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 作者:priest
分卷阅读130
,可真玩闹到一处去,也就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了。
路塔聪明,聪明孩子一般好奇心都重,慢慢地,他发现老师对爹爹虽然好,也很“严厉”。比如会逼着爹爹吃他不爱吃的东西,不让他睡太多,不给他喝凉凉的甜汤。
终于有一天,在趁老师出去,爹爹又把自己碗里的蛇肉扔到他碗里的时候,路塔就忍不住问了:“他们说你以前在大庆是很大很大的官,你为什么怕老师呢?”
景七继续用筷子扒拉着,脸色如常地道:“我怕他做什么?”
路塔就伸出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老师不让你这个,老师不让你那个,一二三四五六七,简直让人发指。他奇怪的是,为什么爹爹总是那么好欺负,说什么是什么,虽然下回还犯,但承认错误态度总是很端正,于是路塔就问出来了。
景七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笑道:“他人都是我的,自然就让着些呗。”
随后这世上最没谱的老爹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道:“路塔呀,爹爹跟你说,想当个好男人,首先你得有肚量,媳妇闹闹小脾气,这非常正常,不跟你闹还能跟谁闹呢?你不容着他,还能容着谁呢?”
路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景七又道:“你的人,要照顾好了,不能惹他生气,真惹了他生气,就放□段,好好哄着,这也没什么难的,谁的媳妇谁心疼,你看你老师一天到晚,吃顿饭都有人来打断,挺不容易的,我多哄哄他,也应该的。”
路塔又点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门口叫道:“老师。”
景七整个人就僵成了一块人型石头。
半晌才回过头去,看着倚在门口不知道多长时间的乌溪挤出一个笑脸:“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咋走路都没声息的呢。
不知为什么,尽管听了解释,这一刻,路塔还是觉得爹爹有点怂。
第二日,路塔一早晨没看见爹爹,到了中午的时候才发现他刚起来,动作有些微妙的不协调,脸上还有倦容。
路塔这回留了个心眼,没去多嘴问,听小侍阿青说,昨晚大巫把门关上,谁也不让来打扰,他半夜起来上茅厕,不小心经过,竟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
路塔想起爹爹衣领下露出的若隐若现的一块青紫痕迹,悄悄地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地去做他的功课了。
心想,老师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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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奈何桥的另一边
前生?赫连翊
记忆像是一张布满了窟窿的槁木,看上去吸附了很多东西,其实光阴划过,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便容易叫人忘记了。人的一辈子,比朝菌长,比蟪蛄长,总是一路走,一路丢失。
只是恍然看见什么东西,那些经年的记忆才被触动、震荡出来,打着陈旧的烙印,思量不得。
那一日大雨滂沱,赫连翊就想起了景北渊。
想起很多年前,父皇亲自将他抱进宫里来时,那牙换到一半、说话还漏风的小东西,像瓷做的,瞳子晶亮,是个那么好看的小玩意。
景北渊从小就是他的跟屁虫,时间长了,赫连翊发现,这小家伙不单长得好,还天生就有眼力见儿,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知道怎么讨人喜欢,因为年幼寄养宫中,而带出那么几分自然而然的懂事的小心翼翼……仿佛和他同病相怜。
小心翼翼地试探、接近,随后如这无底深宫中的两只凑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小动物一样。
相依为命。
而今已而叫皱纹爬上皮肤的赫连翊站在上书房的窗边,看着外面几乎被雨冲洗白了的天地,心里念及这四个字,像是有根连着筋骨血脉的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泛起酸涩难言的疼。
孩子们一天一天地长大起来,不知何时起,赫连翊觉得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总带着些许微妙难言的东西,他便明白了,北渊是喜欢着自己的——不像兄弟朋友,而如男欢女爱。
他一开始觉得诧异,后来也就明白了——这世道,这天下,这朝堂,这纷纷扰扰,除了自己,他还能喜欢谁呢?这吃人的地方,连“信任”尚且难言,何况倾心呢?
而自己呢?大概也如他一样……赫连翊独自将这件事翻过来掉过去地琢磨了许久,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太多的选择。纵然将来父皇下令,将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女儿指给自己做妃子,能有多少感情呢?
那日选秀,他远远地经过,扫过一眼,看见那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少女们,心里忽然觉得,若以后有了太子妃,好像和她也没什么话好说。
整个熙熙攘攘的宫阙,赫连翊发现,其实和每个人的关系,归根到底,都变成了这么一句浅薄而冰冷的言语——没什么话好说。
他思量了三日,决定放纵自己的感情,就爱他……试一试。
雨声在耳畔机械地想着,赫连翊眼睛瞥见灰白的天空,努力想着,那时候自己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和他在一起,隐约记得那种极隐秘的快乐。
赫连翊茫然地想起,那些温暖的午后,攥着他的手,并肩靠在东宫里那棵大槐树下小憩,醒过来一偏头,就能见着他的睡颜的那感觉,似乎也将整颗心撑得满满的,一瞬间恍惚生出“就这样和他一辈子”的念头。
那些念头来得太快,也走得太快,快到如今想起来,赫连翊都不记得,那是曾经自己心里的东西。
后来呢?他问自己,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景北渊离了宫,回到自己的王府,少年们都长大成人,野心随着身体一起拉长长大,慢慢地,故人也都面目全非。
景北渊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赫连翊觉得自己是爱他的,那么一个通透美好的人,怎么能不爱呢?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又隐隐地害怕起那人来,无论自己起了什么心思,只消一个眼神,一个若有若无的暗示,那人便能心领神会,便能替他办来。
赫连翊第一次发现,其实自己不是特别认识这个人——知道他心思重,却不知他心思重到凡人不语,知道他心机深,却不知他心机深到自己越发看不透那张俊秀的脸上恍惚不分明的笑意,知道他洞彻人心,却不知他已经洞彻到将自己看成了一个透明人。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尖锐可怕的人呢?这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疑问,就日复一日地在他心里壮大起来。
多疑的人和多心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呢?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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