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尾]小城黎明 作者:麦田士

    黑夜之二

    黑夜之二

    曾经听说过，厌倦——就是一个人吃完盘子里的食物而后对于盘子的感情。

    只是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似乎能够真正留下的味道，并不多。

    1

    果然就像菲利德所想的，天空开始下起雨来。

    雨水打在地面上屋顶上雨伞上的声音，啪嗒啪嗒极其的响亮。由一块一块的青石板组成的地面上的一条一条美丽秀气的石路。

    雨水带着污泥满开。

    偶尔一个行人匆匆走过都会有清脆的水渍溅起的声音。

    等他们到达菊花乡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刚好凑到了晚饭的时间，只是雨势不减反而增大了。虽然磅礴的雨势淹没在了黑夜当中，只是在路边的昏黄灯光一下眯眼一看，就能看到急速掉落的雨珠。

    菲利德跟着凉川进了旅馆，就发现这个旅馆很冷清。

    照这个时间段不管在哪里，几乎都是吃饭的最佳时间段，这么冷清的店面，虽然不会让人讨厌，但是也提不起喜欢的。

    凉川让菲利德先在座位上休息一下，她和老板就订房间，还有准备晚餐。

    趁着这个时候，菲利德大量了一下旅馆。

    干干净净，墙壁上是昏黄的灯光晕染开，桌子椅子整整齐齐的摆设在大厅内，大厅上的每一个桌子上都有相对于应的小吊灯。

    总体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店面，只是搞不清楚这样的店面为什么会这么冷清。

    面无表情的服务员这时候递上两杯水。

    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玻璃杯与桌面接触有着稍许的清脆声响，装着透明的凉白开荡漾了几下便安静下来。

    服务员是一个面无表情、面容微微偏向小麦色、挺直了脊背的少女，眼底的微光偏低，几乎空洞的眼睛。轻轻向菲利德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似乎没有一点儿让他点餐的意思。

    真是一个奇怪店面，可是为什么凉川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从她的口中来说似乎对这里是并不了解的，而且还存有疑问的，现在为什么却又表现的对于这里的一切都这么熟悉？

    这样想着，菲利德朝凉川投去目光，有点惊讶，凉川已经可以和老板谈笑风生了，似乎就像多年熟识的老朋友一般。似乎发现了菲利德目光，凉川向这里撇了撇，转过身子对老板微笑点头了一下，就朝着菲利德这里走过来。

    “老板是一个不错的家伙，以前碰到过几次。”

    凉川喝了一口放置在桌面上的凉白开，轻轻放下玻璃杯，停顿了一会儿，她知道菲利德在等她的下一句话，所以她扯开了嘴角笑嘻嘻的说：

    “没想到菊花乡指的就是这里，原本这里，可是没有菊花的。我以前在这里呆过一段日子，所以比较了解。”

    菲利德点了点头。

    此时晚餐已经经由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送到，凉川朝那个少女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少女转身离开。

    菲利德看去那个少女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眼底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脸庞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许。只是不容易发现。

    菲利德抿着嘴角不说话，他静静地慢条斯理的吃着晚餐，吃相很优雅。

    凉川吃的也很慢的，但是明显是漫不经心而导致的慢。

    两个人之间就这么静悄悄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菲利德心底悄然滋长，他总觉得凉川有点儿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是她如果不想说，再问也是没有意义的。

    已经吃完了，两个人轻轻擦拭了嘴角，凉川对着菲利德笑了笑，把门牌号给了菲利德让他先自己上楼去，她的房间在他的隔壁。

    不过现在她要先出去一会儿。

    话音刚落，凉川就已经推开椅子站起来了，再次咧开嘴角对着菲利德笑了笑，说了一声再见拿起了挂在门口的店面为客人准备的雨伞就跑了出去。

    菲利德面容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只是眼底似乎有些复杂，那个笑容——简直就像安抚似的的微笑，笑意未达眼底，看到她的笑心底并不是很舒服。

    2

    凉川并没有和菲利德一起出来。

    是因为她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小镇有了怎么样的变化，看看曾经的回忆还在不在。以前这个小镇本就不叫做菊花乡，而是西比德斯。

    但是只有极少数人年过百年的人知道西比德斯的含义，而他们却始终不想说出这个含义。

    而西比德斯在曾经菊花的种植也从来不泛滥，只是居家喜爱菊花的人会种植，只是现在似乎每一户人家都种植了菊花，而且据老板说，似乎在这个小镇的某一处还种植了菊花田。

    只是在老板那个店面里面并没有看到种植菊花。

    这还是令人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整个镇子就流行起了种植菊花。

    凉川询问理由，而老板却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凉川快步行走在古朴的街道上，即使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但是这里每一个细小的景色却总是能够从脑子深处挖出那一扇又一扇回忆的大门。

    那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还有那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手风琴声音——优美的旋律，那种被压缩的而饱满古朴的乐音，它给人的感觉始终如一。

    沉稳、安静，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故事一般。

    凉川顺着那个慢慢向一个地方走去，乐音越来越响，她知道自己越来越接近了。

    雨水哒哒哒的打在雨伞上，声音清脆，略显响亮。

    而凉川却像是着迷了一般听不到雨声，着迷一般的听着，着迷一般的跟着乐音走，脑袋里面始终只有那手风琴的声响，一波一波，饱满的乐音充斥她整个思维。

    雨水顺着伞廓落在了她的肩膀上，t-恤的肩膀位置沾湿了。

    凉川无暇顾及这些，她加快了脚步，就生怕自己慢了几步，那个声音就要从耳边离开，再也听不到了。乐音越来越明亮，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终于到达了那个地方。

    是一个巨大的喷水池广场，凉川知道，这是这个城镇的中心，天下着大雨，但是喷水池依旧喷薄着水，只要停留在不远处。就能够感觉到一丝丝的水汽触在了脸上，连睫毛上都会有小小的水珠。

    凉川的却目光停留在那个演奏手风琴的人身上。

    围观的人并不多，看来大家对他在这里的弹奏也是习以为常了，没有求取钱财的盆子，不是来卖艺的。那人丝毫没有介意喷水池的水飞溅到了他的身上，依旧弹奏着旋律。

    凉川走近了看。

    发现这个人的身材清瘦，但是背微微弯曲的坐在喷水池坛沿边。带着贝雷帽，压得低低，分不清男女，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只能够看到一个圆润致的下巴，和留在贝雷帽外地灰黑色的两鬓，蜷在白皙的耳廓上。

    身上的灰白色棉质衬衫早就已经沾湿了，只是那人却丝毫没有介意。

    一曲又一曲的弹奏着，乐此不疲。

    可是他弹奏的一直都是那一首曲子，双手灵活的在手风琴键上弹奏着，凉川走到那人的面前，却发现那人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手，干净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十分圆滑，指甲里面没有一丝污垢。在琴键上的手简直就像是一只展翅飞舞的蝴蝶一般美丽。

    很漂亮温和的一幅画面。

    凉川轻笑了一声，将伞卡在肩膀与脖子之间，退后几步，将相机对准那人，且将周围广布的微弱灯光也纳入框内，水汽弥漫，有了聚焦之后，立马按下快门。

    她在心底暗暗庆幸，幸好来之前在外面加了一层防水壳，比较安全。

    弹奏的旋律没有因此而停下，一直都在持续，真的就像是诉说什么故事一般。

    凉川抿了抿嘴角，眯着眼睛认真谛听着。

    她突然想要把周围的古朴的建筑物也要拍摄下来，这个人一切都疯狂地刺激着她的灵感。

    不管是那人贝雷帽上细小的水珠，还是在那人灵活手指而泄过的细碎光亮，因为弹奏而显得些许佝偻却依然有种让人感觉奇异的优雅，还有那雨珠顺着黑色光滑的琴身流下的轨迹都让凉川疯狂的按下快门。

    丝毫没有怜惜自己一张又一张消耗掉的胶卷。

    只是这个广场现在人很少，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不然路过的行人一定会注意到，凉川眼底因为找到灵感而开心，熠熠生辉，是比星光还要明亮的。璀璨的让人心底也会觉得开心。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角度都是这么自然这么美好。她实在是停不下自己的手指，停不下自己的眼睛却发现那人的每一个角度的细微不同。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

    而那人依旧演奏着，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凉川影响到。因为在她的拍摄过程中，不乏近距离的拍摄，贴近的距离只是为了拍摄水珠盛有的微光。

    凉川终于停下了拍摄，心满意足的放下相机，正准备要走的时候，手刚要一提雨伞，她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和肩膀……僵硬了，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果然是因为夹雨伞夹的太久了么？什么情况？难道歪着脖子回去么……？她似乎已经预感如果歪着脖子回去菲利德那张沉的脸了。

    并不是没有见过，菲利德沉着脸的时候。

    生气的时候啊，特别难过的时候啊，别扭的时候啊都会有。不过大多都是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沉着一张脸，有点吓人。

    凉川有些哭笑不得，忍着痛使劲的扭了扭脖子，正懊恼的时候。

    却发现那人，转过身子背对着喷水池，将手风琴纳入怀中，挡住雨水，轻轻的从身旁的箱子中取出一块小白布，擦拭起来，动作不紧不慢。只是却怎么也擦不光那琴身上的雨水，因为刚擦完就又落下了。

    她眨了眨眼睛，很想把这副模样也给拍下来，只是现在的话——凉川走到那人的跟前，用再次扭了扭脖子，伸出右手勾着雨伞，将那人也纳入伞下。

    果然，擦拭琴身也方便了很多。

    似乎感觉到雨水少了很多，那人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雨伞，再撇了一眼凉川，便没说话就又低下头擦拭起来，只不过动作快了许多。

    她抿了抿嘴角，是一个很干净致的少年，年面容苍白，纪似乎和她差不多了多少，眼睛是猫咪一样的灰蓝色，只不过眼底很平静，和想要诉说故事一般的琴声不同。

    不过凉川能够分辨出他是个男生，不是从长相上来分辨出来的。

    因为他的眉目比较中，一眼看上去是分不出男女的，除非仔细体会仔细看，只是被他撇了一眼的她当然不能够分辨出来。

    她是从他喉上的喉结分辨出来的，他是一个男生。

    雨水落在地面上会有哒哒哒的声响，且会溅起水珠在裤脚上。

    凉川不穿长裤，所有脚踝出微微潮湿，他的裤脚上湿润了，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静静的擦拭着琴身。

    她并没有等的太久，没有要一遍又一遍的擦拭，他很快就好了。

    没有说什么，把手风琴放入琴盒里面，转身就走了，连多余的对视都没有，不过凉川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满，她看着少年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笑弯了眼角。

    真的现在凉川很开心，那么心满意足的照片，当然会很开心了。

    凉川也转身离开，她想着回去就洗出来，到时候一定要给菲利德说来西比德斯果然是对的恩。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凉川没有发现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少年曾回过头来，眯着那双像猫咪一样的灰蓝眸子，回过看了她一眼。

    眼底的微光也像星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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