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作者:余浪

    真相（伪）

    下午，坐在教室，黑板上老师的字迹再也不清晰，老师的声音一点也没传达到子言飞快的转动着的脑袋里。

    “我再想想，现在子文身体不好，过一段时间的。”这是杨子言给王丽丽的最后答复。算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抬头看看坐在第一排的王丽丽，正认真的记着笔记，全然和中午的‘女巫’形象判若两人。转头看看同桌的小伟，也是若有所思。

    此时，子言已经了解到得是同恋是被劳苦大众所排斥的不接受的，比起天天随处都能听见的禁止早恋还要严重的事。回头看看子文的座位，空荡荡的桌面只放着一本书。

    “杨子言，回答一下。”子言听见老师叫自己的名字，站了起来却不知回答什么。求救的看着小伟，小伟也只是摇摇头。傻傻的站着。

    “注意听讲。不要东张西望。”英语老师是一个年近花甲老太太，脾气不是很好，用黑板擦在桌上敲了一下继续讲到

    “将来完成时，表示某事继续到将来某一点为之一直有的状态。记住了吗？杨子言。”

    子言乖巧的点点头，“那请举个例子。中英都可。”老师似乎还不想放了子言。

    子言低头想想，随口说了出来“到那时他们已经相爱五十年了。”周围传来同学们的窃笑声，似乎只要带着相爱的词他们都觉得好笑。

    “恩，很好，听课要认真，坐下吧。”得到满意的答案老太太终于原谅了子言。

    “哪位同学可以把这句转换成英文？”

    随后的课程子言还是没有听见去，只是不再东张西望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黑板，心却并不在那。

    ‘如果子文知道我喜欢小伟的事情就会生气的话，那么他一定很讨厌同恋吧。那他为什么在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生病了呢，那天我只和他说要去小伟家玩，他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难道他喜欢小伟？不可能不可能吧？’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果然，是很讨厌同恋吧….’

    子文感觉自己被抱着，一路上还有个低沉的男生安慰着他告诉他，没有事不要担心。不想被男人这么抱着，想挣脱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隐约感觉被抬进车里，有个并不熟悉的气味一直在自己身边。并不是喜欢这味道，但是却是他此刻可以稍微依赖的。子文的心很痛，这种一针一针扎在自己身上的痛，倒不如一刀劈了他给他个解脱。

    子言还是背叛了他，或许从来本就没属于过自己。“子言。”唇间吐出两个字。

    “你醒了？”身旁的男生低下头去确认他是不是醒了，却只看见他眼角流下的一行清泪。

    子文被抬进急救室的时候，陪同的是一个个子很高带着眼镜一脸大汗的男生两个相貌平平的女生，后面跟着一个老师。李飞接到学校的电话后，立即放下手中的家务穿着家居服就赶到医院，她到的时候学生们都已经离开了，只有一个看着像老师的人坐在急救室门口。

    “请问，您是杨子文的老师吗？”母亲焦急的询问着。

    “哦，您好，我是学校后勤的…”男人连忙抬起头，看到李飞时忽然停住了话语。

    “李飞？”男人不确定的叫了一句。

    “你是…张斌？”

    “果然是你啊，杨子文是你儿子？”

    “嗯，他怎么样？”

    “忽然晕过去了，你放心，我们是第一时间把他送来的。”

    看着李飞松了一口气。男人继续说了起来“真是太巧了，我们得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恩。”李飞心里惦记着儿子，也没多说什么。

    杨楠接到李飞在半路打过来的电话，也放下了手里重要的工作往医院赶，路上手机不停地响着，他都没有去理会。他开始不明白一向身体强壮懂得自制的子文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赶到医院，询问了子文的位置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妻子已经到了，身边坐着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友好的和那个老师握了握手，便开始询问妻子儿子的情况。

    “我听他的同学说，是忽然就倒下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然后就晕倒了。”叫张斌的男人告诉了夫妻俩重要的线索。

    “李斌，真是麻烦您了”李飞想起还没给丈夫介绍。“李斌是我在老家那时的高中同学，没想到在这遇到了，还是子文学校的老师，还真是有缘呢。”

    礼貌的互相再次打了招呼，“李老师，学校要是有事情的话，就先回去吧，这有我们俩就行了。今天真是麻烦您了，改日一定登门感谢。”杨楠的官腔再次响起。

    “那我不打扰了，祝杨子文同学早日康复。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的。”友好的笑笑李斌便转身走开了。

    外人一走开，李飞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悲伤一下扑倒在丈夫怀里大哭起来。

    杨楠安慰着怀中的妻子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搞得两个大人手足无措。急救室的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还是上次的江医生。

    看了看眼前这对夫妻，心里想着自己也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若是女儿也这样自己不见得比他们坚强，不由活用着多年的医学经验努力帮助这个少年痊愈。

    “一切都正常，只是脑电波有些异常。和他之前的肺炎应该没有太大关系，最多只是引起身体虚弱忽然晕厥的一小部分。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夫妻俩面面相觑，刺激什么的应该不可能的。不由都摇摇头。

    “等他醒了之后，我想他有必要接受心理治疗。”

    “这是什么意思？”李飞不能理解一向阳光的儿子为什么突然患上了心理疾病，不顾平时贤惠的形象，大声质问着。

    “您的儿子，是心病，父母应该更加努力去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不是吗？”江医生善意的提醒着。

    “那麻烦您了，医生”杨楠在一旁忙打圆场，“之后的治疗还希望您能多帮忙。”

    “我会帮您找本院最好的心理医生，毕竟我不是那方面的专家。”江医生的善意多少传达到了这对夫妻的心里，“等会我们会把杨子文送到病房，麻烦您们先去缴费吧。”

    随后的事情忙忙碌碌，李飞发现自己匆忙时没带任何钱物，杨楠发现自己连外套也没穿握着电话就出来了，也是身无分文。医院是不允许预支的，还好江医生出面帮了他们。夫妻更是放下架子感恩戴德，把江医生当做是救世济民的活菩萨。再度看到子文的脸，子文还没有醒来，紧闭着双眼但眼珠却一直不停地动，像是在做噩梦。李飞握着儿子的手，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儿子的心病治好，全然不知儿子的心病竟然是…

    晚饭的时候，子言觉得没胃口，呆呆的趴在桌子上，小伟陪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一直没进入主题。

    子言觉得莫名的心慌，说不上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人窥视着他，要把他从黑暗中拽出来。

    “嗨，你俩怎么没去吃饭。”是靳迹，搭在子言的肩膀上的手，却猛然被小伟拍开。

    “不饿，不想吃。”子言没趣的回答。

    “不饿就不吃，胃要不要了，我出去买点饼干要不要帮你们带。”没察觉出两人不对劲的靳迹好心的说道。

    “不用了，你快去吧，等会上课了。”小伟擅自拒绝了他的好意。从那天他们吵架开始，他便对子言身边的人产生戒心，生怕子言一不小心就会跑掉。

    “哇，会长大人！”“真的，真的。”“他来做什么？”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兴奋着。所谓的会长大人已经走到了他们班门口，冲子言招了招手。

    “我？”子言指指自己。会长点点头。

    “哦，小伟我出去一下。”子言不理会周围女生羡慕的目光满心疑惑的走了出去。

    “你好，会长大人”子言的声音有些怯，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这条理由，学着女生们的叫法打了招呼。

    面前的人严肃的脸上露出微笑，推了推眼镜，“会长大人，是什么东西？”

    “啊，他们都那么叫你。”子言也觉得自己叫的不妥。

    “我叫薛鹤，叫我名字就可以。”男生倒是显得友善。

    “恩。知道了。”面前这个人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相比他的脸却不显得多犷，只是一张书生脸，皮肤的颜色到不白但也不黑的难看，大概是常年运动的结果吧，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笑起来，右边有个酒窝。果然是帅哥啊，子言仰头看着比他高出半头的薛鹤。想着。

    “我来是想告诉你，注意一下你的表现，有些事情不要太张扬了。”薛鹤的脸上带着笑容但语气却比刚才严肃的多。

    子言没听懂。直直的看着他。

    “比如，你和他。”薛鹤眼神瞟向一直看着他们的小伟，子言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随后身体一震。

    “你怎么知道的。”子言的声音有些颤抖。

    “今天是我送杨子文去的医院。”

    “哦。”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可不是早恋一个罪名而已，要是让更多人知道你们的事情，包括你的父母，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仍旧是一张微笑的俊朗的脸，却彻底把子言抛到了低谷。

    “放心，我不会说的。”拍拍子言的肩膀。

    “为什么？”子言不甘的问。

    “呵呵，或许我知道了件更有趣的事情。回去吧，记住我的话。”

    子言走回座位，每一步都迈的艰难，脑袋已经不听使唤，他知道那个薛鹤话里有话，什么叫更有趣的事情，想起他的笑脸不由又是一个冷颤。

    “怎么了？”小伟担心的问。

    子言却只是摇头。

    晚课的时候，子言撕了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小伟。

    ‘以后，不要表现的太明显。’

    再次传回来时，那张纸上多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撕去了上面几个字，继续写道。

    ‘被别人看出来不好！’

    ‘你怕吗’

    ‘怕’

    ‘那你爱我吗’

    ‘爱’

    纸条再次传到小伟手里的时候，他开始撕扯，撕的碎碎的雪白的纸屑散了一地。

    子文躺了一下午终于醒了，映入眼帘的是个熟悉的场景，白窗帘白床单，母亲紧紧攥着他的手。第二次了，第二次做这样的事情了，母亲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子文，醒了？吃上面吗？”

    子文摇摇头，“妈，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李飞拿出饭煲，“在家给你煲的粥，还热乎呢，吃点吧。”平静的一如从前。

    “若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就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有什么话，说出来会好的。”母亲温柔的话语惹得子文瞬间热泪盈眶，但他真的不想把这事让母亲知道。

    看着母亲打开饭煲一勺一勺喂他粥的样子，子文压抑不住心里的难过，大声的哭了出来。

    “哭出来就好了。”母亲慈爱的抚着他的头，“没事的，没事的。”不知道是对子文的安慰还是对自己。

    “妈，子言他早恋了。”子文心里不甘，无头无脑的说了句。这是他唯一能传达给母亲的了。

    母亲帮他擦了擦眼泪

    “你也喜欢？”

    “恩？”

    “你也喜欢那个女孩？”母亲的声音温柔无比，这声音仿佛能包容了很多污晦。

    看子文没多话，李飞心里大概明白了，兄弟俩喜欢上同一个女孩的故事。

    “你们还小，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这种事情。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李飞终于松了口气，这种事情的话，好办多了。

    “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做过这种事，当时海誓山盟说什么一辈子都在一起，你看，后来我不还是嫁给你爸了吗。”李飞想起了今天在医院碰见的老师，张斌，她的初恋。

    “转眼这么多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盛起一勺粥，送到子文嘴边。

    母亲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子文也没多解释，或许这样更好，对于父母，对于自己，对于子言或许都是个好的回答。只是觉得心里凉凉。

    “等会我接子言来看你。你俩好好谈谈。”

    “不用了妈。”

    “怎么？”

    “我不会再想这件事了。”像是对着母亲，也是对着自己说，子文暗下决心，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看着母亲欣慰的笑，子文发誓，再也，不去想那些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父母的事情。

    但是，一但爱上，谁能够就如此轻易就忘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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