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太不是有点腰不好，而是疼得都快说不出话了，这会儿她虽然站着，但双腿已经完全无力，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拐棍支撑。
    小方看出来了。
    宋谦也看出来了。
    小方本想借着服务这个新来的顾客，回避这位老太太，想来她若是熬不住了，或者等不了了，自然会离开。
    话说，送出去一盒止疼药，怎么这么难？
    真的，有些人就是这么送给她一点点东西，她能惦记着好久；但有些人，即便整颗真心付出，也未必见得动容。
    小方只能再次上前搀扶住马老太，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这位老太太，我看您现在情况不太好，要不然您赶紧吃了这药缓缓，要不然就像刚才那位先生说的，我们送您去医院。”
    这种两选一的方法，是个劝人的好方法，因为比起去医院，吃药显然是更容易接受的一个选择。
    但马老太没有。
    她也注意到了宋谦，这个同样热心肠的小伙子。
    于是对小方道：“你说这药赠送的，刚才那个小伙子问你有什么优惠，你怎么不跟他说啊？”
    “......”
    小方顿时哑口。止疼药确实不是赠送的，她自然不可能这么跟每一个顾客说。万一这个顾客比较贪心，即便用不到止疼药也免费拿点，自己岂不是亏死？
    可是，如果不说，这倔强的老太太怕是坚决不要这药了。
    果然！
    就小方哑口的这么几秒，马老太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马老太把手上那盒止疼药塞回到小方手中，迈腿就要离开。
    这一迈腿，马老太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小方和宋谦都是眼见着这个老太太瘫软下去，宋谦身为男子，自然立刻上前将老太太扶住，小方也赶紧上来帮忙。
    “帮忙扶到我车上，我送她去医院！”
    小方也赶紧照办，两人将瘫软了的马老太搀扶到了宋谦的车边。
    还没失去意识的马老太，嘴里嘟嘟囔囔着“不去”“疼”“不去医院”，但宋谦才不管那么多。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还不是因为钱？
    但钱是问题吗？对于财神来说，钱根本不是问题好伐。
    可是，当宋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两人努力想要将马老太塞进副驾驶的时候，却遇到问题了。
    本就驼背严重，腰椎错位，此刻还疼的厉害的马老太，根本没法弯腰坐进那么低矮的布加迪威龙跑车的副驾驶。
    价值两千五百万的布加迪威龙，拉风是拉风，但是到这种关键时刻，实用性真的很差。
    “打120！”
    宋谦无奈，只能边说边拿出手机。
    “要不然......开我的车去吧。救护车出车要钱的，得四百块......而且，一来一去的时间也未必就短......”
    小方虽然是犹豫了几秒，但还是把全部的意思表达了出来。这个老太太，连买盒止疼药的钱都扣着算，她之所以不去医院，自然也是因为钱的问题。
    小方工作没多久，自己也没什么钱，若是要替这老太太付医药费，她也得想着能少付几百是几百。老太太的毛病，显然不是突然性的，而且她现在还有意识，大约就是太疼了导致浑身瘫软。这种情况下，四百块的救护车钱还是可以省的。
    眼前这个陌生人虽然看上去挺热心，但热心这种事也是不能用真金白眼来考验的，只是帮帮忙很多人都愿意，一旦涉及到钱，还真不能要求别人怎么样。
    所以，开自己的车去，也就一点油费。
    宋谦也是没犹豫，他倒没注意听四百块钱的事，而是在乎时间问题。岭城第一人民医院离城北这边确实有点距离，救护车来，再到医院，那肯定没有自己直接开车过去快。
    只可惜能够速度很快的豪车用不上。
    不过，当将马老太搀扶到小方的车前时，小方突然犹豫了。
    “我......”
    “怎么了？快开车门啊！”宋谦催促道。
    小方的车，只是一辆普通的不上十万的两厢车，不过这车后排塞进躺下的老太太却也足够了。因此，这车完全符合运送老太太去医院的硬件条件。
    但小方犯难也是有原因的，她的车，那是她自己来开还是让这个陌生男人开？
    如果自己开车去，店铺怎么办？店长可还没回来呢！自己有这个好心，店长能够理解吗？
    虽然跟店长相处才两天，但这个店长的脾气，似乎不太好。
    而且，理解不理解是一回事，如果在离开的时候店里损失了什么东西呢？药店里除了治病的药，保健品什么的也不少，还都很值钱，随便被顺走几盒燕窝、虫草什么的，小方这一个月的工资就不要想拿了。
    但是，不跟去吗？
    自己的车啊，就这么交给一个陌生人，小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于是支支吾吾道：“我......我还要看店......”
    “那把车钥匙给我！我开去就好了！”
    宋谦这个急啊，因为老太太他扶着为主，真的很重啊。而且，老人身上是不可避免的有特殊气味的，不是宋谦不敬老，而是这味道真的很冲。
    所以赶紧的送去医院吧，墨迹什么？
    小方更犹豫不决了，虽然掏出了车钥匙，却死死捏在手里。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略过了她的脑海。
    好人，经常不一定有好报的。
    没错，骗子除了会朝贪心的人下手，更多的还是朝着好心人下手。那种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行骗的，新闻里每天都能有好几起。
    轻的，无非就是骗走点钱，损失大的，就是被拐卖了，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那些什么年轻女教师、年轻女护士、年轻女店员，帮助老弱妇孺，送他们回家，送他们去医院，然后被拐进山沟沟里给找不到媳妇的兄弟三人当老婆，被解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三个娃的妈，神志也不清了，这种事，真的不是编的。
    呃！年轻女店员！自己不就是么？
    想到这里，小方忽然浑身一颤。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也许不是跟不跟过去的问题，而是损失一辆车或者自己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