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80年代甚至更早一些建造的三层楼房里，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正坐在电脑前玩着吃鸡游戏。
    另一个房间，两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一胖一瘦，瘦子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胖子干脆光着膀子，大字型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咱有几天没活干了？”胖子突然开口问道。
    “半个月吧。”
    闻言，胖子重重一声叹息，随后自言自语道：“不行咱就散伙吧，现在随便拍个抖音上个快手都能红，你说咱正儿八经做广告的，怎么连糊口都不行？”
    “就是正儿八经所以没法糊口。”
    瘦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要不然咱也不正经一回？这年头傻逼老板多，咱太较真了反而吃亏。”胖子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见状，瘦子一脸的不屑：“看你这样就骚不起来，还是拉倒吧。”
    “谁说我骚不起来了？”胖子直接跳下来床，“来，给我录一段骚的，搞不爆红，以后带带你们俩。”
    瘦子并没有动，胖子激动了几秒，又无聊的瘫回到了床上。
    这年头，想红的人太多，想赚钱的人也太多，但真正红起来的人，真正赚到钱的人，太少太少。
    大多数，绝大多数，都是在想着红却一直红不了，想赚钱却一直只能温饱的路上徘徊。
    玩吃鸡的李新林，还有他两个朋友，王胖子和白瘦子，三人两年前搭伙开了一家广告公司，自己策划自己拍，条件简陋还自己当演员，为的就是响应国家号召，自主创业实现中国梦。
    在三人看来，有广告专业背景，有一颗赤忱的心，还有肯吃苦的毅力，成功，定然是迟早的事。
    只可惜，这种想法在改革开放的前三十年还是靠谱的，现在嘛，连彩票能不能中都只能拼祖宗，还有什么是同一个起跑线的？
    逐渐固化的阶层，使得白手起家更难。
    富不过三代，那不过是因为第三代的富人已经不在国内。穷不过三代，那是因为第二代穷人已经娶不到老婆，无法生下穷三代了。
    李新林、王胖子还有白瘦子，都是标准的穷二代，父母无法支持更多，但好在也没给什么负担，总体属于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的类型。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很辛苦，他们还在坚持着梦想。
    “嘀！”
    一封邮件从李新林玩着游戏的电脑屏幕一角跳了出来。瞥了一眼，标题居然是“找你做个广告”。
    一看这标题，李新林一个激灵，立刻就把游戏页面给叉掉了。
    有什么比做生意更重要？！
    当然，有什么比糊口更重要？！
    再接不到业务，三个人都快没饭吃了。
    果断点开邮件。
    邮件里没有讲什么具体的，直说做生活用品的广告，然后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管他要做什么广告呢，什么广告都能做！什么要求都能完成！
    李新林赶紧就着这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同时大声招呼房间里的两人：“胖子、瘦子，赶紧出来，咱有生意了！”
    真的，太久没有接到生意，即便这会儿八字都没一撇，李新林还是激动的喊来了两个搭档。
    王胖子和白瘦子一听叫唤，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冲了出来。
    两人就这样，围着李新林，听他打电话。
    “你好，我是永新广告传媒有限公司的负责人，请问您是杨老板吗？”
    “是我，你们广告收费怎么样啊？”
    一听对方果然是要做广告，还直奔主题问了费用，三人相互一个眼神交流，更兴奋了。
    “费用，得看您准备做什么样的，如果要请明星代言的话，可能大部分费用都在这块，如果......”
    “我就做个肥皂广告，要什么明星啊，就要个便宜又管用的广告！”
    便宜又管用，这要求就跟相亲的时候说“没什么要求，只要投缘”一样。简直比罗列一大筐要求还严格好伐。
    关键，一听对方的语气，就知道不会出多少费用。
    但是，聊胜于无，好高骛远永远成不了大事，他们现在都是自己操刀，算起来可以说是零成本，只要给钱就能干。
    李新林于是道：“我们公司的宗旨就是让顾客满意，只要您提要求，我们定然都满足。”
    “嗯。”对方的语气明显高兴了起来，“我们是想要冲击销量，所以广告最好带有强迫推销的效果，能做到吗？”
    “强迫推销？”
    “对，就是清楚，直白，让人一看就记住。有问题吗？”
    “没问题！”
    “我们有自己的广告词，就是净心牌香皂，一干二净，深得你心。”
    “好牌子！好广告词！”李新林随即吹捧道。
    像这种广告词都已经现成了的，拍起来真的没什么压力，基本属于体力活范畴。
    “那好，如果初稿没问题，就付一半的钱。”电话那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突然遇到这么好说话的金主，李新林都有些不能适应，弱弱的问道：“请问一半的钱是多少？”
    “两千。”
    “......”
    好吧，四千块钱拍一个广告，这恐怕是广告史上最廉价的了。
    不过，没有什么是能够难倒三个急需面包果腹的奋斗青年的，四千块也是钱，而且就这么点要求，完全没问题。
    “还有，比较急，最好今天能给我个初稿。”
    “可以！”
    挂完电话，三人一个眼神交流，立刻心领神会。
    要清楚，直白，强迫推销，做的肥皂广告，二十分钟就能出片！
    于是扛上设备直奔下楼。
    这幢老旧的房子，每个角落都可以成为现成的拍摄场景，其中一楼就曾经是一个村级小卖部，用来做肥皂广告，简直不要太完美。
    开拍！
    胖子站在柜台里，瘦子进门，喊道：“老板，来一盒香皂！”
    胖子：“哪一款？”
    瘦子：“就之前那款。”
    胖子：“哪一款？”
    瘦子咆哮：“之前那一款啊！！”
    胖子依然不紧不慢：“到底哪一款？”
    瘦子作无语状，妥协道：“就是之前那款啊......”
    胖子嘿嘿一笑，转身从柜台上拿出一盒，朗声喊道：“净心牌香皂，就是你要的那一款！”
    瘦子随后也拿上一块，同样夸张的朗声道：“净心某牌香皂，一干二净，深得你心！”
    “很好很好！”李新林放下摄像机连连点头，“表情绝对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