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士道打算建造反高塔的事情一下子传开了。

    本来只是一次询问，但唐士道的‘打算’没有遭遇任何反对。因为在各大据点看来，高塔本来就是‘无害’的。高塔只吞食星球，在魔偶残骸的宇宙坟场中，高塔不会产生任何危害。即使反高塔的技术不成功，仍然是高塔，这种存对各大据点也没有一点害处。

    如果真的成功，那么，生命种族就会增加一种梦寐以求的武器。

    可以说。

    各大据点官方和民众都第一时间表示支持，比培养汲魔植物的热情度更高一百倍。在这一瞬间，唐士道感觉到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本来，这里的生命种族只是勤奋努力的生命光辉。现在，他们多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忽然间。

    如同植物的种子发芽，然后茁壮成长一般，唐士道感受到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法术。

    技术。

    技能。

    唐士道曾经给予各种帮助，人们也感念铭恩。

    可是眼前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治疗和复活受伤的士兵，人们非常感动。提供法器和回魔技术，人们更加感激不尽。送赠汲魔植物，人们铭感五内，永记不忘。但这一刻，反高塔的计划出来……人们可以为了自己去死！不止民众，连据点官方的首领也一样，甚至法师们也同样。

    在他们心目中，反高塔就是值得他们用尸体堆砌的东西。

    这不是错觉。

    唐士道拥有元祖完人体质的超凡感应，也拥有全知之眼的知识库，眼前这些人的表情和内心都一样：为了反高塔，他们可以不惜一切！

    “唐先生，请你吩咐。”特工们的表情变了。

    他们忍着内心激动，尽量平静。

    但，他们的身份是颤抖的。

    在他们眼中反高塔不仅是保护周围安全的城堡，还是进攻高塔的武器。更重要，这是生命种族重新复兴，重复安定的希望。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复兴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更渴望真正的安定。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爆发200%的动力，就算燃烧自己的生命也在乎不惜。

    这一刻。

    唐士道真心觉得……这才是生命种族最美丽的鲜花，他们最美的一瞬间。

    这一瞬间，他们已经超越生命的本身。

    刹那。

    唐士道也有一种领悟：重要的不是力量，重要的是追求。力量永远有标量，无论修练多久，力量都是一步一步增长。只要你觉得够了，满足了，你就会停止。你停止，力量就会停止，技术就会停止，能力就会停止。可是，拥有追求的人不同。

    如果你不满足，你还想获得更多，你还想走得更远，你永远都可能进步。

    奥灵曾经无敌当世。

    但，她并不满足。理论上没有人可以赢她，她已经到达顶点，并且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够击败她。但，奥灵还是选择了往上……没人能击败我，我就自己战胜自己。前面没有路，我就创造一条更高的路。

    “活化法术……”

    “唐先生，你说什么？”特工们都竖起耳朵，但唐士道的轻喃他们没有听清楚。

    “不，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嗯，请你吩咐。”

    “你们去测试这个东西。”唐士道挥手，一座反高塔闪现出来。它很庞大，比一般高塔还要大一点：“我需要一些时间静一静，思考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你们先拿去测试，有结果再来报告我。我不是闭关冥想，你们有什么特别事情随时过来报告。”

    “是！谢谢，谢谢……”特工们看到反高塔，马上激动致谢，又立刻联系各方代表。

    唐士道挥手示意，他们马上退离。

    看得出来。

    唐先生真的有一些事情想通了，所以需要时间独处。法师在这里很常见，特工们都知道‘顿悟’之类的事情。很明显，现在他们不宜逗留打扰。

    特工们离开，顺便提示其他人远离，不要打扰唐先生的冥想。

    这时候。

    “你想明白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小萝莉的身影显现。奥灵，她的存在只有唐士道才能够看得到，没有第二人。除非她愿意，否则谁都发现不了已经‘死去’的她。

    “嗯。”

    “你弄懂了哪个法术？”不知道为什么，奥灵感应得到唐士道的变化。

    也许她是奥术之神。

    也许她住在万法之书。

    “不是哪个。”

    “喔……”奥灵眼瞳一亮：“你懂得了某种道理？”

    “听你这么说，每个法师掌握活化法术的途径都不一样？”唐士道反问道。

    “废话，当然不一样。”

    “说说看，我很有兴趣听一听。”

    “呵，听起来你很有信心，看来真想通了某些东西。好吧，我不勉强打听，就跟你说一说活化法术吧。关于这个，还是先说一下我自己……我是第一次失败之时懂得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战斗，我挑战养父，你们叫老好人院长的老头。”

    “嗯，我知道。”唐士道点头。

    “当然我很有信心打赢他，但是，我还是输了。理由不是我不够好，而是养父太好了。一直以来，他都全心全意培养我。看到我有成绩，有胆挑战他，他反而爆发200%的热情。我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打赢，他是为了让我更理解强者的世界。”

    “嗯。”唐士道听着。

    一瞬间想到了那些特工的脸，他们也是200%的热情。

    可以理解老好人当时是什么心情。

    自己养育的‘女儿’有胆挑战自己了，这是何等自豪的事情。

    “那一次，我拼尽了最大努力。你知道的，我还小，我很骄傲，我认为我能赢。事实上，我打输了。但是，失败之后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我没输，输的不是我，输的是我的力量。力量不代表我，它只是我的工具。听到这些，你认为我在找借口吗？”

    “不，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叫做‘支配者’了。”唐士道轻叹道。

    奥灵不会找借口。

    她是元祖元灵，她不需要借口。

    “很好，你果然能懂。那时候我认为我没有输，输的是力量。所以，我忽然间多了一种想法：我需要一个孩子。养父辛辛苦苦培养了我，我本来能打赢养父的。如果养父不是战力大爆发，我肯定能赢的。你能懂吧，我也需要这样的孩子，这样我才能进步。”

    “于是你开始拿起鞭子抽你的‘力量’？”

    “不，我把它撕成了两个。”

    “……”

    “我觉得一个孩子不够，我要两个。我不想找外人生育，最方便是将力量分离成自己的孩子。但一个太少，我一开始就分离成两个。然而，你懂得，我的孩子太弱了。第二次挑战更惨，它们又一次让我失望了。养父和他的朋友们都很奇怪，但是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他们隐瞒了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战斗。”

    “原来如此。”唐士道听到奥灵传记，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强。

    “之后，我觉得孩子不够多，于是分离成四个。”

    “……”

    “打了几次，我觉得孩子们不够聪明。于是，我极力设法让它们变聪明一些。”

    “你真是疯子。”唐士道轻叹。

    “又打了几十次，我觉得孩子们的技艺不够纯熟，于是我命令它们相互之间开展对练。那段时期，其实我早可以打赢了，但我觉得自己失败更容易学习。于是，我限制它们的出战，再限制它们的出力，让它们在失败中学习。每一次战败，我都能知道一种不足。”

    唐士道点头。

    他知道，奥灵不是疯了，也不是精神分裂……由始至终只有一个奥灵。

    没有孩子。

    也没有孩子们。

    奥灵仅仅只是这样想象，就像自己把力量分离上世之影和下世之影，实际上……这些力量没有真正分离，一直都属于自己。因为这种想象，奥灵可以像一个局外人一般指挥战斗。她不需要考虑自己，她支配力量，力量是工具，力量是孩子，力量是棋子。

    “后来我才知道，我成为界主之前已经活化了法术。”

    “……”

    “虽然是无意做到的，但我觉得这种方法很有趣。于是，我开始寻找跟我一样的人。在遇到禅九之前，我找到一个特殊的，无活化法术一样很强的，小星。我跟她打过很多次，也杀死她很多次。可是，小星比我想象更快‘重新崛起’，几千年，甚至更短的几百年，我们就能再一次大战。”

    “难怪后来的星界女皇这么弱，原来她死了无数次。”

    “力量不重要。”

    “……”

    “重要的是想法。只要你想得对，想得通，力量会自己找你。如果你想不通，力量在手上也会溜走。后来，我遇到了禅九。她……嗯，她很固执，非常固执，无比固执。她知道活化法术，但她不要活化法术。你知道吗，禅九并不在乎阶层。”

    “什么意思？”

    “法师，圣境，界主，至尊这些东西，禅九是无视的。她的想法：人为什么遵从法师到圣境的规则？法师直接到界主，直接到至尊也可以啊。你有你的规则，我有我的定义。让我高兴的，她真做得到。于是，我们打了起来。打架的理由……我觉得我能赢，她觉得她不会输，所以就开打了。”

    “……”唐士道心想你们是小孩子吗。

    “我们打平九次，第十次，我多了一个想法：我为什么要遵从虚空的规则？我为什么要虚空给予我魔力支援？如果真有无限魔力，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是源头？于是，我诞生了‘自生魔力’的技能，元祖奥体的第三个技能。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认为禅九输了？”

    “她是认输的？”

    “对。禅九主动停手，她说：我输了。我问为什么？她说：你学会了我的东西，但我没有学会你的东西，你赢了。懂吗，我们不在乎输赢，外间人们听到禅九承认自己输了，他们也这样流传。禅九不解释，我也没有解释，因为这些东西无所谓。“

    唐士道心想理论上也能算你赢了。

    起码。

    对禅九来说你是赢了，虽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种战斗胜负。

    再说。

    当时是奥灵时代，人们当然偏向你。

    “我说这么多只想提醒一件事：力量不重要，想法才重要。你想得对，力量会找你。因为你是炼器师，我认为你能理解。法术只代表本身，100%的界限。想法才是101%，超过界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