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 作者:楚寒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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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发现这个不同的是一直跟着徐善然的陈嘉卉。
再接着就是始终以眼角余光暗暗瞥着徐善然的尤氏,最后才是那些迎合着尤氏的夫人。
众人只见徐善然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姿明明并非正襟危坐,却又只叫人觉得身姿挺拔削肩束腰无一不美;唇角明明没有扬起,但不经意转眼过去看的时候却又觉得对方正在静静微笑。
这仪态……
在场众人虽是朝廷命官的夫人,但在西北之地如何能养得出这样的气质仪态?一时间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敢掠起锋芒”的感觉自心底浮现。
而这念头一旦自脑海中生出,便再难有人能从头到尾忽略徐善然了。
她们开始情不自禁地比较着尤氏与徐善然的妆容,尤氏与徐善然的衣衫首饰,还有尤氏与徐善然的姿态气势。
尤氏本是座中第一第二个关注徐善然之人,那些陪坐的人尚且能感觉到的东西,她如何会一无所觉?如果说这些她尚且能和最开始一般忍耐一二的话,等到徐善然感觉到她的视线,侧脸看朝她看去一眼之后,尤氏立时便要忍不住了!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又轻又蔑,只投过来一眼,她便生出了对方是在看一只臭虫的感觉!
她紧捏入掌心的指甲立时崩断,剧痛和愤怒让尤氏脸色铁青,她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就要站起来发火,但好巧不巧,暖阁背后跑出自己的心腹妈妈,在出来的时候那掀帘子掀得太用力,竟打翻了一旁香几上的梅瓶!
尤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的邪火登时找到了一处发泄的地方,指着那心腹妈妈就喝道:“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在赶什么?我先时可是说了大家听戏不叫人来打扰?可见是平日纵得你没有了规矩,给我带下去狠狠的打!”
本来家中的下人要打要骂也不会选在宴客的时候,否则岂不是明说自己家里规矩不严?但在场诸人都知道尤氏的邪火源自哪里,一时也乐得看热闹不提。
陈嘉卉在众人都关注着那尤氏下仆的时候悄悄看了徐善然一眼,见徐善然还是如方才一样,姿势半点不变,连眼皮都懒得抬上一下,心中登时翻涌出了近似于崇拜自豪的感觉,一时间脸都因激动而微微热了。
本来尤氏因在徐善然这里受了火气,骂了闯进来的仆妇一声出气,叫人将其拖下去,这事情也就完了,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但不想那心腹妈妈因为素来得尤氏的脸,周围的下人执行的命令便慢了些,倒叫那进来的妈妈不管不顾的冲到尤氏面前!
这一下不管是尤氏还是其他陪坐的夫人都目瞪口呆大开眼界,尤氏气得手指都发了抖,刚刚哆嗦着嘴唇说出一个“你”字,那满面焦急的妈妈就直凑到尤氏耳边,附耳轻声并急促地对尤氏说了些什么。
耳中私语一下而过。
尤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接着又成了青紫之状。
她愣愣地盯着那妈妈,须臾间直直向后倒去,厅中登时大乱,那妈妈赶忙撑住了主人一看,原是闭过了气去!
主人都已昏迷,今日的宴席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其余人等面面相觑,不等剩下还能做主的出来说些歉意的话,一直坐在座中,索性来了就没有说话的徐善然这时弹了下裙摆,站起来淡淡说:“总兵夫人若是身体不适,以后也不必再开这个宴会做那个宾客,若是中途再因为什么话什么事就直接晕倒在地,谁也不好承担这个责任不是?”
众夫人神色各异,徐善然已带着陈嘉卉径自出了总兵府,等到一自那大门卖出,陈嘉卉终于忍耐不住,扑哧就笑了出来!
“好妹妹,今日你可真是——”她笑着挽了徐善然的手,在自己收集到的词汇中挑挑拣拣,“可真是——促狭极了!”
徐善然算是收了厅中那一副明明眼高于顶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能生生将人气死的姿态,只笑而不语。
陈嘉卉又与徐善然耳语:“难道京中多是这样的?”她这时联想到徐善然来参加宴会时候说的话,才明白之前徐善然虽与她说了京中众贵女的事物,却没有直言她们的做派,现在则是以身做示范来了。
徐善然说:“也不尽是如此吧。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真的。大多数有了什么矛盾,绝少有明刀明枪的,都是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她说着轻轻笑了起来,与陈嘉卉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地前行着。
徐善然又与对方说:“我刚刚那些样子,看个有趣也就罢了,实则没有太多意义。”
陈嘉卉不由一怔:“怎么会……”
徐善然说:“你若真在上官的夫人面前,敢做出这副做派?你若面对下属的夫人,有了这些,她们该说嘴的还是要说嘴;没了这些,无非是说嘴的内容丰富一些罢了——”她顿了一下,又笑,“这东西倒是在闺阁之中与众人攀比得贵人青眼更有用些。”
这一世徐善然并没有特意去锻炼自己的仪态。只是上一辈子,她出身的勋贵人家,后又嫁到书香门第,少时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的,长大后又潜移默化,现下拿捏起来,便如鱼得水自然而然。
有些东西便是这样,真有了它不定有多少用处,可偏偏日常又少它不得。
说话之间,马车外边忽然传来整齐一划的马蹄声,徐善然并没有掀开布帘的意思,旁边的陈嘉卉一听却笑道:“定是邵大人回来了!”说着她抬手掀了帘子,探头去看,果然看见一队熟悉的士兵正打马自身旁走过,赶车的车夫并不与那些军士争道,早早将马车赶到路边停下。
这时陈嘉卉掀帘子看过去,一眼便看见打头的邵劲与任成林,只这两人已先走过了马车几步,再有路上也并无大声打招呼的道理,陈嘉卉便只看过一看,正要放下帘子的时候却见后边又有一匹白马策马上来,上坐着的却并非是那雄壮大汉,而是一个身材面容俱十分姣好的少女!
那少女头发束成马尾,身上的女式亮银盔甲将她的身材勾勒到了极处,柔美与矫健的结合使她每次出现都会成为众人目光的聚焦处,哪怕是军伍之中,也不乏她的裙下之臣。
陈嘉卉目光一触到这少女,便不由自主地沉下脸色,偏偏那少女仿佛无所觉一般只冲陈嘉卉看似羞怯实则挑衅一笑。
陈嘉卉气得直摔了帘子,转头却冲徐善然抱怨道:“妹妹,你是没见那王氏女嚣张成什么模样,何不叫妹夫直接将她调离?”她又与徐善然耳语,“一个未婚少女这样出来抛头露面,还一直在妹夫跟前献殷勤,妹妹,你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徐善然只笑,笑中显得十分不以为然:“罢了,且由得她去,这些事情嫂嫂很不必管,贱籍之女,何劳嫂嫂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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