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悫皇贵妃——清灵传 作者:若水未央

    第 98 章

    清灵背过身想擦干眼泪却越流越多，她想到雅雯那天跪在地上求她去看看胤禟的样子，想象着胤禟躺在病榻上的样子，想到很多很多年前，他和她一起来到草原上，脚下是一条蜿蜒向天边的河流，天上有星星，水面上有月亮。

    她转身对秋雪说：“帮我准备马车”

    “主子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秋雪问道

    “送我去果郡王府”

    康熙年间的十七阿哥胤礼还是小孩子，而到了雍正年间的胤礼却得到了胤禛的重用，甚至超过了十六阿哥胤禄，胤禛赞扬他“秉忠直”、“存心宽厚”。胤禄得以辅助胤禛管理京城，清灵知道去求他准没错。

    到了果郡王府的时候已经深夜了，清灵到了门口又犹豫了，到低要不要进去！若被胤禛知道了该怎么办？正徘徊着看见一辆马车从夜色里缓缓驶近，她看见胤礼从车上走下来，看见深夜到访的清灵，胤礼也吃惊不已。

    “裕妃娘娘”胤礼还是抱拳行礼

    “果郡王,可否进去谈话”清灵上前扶起胤礼，小声地说

    胤礼看清灵神色凝重，环顾了一下四周郑重地点头。

    “你有什么事？”胤礼领着清灵来到他的书房，问道

    “我想去保定”清灵说，“我听说九爷病重”

    胤礼已不再是当年的小男孩，常年在翊坤活动，他当时不知道，现在也应该懂得了清灵为什么会被宜妃赶出翊坤。

    “你想去看九哥？”胤礼说

    清灵点点头，“我本想求十六爷的，但是你也知道十六爷和九爷不合”

    胤礼走到她的面前说，“你可知道被皇兄知道的话会使什么后果！”

    “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也不枉我们那些情谊，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这些事情，但是还是被动摇，允礼，”清灵抬起头对胤礼说：“我们早年是好伙伴，你能懂我的，对吗？！”

    “我不想改变什么，也不是背叛皇上，只是放心不下”

    清灵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胤礼没法，问道：“你要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清灵说

    “你可得想好”胤礼说，清灵微微一笑，“什么事都我来担着，没事的”

    城门一关胤礼用出城的令牌护送清灵出了京城，到了郊外对她说：“我不能擅自离位，明早还要上朝，送你的车夫是我的心腹，他会接送你回来，不要呆太久”

    清灵深深给胤礼鞠了一躬，笑了一下转身上车了。到了第二日中午清灵才赶到保定，她与秋雪换了男装，用胤礼的令牌才得以进入胤禟被圈禁的地方。

    八月末胤禟和其福晋被齐齐押送圈禁于此，清灵走到院子里见这完全就是平民百姓家的样，低低矮矮的房子，简单甚至有些破败的四合院，雅雯一身素色的袍子在井边打水，好像体力不支一般摇摇晃晃，清灵赶紧上前一步帮她把水桶拎起来。雅雯偏头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男子，而后惊呼一声

    “嘘！”清灵示意让她小声一点，她提高些声音说：“我是果郡王派来看完九爷的”

    雅雯顿时明白了，她跪在地上，说：“谢果郡王”

    “果郡王托我还带了一些药和补品，你要好生照顾九爷！”清灵说

    “嗯”雅雯俯身答谢，引领清灵进屋，“您往这边请，九爷就在里面，我去把赏赐的东西拿进院子”

    清灵感觉雅雯冲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走开了。她深吸一口气一人走进房间，灯光灰暗，有浓重的霉味，她看不清胤禟究竟坐在哪儿，床上没有人，桌前也没有人。几本破旧的书散落在桌上，整个屋子就好似没有人住过一样，清灵焦心地四处寻找。

    “是谁？”清灵猛然回头，见房间深处窗户边的影中站立着一个人，清灵快走两步上前去一看，那棱角分明眼神郁柔媚的男子正是胤禟。

    “九爷.....”在路上清灵想好了好多话，说说他现在的病情，说说他们兄弟之间的纷争，说说他们以前的开心时光，可到了他的面前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清灵......”胤禟眼里满是惊讶。还没反应过来清灵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您怎么瘦成这样......”清灵说道

    胤禟手抬起来想要拥住，却终究放下来。清灵放开胤禟退后两步，泪眼看着他，说：“您怎么不治病？”

    胤禟动容地眼光终于因这句话冰冷下来，他越过清灵坐在桌边给自己到了一杯水，说：“我不用的他的太医来给我诊治，也不用他的药来给我治病。”

    清灵坐在他的对面，看见他握拳咳了两声，瘦削的身体也跟着发抖，清灵哽咽地说：“你这是在跟他怄气，你若是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家人！？”胤禟冷笑一声，“他已然把我从宗谱里除名，我已经不是爱新觉罗人了，那还有家人，阿玛不是阿玛，额娘不是额娘，兄弟也不再是兄弟。”

    “再怎么说，雅雯也会为你担心的”清灵只能这么说了

    胤禟望向往窗外，院子里的雅雯正在洗衣服。无论是在年少在家里，还是入后伺候宜妃，雅雯都没有做过这些重活，可是为了胤禟她全都忍了下来，胤禟淡淡说道：“她既然是我的福晋，便要接受这一切”

    “九爷，您还是放宽心，身子好了什么都好说的”

    “你就是太天真，这么些年呆在老四身边还是一点也没变。”胤禟说，“皇家争斗不是小孩儿过家家，一旦输了就是一败涂地，你以为他还会给我机会？”胤禟大笑两声好像清灵说了多么好笑的笑话

    “他也有苦衷”清灵低声说道

    “是！是我害得他做了十年闲散王爷，是我使计让十三圈禁，可是他就清白？就无辜？你不知道他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情，连自己的额娘都厌恶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坐在皇位上”

    “九爷，是你们太不明白他了，皇上的皇位来得堂堂正正，绝对没有说篡改诏书谋夺皇位一说”

    “错，真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了。自小他就心机深沉，除了十三弟他从不与别人交往，这心里的盘算谁能比的过他！”

    清灵不愿再说下去，猛然站起来，“九爷莫要再说了！”

    “他若不心恨手辣，又是谁将八嫂剉骨扬灰，八嫂只是一介女子罢了”胤禟说道

    “若不是你与八爷用计，弘时又怎么与皇上反目成仇！最后皇上忍痛将他贬为庶民！”清灵终于忍不住大声吼起来,又马上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双手捂住脸捂住地颤抖，“九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你们都好，我不想有争斗，我只想好好地”

    胤禟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把握住清灵的手，清灵抬起头，说：“九爷，我担心你”

    “我没有怪你。”胤禟深深地看着清灵的眼睛，放开手说道

    清灵尴尬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最终叹声说：“九爷，我要走了”

    “你跟着老四是对的”胤禛对清灵的背影说

    清灵没有转身她已经满脸泪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都变了。她不该妄想自己劝慰一句，胤禟就能开怀，胤禟说的是对的。皇家的争斗不是过家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胤禛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你跟着他，起码现在不用受苦”胤禛在身后说道。清灵很想告诉他，若不是世事无常，她是愿意跟着他的，哪怕是受圈禁之苦。可是她无法把握，很不幸的她最爱的心已经给了胤禛。

    胤禟轻声喟叹一声，望着窗外灰蒙蒙地天气，说：“三十年的尔虞我诈，我也终于厌烦了，八哥先走一步了，我也要走了！”

    清灵回头看见胤禟在笑，笑得无比的轻松，她却是满脸泪水，胤禟说：“我还是喜欢你笑的样子，很温暖。”

    清灵含泪肆意地笑着，温柔的笑着，把笑意直到上车离开，她仍旧笑着。还没有到京城她就听到九皇子胤禟自尽的消息，清灵听闻噩耗，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哭。她叫车夫停在路边一处破旧的寺庙前，她独自一人走进去，点上香烛，安静地拜祭，她从怀里拿出那张手绢连同冥币一同烧给胤禟，她在心里默念，一入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九爷，今生我们有缘无分，若能有来生我希望能再与你相遇，我愿与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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