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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20

    客舍青青 作者:蟋蟀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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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挨个儿来北屋洒扫擦拭——屈寒山生前是一尘不染的勤快,死后人们有意维持他的习惯。间或地,柳横波会揣着兜吃食,悄悄溜来北屋,对着屈寒山的遗像叽叽咯咯,边吃边自语。宛如老先生还在世,把自家一转又一转的小心思讲给相框里的人听。临去在案上地上留下食物碎屑无数,都是秦楼月紧跟了来,第一时间打扫干净,恢复屋里的一丝不苟。故而每回兆秋息来北屋,找李沉舟或是专程敬香,见到的都是一屋整洁:案桌上下被拂拭过多遍,烛芯剪得短短,就连香炉里的灰,都被刮得平平一片,没有掉落四散的。

    但李沉舟还是喜欢擦拭,馄饨生意搁下许久,没事就来北屋,做着并非必要的揩抹。那么缓慢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动作的同时,大约还在想着些什么。看到他进来,李沉舟眉目一松,就等他走过去,还没张口就把他抱住,不容置疑地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吻后也还是抱着他,跟他鼻尖碰鼻尖,用唇轻擦他的脸颊,问他“好孩子刚刚去做什么了?”——李沉舟是极温柔的父亲,对兆秋息的一举一动都爱过问,听他一点一点说着生活细锁,然后从对这些细锁加以评品,由评品中觅得那清甜的趣味。

    兆秋息给他抱着爱抚,胳膊环过去,回抱李沉舟。听李沉舟叫自己好孩子,不由自主想起棚子里那个倒霉的“好孩子”。微微笑了,把那倒霉“好孩子”的事说给李沉舟听,只望能让李沉舟暂时开怀,不要总是沉着眉。

    听着小驹子失败的求偶故事,李沉舟果然笑了,手掌覆在兆秋息的臀上,轻轻一拍,“好孩子可真是不学好!”望着兆秋息的眼睛笑。

    兆秋息便局促着,弄不清这是在说他呢还是指小驹子,抑或一语双关。不自觉地呶了嘴,替小驹子辩解道:“……那一下踢得不轻,明天我去请人看看……驹子还小,没见过母马,回头牵一匹有意交/配的母马来,总不会错……”

    李沉舟道:“你觉得好就好……”抱着兆秋息,觉得这好孩子越抱越舍不得丢;有兆秋息在,由屈寒山过世而覆盖上来的重量就无形间轻快了许多。要知道屈寒山撒手前坐在桌边,掌下压着张黑白照片,在静思默想中迈过了阴阳隔断的界线。秦楼月脸色苍白地告知众人后,大家齐聚北屋,柳横波“哇”地一声就要扑上去,被秦楼月一把抱住。是李沉舟上前,翻了屈寒山的眼睑,证实老人确实过去了,才猛然间寂寥地默立。片刻,发觉老人手下的照片,心里一动取了来,当即便有所感,知道相上的会是谁人——

    “是陶二爷吧?”兆秋息这样问他。

    李沉舟眼里烛光渺然,“嗯,刚刚考取中学的百窗,站在家乡的宅前跟老屈一块儿拍的相……两人都很年轻,老屈大概才不过五十出头……”避重就轻说着屈寒山,不愿多提那个让他含疚不已的名字。

    可是好孩子有意替他松绑心结,过一会儿说了句,“我见二爷的次数不多,但就寥寥几面也是知道,二爷的人很好,很和气。”

    李沉舟抓着好孩子的手,翻来覆去地抚摸,听了他的话,勉强笑了笑,“百窗本来就是很柔软的人……”心很柔软,感情更加柔软。便是傻子,也能看出那望着他的那双眼里,是怎样软而浓烈的情感——李沉舟不是傻子,对不对?……

    “但是我会装傻,装的特别像,”一次做/爱结束,李沉舟自己忽地说起这个,鼻里悠悠地喷气,紧搂着兆秋息前后贴得湿黏。

    兆秋息有些苦恼,苦恼自己的口拙,期期艾艾地冒出一句,“可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法挑明的……”细细揣度着陶百窗的暗恋和李沉舟的回避,好似在看一出伤感的爱情悲剧。悲剧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苦衷撞着苦衷,你进我退,你求我让;天地无常,造化弄人,这有什么法子呢?

    李沉舟细啮着兆秋息的脖子,心想好孩子大概不知道,陶百窗是怎么死的。兆秋息不知道,但他自己知道,屈寒山知道;屈寒山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陶百窗生前的心事。自己没有回应他的心事,导致陶百窗始终强颜郁郁,屈寒山自然都看在眼里。当年自己那般态度,如今却跟兆秋息如此这般,老人一定生出不解的怒火,以为他有意辜负陶百窗了。屈寒山临去世前那段日子,对他的态度恭谨而冷淡——老人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已是时日无多,便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他想念着自家少爷,替自家少爷感到不平,对李沉舟含恨带怨。李沉舟清楚地感知到这些,知道陶二早已成为他最迈不过去的槛;一想起那副温雅的眉眼,那枚小小的梨涡,李沉舟直觉得呼吸都变得吃力。很难解释得清,他当年为何对陶百窗的心事装聋作哑,一再回避——只是当时已惘然麽?更难说得清楚,倘若陶二活到现在,两人间会是个怎样的关系。想来以自己对待情/事多多益善的态度,兼以乐意遂人所愿,真的跟陶二混到一处也未可知……

    情热脑昏,就把话这么对好孩子说了。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掌心掠过好孩子吧嗒吧嗒忽闪的眼上,“别往心里去,我瞎说的!”

    兆秋息倒不觉得如何,往李沉舟怀里拱了拱,贴在他肩头热呼呼地道:“……其实,大家在一起过也挺好,就怕陶二爷嫌弃、不乐意……”

    这下轮到李沉舟惊讶了,捧着好孩子的脑袋,嗔喝道:“想什么呢?大家在一处过……这叫什么话?我真要三妻四妾了?”

    兆秋息微微呶嘴,颇不以为然地看着他,心道:你在南京也是三妻四妾啊……

    李沉舟看出他眼里的话来,颊上有些发热,便拿嘴去亲他,“我好像是有些来者不拒——那怎么办呢?有我那样一双父母,难免受点影响……”他的那双父母——燕狂徒和李萍,都各自找了一辈子的情人;非要抱着什么人,才能睡得安稳。他们都是不能独眠的,到如今轮到李沉舟,好像也耐不得独眠了。

    说起这个,李沉舟自己有些赧然,兆秋息却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李沉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喜欢他的人又是那么得多;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地喜欢李沉舟,李沉舟又是真心地欢喜每一个人,怠慢了谁都会过意不去,都会有人伤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每一个人都留在身边,这样李沉舟会高兴,大家也高兴呢?——应该会高兴的罢。

    兆秋息自觉卑微,大半年来独受李沉舟的温存,心里总是毛毛的,得失若惊,忽忧忽喜。这一下产生这样的念头,想着陶二爷是那样和气一个人,两人共同侍候李沉舟,该当可以实现。对陶百窗,自己无论是称一声陶二爷或是陶二哥,也都是理所应当。兆秋息鸳鸯蝴蝶的小说看得很多,一方面觉得现代青年勇敢追求爱情固然好,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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