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冷 作者:桑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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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一笑,提剑砍来。
盖聂只觉胸口痛极,仿佛有刀劈斧削之感,四肢百骸逐渐冰冷僵硬,其实白天他已有类似的感觉,只是不及此时如此强烈。
血蛊。他痛苦的根源。
盖聂勉强挡住齐翊的招式,但每当蕴起内力之时,体内便有如万蚁噬骨,血液凝滞,这是从来未有过的症状,他何尝不知是箫声所致,但仅是阻挡齐翊的猛烈进攻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哪有功夫思考如何破解箫声的影响,何况盖聂虽剑术极精,但如何懂得音律。齐翊见盖聂如此狼狈,下手更狠更重,只望能早些结束这场战斗。
沉溺于剑术对决的两人,自然也就忘却了一旁渐离的存在。论武,渐离一窍不通,可论乐,渐离认第二,这世上只怕还真没人敢认第一。
她听出此曲调为楚乐,再细听,辨出曲为《九歌·湘君》,轻声和歌而吟:“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不觉嗤笑,吹箫之人只知此调哀怨,可通过引入愁思来控人心智,而且他改了好几个音,想来曲子不过是个媒介,可以引入或调动某种力量,不然为何盖聂快崩溃了齐翊却没事。
渐离闭目细听,曲子第一段已经结束,第二段哀戚更甚。不过,吹奏之人一看就不懂乐理,否则他不会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第二段起调要转为宫音,他跑调了。
景棠隐藏在抱春居外面的一处高阁内,快意地欣赏着院里的对决,而旁边则伫立着一个“刃”的弟子,正十分专注地照着一卷曲谱吹奏手中的一只长箫。景棠见巨阙直直捅进盖聂腹部,不觉拊掌而笑。
盖聂么,猖狂了这么多年,终于也有今天。只是傲尘,想到她,景棠的笑容也不禁敛住了,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只是,也最对不起她。如果傲尘知道,她凭与张家的交情求来的此物,是他用来对付盖聂的,她又会作何感想。
不,傲尘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景棠想到这里,心情又好了很多,不过也没好太久,因为他听到了除箫声和打斗声外的另一种声音。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一个低沉婉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叮叮咚咚的筑声。
战斗又停了下来,盖聂捂住下腹,伤口已经愈合,可是那种彻骨的剧痛仍在,筑声一起,倒也给了他缓冲的时间,而且再运起功来,也轻松了许多。
倒是齐翊,听到这首《黍离》反而有如雷击。
渐离也是在赌,她只是想璇玑筑作为“五音”之首,应该可以压制菀芝箫,再加上自己的高超乐技,还会输给那个躲在暗处的半吊子吗?而且,她想起那天在露台上盖聂对齐翊提起《黍离》之乐,齐翊脸都绿了,除却故意抬杠,只怕这曲子还对齐翊有别的意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齐翊隐约想起,当年也有一个女子,一袭牙色蝴蝶暗纹襦裙,长发散至腰间,鬓边还别一朵山茶,清唱《黍离》,她还说:“要是有璇玑筑就好了,那是乐界的至尊,实属《王风》绝配。”
也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面前一道亮光划过,齐翊忽觉脸上一阵疼痛,接着,便发现有什么东西从皮肉上脱落。
渐离大吃一惊,临时找来击筑的木板也跌在地上——齐翊的脸,竟被盖聂一剑劈成两半,如一片深秋的落叶,随风飘落。然而,齐翊那张碎掉的脸下面,还有另一张脸!看着那张被隐藏的面孔,如今渐离才相信他们真是父子,因为的确是太像了。
景棠双目圆睁,吃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将目光投向渐离,看来今后,又要多一个敌人了。
那个弟子停下了演奏,因为盖聂已经出了第二剑,这一次,是贯穿了齐翊的咽喉。
一切,结束了。
“快,大家快去抱春居!”打更人慌慌张张地冲进风云馆,喘着粗气,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在座的江湖侠士听了也是面面相觑,店小二给打更人递了碗热水,他饮过,才接着说:“盖先生和齐先生在那里打起来了!”
“你不早说?!”一个彪形大汉听罢立即起身向外冲,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不管其他,先到了抱春居再说。一时间,宵禁后的邯郸城陷入了沸腾,人们奔驰在夜色里,只为了观赏一场胜负,或许是一场生死,而这场对决为什么没有选择一个正确的时间、地点,就边走边讨论了。
“怎么又这么吵?”徐默气哄哄地推开门,准备再下楼大闹一场,竟见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被推搡在地的店小二和打更人。
小二扶着柜台支起身子,朝她喊道:“徐姑娘,您快去抱春居看看吧,出大事了。”
荆轲也闻声赶来,快步下楼,细问那二人。打更人答道:“我方才打更路过抱春居,听见一阵打斗之声,又突然有箫声,啊对了,后来还有筑声,我好奇啊,就爬上墙头看,就瞧见,盖先生一剑就…就劈开齐先生的脸,唔…我没敢再看,赶紧来这儿通知几位大侠…”说到这里,他又回想起刚才看见的恐怖一幕,不由得哭了起来。
“为什么是在抱春居?还是这个点?”荆轲颇为疑惑,阿聂今日突然血蛊发作,应该是齐翊主动找的他,偏生此时自己不在。他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他们或许,已经掉进了一个局,深陷,而无法挣脱。
还未及他细想,徐默已经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屋外拖,边走边嚷:“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先去抱春居啊,离离还在那儿呢,聂聂要是血蛊又发作了,跟四年前一样犯病了怎么办,离离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啊!”
可刚出风云馆大门口,二人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沁芳拦住了。
“师姐,你可知聂聂与齐剑圣之事?我与轲轲正要赶过去呢。”徐默焦急地说,“你赶紧的,随我们一块儿。”
而沁芳焦急之情显然远胜于她,而且双眼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默默,闻笑堂出事了,贾师兄他,他遇害了!”
徐默听见这个消息,身子不由往后一栽,荆轲连忙扶住,心里奇怪,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武林大会,吉金铜鼎,闻笑堂副堂主…
☆、了结
龙渊脱手。
盖聂垂手而立,目光空洞,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齐翊后仰躺下。齐翊双目圆睁,脖颈上插着一柄长剑,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很快,地上便形成了一汪血池。
“阿聂。”渐离轻声唤道。而盖聂仿佛完全没有听见,痴傻似的,就立在齐翊脚边。
渐离忍着血腥味带给她的极大不适,抱着筑缓缓向盖聂靠近,扯了扯他的衣袖,又唤了他一声。
“嗯。”半晌,盖聂才应了她。
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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