坐上板凳后如释重负：太险了！
    要脸还是要命的选择，真不是人干的事儿，想起差点开罪了队长，三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他们仨属于要脸不要命，小冯是要命不要脸，而在老郑誌看来，脸和命都是国家队的，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换上来大磊、石科和于阳，然后就连卓杨也被吴希换了下去。除了张辰棟，其余首发10个人全换了。
    塞尔维亚也挺不容易，最后十来分钟里，中国队禁区前防守阵型散乱，由着他们射，可全被人来疯的王大磊嗨着扑了出去。
    大磊不但疯，而且固执认为身上的球衣就像红领巾，是国旗的一角，是烈士们用鲜血染红的。大磊永远记得自己在小学三年级的那天，作为全年级最后一个成为接班人的神圣时刻。
    第84分钟，郑誌在角球防守中‘漏’人，被米特洛维奇前点冲顶轻松破门，4:2。
    第90+5分钟，换了另一个方向，小冯同样在角球中后点‘漏’人，累成了狗的马蒂奇也头球成功。
    4:3，大磊气得坐在地上抹眼泪，马蒂奇还以为自己挺牛逼。
    全场比赛只出现了高拉特一张黄牌，也基本没什么中断，根本就没必要补时5分钟。同样带着任务来执法的马宁在马蒂奇进球后，立马就吹了终场哨。
    人心不足蛇吞象。塞尔维亚人很不满，他们觉得自己打出感觉了，还能再进，哪怕不进去也可以再蹭蹭，应该再补时5分钟。
    天河体育场又不是你们家开的。
    赢了球、练了兵，也完成了政治任务，中国队没和他们计较。卓杨给程浩说：“你去通知他们，今晚上继续去玩，消费算我的。”
    程浩边走边嘟囔：“我好像是个拉皮条的似的……”
    于是，塞国足怨气立马全消，兴高采烈地退了场，临退前还热情地同球迷招了手，体现出了两国人民深厚的传统友谊。等一会之后，他们还会把友谊做更深化的巩固。
    只有看台上的米卢觉得挺丢人的，斯托伊科维奇则十分鄙视克尔斯塔季奇。
    四天后，塞足转场横滨，同日本又踢了一场。克尔斯塔换了很多人，塞足表现也比在广州进步很多，两队最终踢成1:1平。
    日本方面没人给他们拉皮条，也没请塞国人嗨皮。
    在卓杨或者其他外人看来，两场友谊赛没有表现出可圈可点的执教艺术，克尔斯塔季奇代理两场玩玩也就行了，塞尔维亚一筐一筐的优秀教练，斯托伊科维奇不香吗？
    可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的圣诞节期间，塞足协宣布克尔斯塔季奇转正，将由他率领塞尔维亚征战明年的俄罗斯世界杯。
    一起浪真的挺能收拢人心，在广州的浪漫之旅让每个人都回味无穷。所以尽管战绩不佳，但塞国足新老球员一直呼吁让克尔斯塔留任，简直就是万众归心的架势。
    群众的呼声，这就让塞足协没辙了。
    原本以为自己稳了的斯托伊科维奇只能气呼呼和广州富力续了新约，他可不知道自己这一次错失，都怪卓杨在机场与老队友科拉罗夫邂逅之后的一时兴起。
    科拉罗夫想放松，卓杨就打电话，结果斯托伊科维奇执教国家队的梦想整整推迟了四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坐飞机尽量不要坐经济舱，尤其长途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