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 作者:妙骨
不见那只黑手,内裤何人偷走
“**.你大爷。”阳台传来本月第五次,他的怒吼。
房门被推开,他狠狠的扑倒在床,占了整整半边,床垫随着下压的重量颠了几颠。
“我内裤又被偷了。”他沮丧的嘟囔一句,很不愉快的翻了个身,还把腿搭在我身上。
他那翻身的动作,真是气吞山河,浩浩荡荡。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他戳戳我的胳膊,不满唯一的听众无动于衷。
不用看也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躺在我身后盯着我的后脑勺撅着嘴等待安慰。
我懒得理他,继续看书。这家伙总是神经兮兮的,内裤丢了就丢了,老疑神疑鬼的,就跟谁对他有企图似的。
他见我不理,不甘心的又拉拉我的胳膊,我回头不满的瞄他一眼,用鄙视的眼神告诉他:你想多了。
他仍不死心,两只爪子同时来撩我,一只手掌还在我胳膊上摩擦着,大夏天的,甭提多热了。
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爪子,放下书,转过身,无力的看着他。
我连加一周的班,今个正好忙完,今晚才能早些回来,身心疲惫。
正在看的一本武侠小说,我从小喜欢武侠,本想看几章来放松放松心情,书还没拿稳他就回来了。
之所以没去休息,是因为我知道他只要一回来就会往我房里跑,甭管他有事没事,反正定会来骚扰我一番。
如果我锁了门,他就会用那两个爪子一个爪子拍一个爪子挠,嘴里还嚷嚷个没停,扰得邻居都会抱怨。
总之,他没回来之前,想安稳的睡个觉是不可能的,因为睡了也不会安稳,就算梦中也会提防着他什么时候扑过来。
他回来之后,想安稳的休息就更不可能了,因为他一到晚上就亢奋,力特好,不闹到半夜三更,他是不会回房睡觉的。
对此,我已经麻木了,谁让自己当初缺心眼的非要与他合租。
我望着他,顿时产生一种无力感,最近,确切来说就是这个月开始,他每丢一次内裤就会抱怨个几天,我想我耳又不得清净了。
真的不想理他,可我知道,以他锲而不舍的神,非要闹到我说话才肯罢休。
“听到了,你内裤丢了。”
说罢便转过身拾起书。
不能与他说话,不然哪句话不对把他话头子引上来还得了,他在耳边滔滔不绝,那我今晚就甭想睡了。
这样的态度令他很不满,只见他腿一伸,胳膊一勾,整个人灵活的一骨碌翻到我对面来了,两手指压下我手中的书睁着眼睛问:“你怎么这么镇定?我内裤丢了,这个月第四次了,第四次了。”
他生怕我不明白,伸出四手指头特意强调了第四次。
我们居住的房子是公房,阳台是一条互通的道,住这层的人洗了衣服都是晾在那。
大概半年前开始,他晾在阳台上的内裤时常不翼而飞。
当时,他只当别人收错了也不在意。后来,他又陆续丢了几条内裤。
丢的频率多了,他意识到有些不对,敢情是这楼层里出了偷内裤的贼,为此,他还经常提醒我防着点。
但是一个月前他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时不时的把门拉一条缝朝外偷窥,我都怀疑他开始变态了。一旦哪天他内裤丢了,那劲头可不得了,简直就像门上装了个监视器,人家下班了啥都不做就蹲门前看门了,简直就是一级忠犬。
总不能看他老犯傻吧,这样被人看见可不行,说他变态倒没什么,要是连我一起骂了可惨了,他不要脸我还得做人呢。当然了,把他拉回来得后果就是我的耳朵饱受摧残。
他现在倒是不看门了,一发现不对马上直奔向我的耳朵。虽然也想哄哄他,可今天实在是没力气与他讨论他内裤的事,看他那眼中闪着神的光芒,心里一咯噔,赶紧再翻个身,继续看我的书。这话题得赶紧打住,不然他真有可能把楼上楼下住着的人数一遍。
他是个特闹腾的人,受不了一点冷略,见人不理,整个身体扑到我身上,压着我的胳膊夺过我的书。
我痛得脸都青了,今天下班不知走了什么衰运,上公交的时候被一个老大爷猛推了一下,胳膊撞到了车门,当时整个手臂都麻了。
他是个神经,不痛不痒在他身上他是发觉不了的,反正疼在我身也不痛在他心,就算他知道了都不知会不会心疼我一下。
他夺了书朝后一扔继续挂在我身上,伸着脑袋,问:“兄弟我现在被人猥琐了,你就跟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他的头发不长,发质却软,扫在脸上痒痒的。
他头发挺浓密的,像个小毛球偎了过来,让人有些燥热。
“又不是猥琐我,我能有什么事。”推开他,揉着胳膊坐起来,靠着床头鄙视的看着他,告诉他,“就算猥琐,人也偷大姑娘的去猥琐,谁会拿个大老爷们的内裤宵想,那还不把自己恶心死。”
他像吃了一颗大核桃堵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见他那样,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听到了些什么,或看到了些什么?估计还是些他不能接受的又不知该不该说的那种。
我投去求知的眼神,望着他,真的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个把月了老鬼鬼祟祟的。可他一见人问就打退堂鼓了,一溜烟钻卫生间洗澡去了。
他这个人就这样,当遇到不知该不该说的话时,你越渴望知道他就越退缩。虽然他平日口无遮拦,还是有些区分能力的,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他洗了澡洗了衣又爬到我的床上看电视。
我最郁闷的就是他为何非要把电视放我房间,客厅不放就算了,他自己喜欢看电视,我又是个一月不电视也不会想的人,他为何不放自己房间。
后来我知道了,他这人绝对是害怕寂寞型的,就算看电视也要有人陪。每次当他拉着我,指着电视嚷嚷时,我都想抡起枕头把他给砸晕了。
最可恶的是,他把两台电脑搬客厅了,理由是电脑辐大,放卧室影响睡眠,天知道,最影响我睡眠的就是他。
要关电视的时候他很不情愿,意犹未尽的盯着屏幕,咂咂嘴可怜兮兮的找借口:“明天星期六,你又不上班,要不我再看一会?”
看他哈巴狗模样,我本打算坚决不同意的心竟然微微颤动了下,不过也只是一下而已。这家伙,可不能让他得寸进尺,不然绝对能上房揭瓦。
人家说着就去遥控器,看着在床上挪动的他,我瞄准了位置朝他屁股踹一脚:“快去睡觉,不然你明天起不来。”
一定要把他赶走,已经过了十二点,我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再说,我明天不上班他不是还要上吗?
最终,我取得了胜利,他手里到的不是电视遥控器,只得揉揉屁股走了。哼哼,早就防着他了,刚才趁广告他上厕所的空挡就把遥控器换了。
半夜被尿憋醒,不得已爬起来去上厕所。
我心里痛骂那家伙了,如果不是他在这窝到三更半夜,我能喝这么多水吗。
他坐在那哈哈傻笑,我在一边口干舌燥,不得不时不时的喝杯水缓解缓解,不然我还不给渴死了。
打开房门吓了一大跳,扶着门柄的胳膊一颤,差点随手把门甩上。
微弱的荧光前有一张惨白的人脸,煞白煞白的,就跟僵尸似的。我的大脑僵住三秒钟,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僵尸来了,僵尸把他给吃了,不,是僵尸借他还魂了。
再一看,原来是他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客厅灯没开,屏光很弱,打在他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大半夜的,别提多吓人。
一见他没去睡觉有些烦躁,便问:“几点了?怎么还不去睡”
他声音不大,随口一答:“嗯,快了。”
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电脑,我都怀疑他是否知道有人在跟他说话。
借着这一点亮,我也懒得再开灯,直接就朝卫生间走去。
我们的客厅不大,他的机子正好对着卫生间的门。我想我也是神经抽的,竟然在门前回望了他一眼。
看着他安静的背影,目不转睛的神态。他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心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工作没做,大半夜的赶工,我又是脑子一抽,竟然决定去吓吓他。
猫着步子朝他走去,眼看就快到了,伸手就能拍到他的肩了,我暗自窃喜。
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我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感到内裤湿了。我一惊,不会吧,摔了一跤竟把尿摔出来了。
他动作倒快,及时开了客厅灯,看着半躺在地上的我哈哈直笑。
地板波光粼粼的,胳膊腿上全沾了水,抬头一看,呵,两白色鞋带相连着,一头系厕所门柄上一头系窗户鼻扣上。
他的那条蓝色小内裤正挂在上面雄赳赳气昂昂的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他洗衣服从来都不知要拧干了再晒,每次都是从水池捞出来直接上架。
他那条蓝色的小内裤是四角的,面积比三角的要大,当然盛的水也多,要命的是,滴的水也多。
他平时拖地洗碗煮饭全不干,东西随手到处乱丢乱扔,按理说这和样子早就该被埋在垃圾堆中找不到了。
可他是个幸运的人,由于我有轻微的洁癖,见不得脏乱,顺手把他也给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我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指着他骂:“你竟然把衣服晾这儿,**.你大爷的。”
不是我火大,而是他有前科。
去年大风大雨下个不停,他脑袋发懵洗了一大盆衣服。
阳台在风中凌乱,哪还能晾晒衣服,估计前一秒挂上去后一秒就不知吹哪个角落里了。
可人家不担心,把衣服一件一件从水盆里拎出来挂客厅了。
那天我回来较晚,进门一看,哇塞,整一个水漫金山。
当时我以为家里水管裂了,担心他是不是被大水冲走了。
他的房间,空的,结果推开我卧房的门一看,人家坐在床上,左手边瓜子右手边杨梅吃的不亦乐乎,床单上零零碎碎瓜子壳,电视叽叽喳喳节目播,他则像个傻子咯咯笑着。
正值梅雨季,潮湿弥漫了数十天,屋内霉烘烘的,可难受死我了。
从此,他再也别想把湿衣服晾在室内。
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估计早把那事望到九霄云外了,竟然还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你骂吧骂吧,反正我没大爷。”
他那口气像极了昔日年代的顽固子弟,听了不免让人恼火。
我气急,愤然再骂:“你忘了去年什么情况?还敢把衣服晾里面。”
他耸肩,嘻嘻答曰:“我这是防祸于未然,为人生安全做防范。”又咕噜道:“去年也没人偷我内裤啊。”
我一口气由愤怒变虚心,再由虚心变愤怒,于是底气不足故作得理骂道:“你防,你防个屁啊,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尽做些娘们的事。再把屋子弄的霉气烘天你就用嘴把它吹干了。”
他不以为然,回嘴:“现在不还没到梅雨期吗。” 叹了口气,“现在大老爷们也不安全了,我得防着点。”
看样子没有忘,我怒瞪他,他这次反应很快,趁我开口前赶忙把我拉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他站在一旁,一手搭在我肩上一手指着屏幕上一段话,对我道:“你看看这篇,不是我乱想,现在大老爷们也有被强的。”
他又惊奇又认真又献宝般的音调听的我火大,很想发火,骂他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但一想他刚才拉过来的手紧紧攥住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我心里一惊,这家伙不会真被什么事给吓着了吧。
我首先看了看右手边最下角那块地,凌晨三点二十五。
竟然这么晚了,又熬夜,顿时青筋暴起,我问:“你明天不上班?”
他答:“上啊。”
我指着那行阿拉伯数字,问:“现在几点?”
他答:“三点二十六分。”
又过去了一分。
我问:“你不睡了?”
他手指着屏幕中间,催促:“先看先看,我看了这个睡不着,现在想想浑身发毛。”
他说着脑袋一摇打了个冷颤,见他紧张模样,我的担心又加重一分,当下决定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把他吓成这样,也好为他排忧解难,免得他疑神疑鬼。
我一看,是个小说网站。再一看文名:《草包美人》,作者:我的十一个小太阳。
鄙视吐槽加瞧不起这个名字,不知这人咋想的,这也能做笔名?恶心不恶心啊,还小太阳,**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再看他指的那一段,我靠,很黄很暴力啊。
这作者太bt,整整一章黄色段子,还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这种段子也只有在小说中出现,现实中那人不是被活活做死就是做他的那人尽人亡。
鼠标快速滚动,很快页面见底,我感慨:“这也太黄太暴力了。”
他配合着使劲点头:“是吧是吧,这年头,男人都不安全了。”
他说着就变委屈了,我对他嗤笑:“这关你啥事?”
他惊异,很认真的看着我道:“我都丢了二十条内裤了,你都不觉得奇怪?”说着抬头看一眼他蓝色的小内裤,“现在我都不敢把内裤晾外面了。”
我噎住了,如果你丢了一条内裤,你可能很淡定;如果你丢了两条内裤,你可能还是很淡定;如果你丢了二十条内裤,你或许还会很淡定,但是如果是我,我想我不会再淡定。
也难怪阳旭日会多想。
我确定了,他一定是受刺激了,不然以他的大脑绝不可能记清那些阿拉伯数字。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惨兮兮的说:“项东升,我都打听过了,这楼里没谁丢内衣裤的,那变态只偷我的,你说,他是不是想把我怎么样?”
他这样子真是煽情极了,这人很容易激起女的保护欲。
但是对不起,我不是女人,尤其看到那一地的水渍,我就想立刻抓住他狠狠的暴打一顿。看他一脸神经样,我突然觉得当年的决定错的离谱,怎么会与他结交。
不过想想看到这种段子,还不是男女的,难怪会把他吓成这样,别看他二十有二了,还是只白嫩嫩的实心馒头,里面还没装过馅呢,哪里痒了也靠自己双手解决。
看着他怯生生望着我,我又有气了。小说就是小说,这个小说与现实都分不清的家伙,又不知道哪筋不对了。
突然,脑中金光一闪,我靠,草包美人,形容的多么贴切,身边这个不就是现成的草包。
至于美人,我承认,他长得挺好看,经常会有十五六七八岁的少女对他脸红。不过,这仅限于他的外表。
这家伙如果有人养着,绝对是一只只吃不做的米虫。
想到草包美人难免想到刚看到的超限度的情节,我感到有些燥热,必须要把这家伙赶回房去,拍拍他扶在我肩膀上的手,劝慰:“小说里的你也信?傻叉吧你,还不快去睡觉,明天起不来我可不喊你。”
其实我有时挺想抽自己一巴掌的,明明是想安慰他,可话一出口就变味了,那哪是安慰呀,那是奚落人啊。
不过这家伙有个优点,就是经常听不懂话的好坏,说不定骂他的还以为是夸他呢。
他站直了身子靠着桌子摇摇头:“这种事真有,我见过。”
我眉头一跳,问:“你见过?在哪见过?梦里还是网上?”
他眼神一闪,很快回答:“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切,不说拉倒,鬼才相信你,你看看。”我指着屏幕上的那几行,“如果真有人被这样做,不死也残了,快去睡去,都几点了。”
不想再理他,转身进了卫生间,耽误了这么久憋得不行了。
他跟着走到卫生间门前:“真的有,张鹏他……”他突然住嘴了,我想这关张鹏啥事,转头看着他。
他开口:“你尿洒出来了。”
我真想把他塞马桶里冲走,这家伙知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盯着别人撒尿咱先不论,那么专注干嘛。
我们都有个坏习惯,在家里上卫生间一般不关门,当然大号除外,不然这房子还能闻吗。
他又接口道:“我赶明个问问,他同意了我就告诉你。”
跟他说话时你的反应要转得快,思维要放得开,因为他前一秒说着一件事,后一秒可能就是另一件事了。
而这家伙就是我的合租室友,一个认识了近十年的人。
他的名字叫阳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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