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琐事 作者:冰勺

    十年生死两茫茫

    山中的日子很平淡，八年弹指即过，唐七七一家三口在山中生活的相安无事，唯一遗憾的是老毛不见了，铁牛每隔几天都要去老毛的老巢看一下，但总是失望而归。后来七七想着老毛可能是遭遇不测了，但没有跟铁牛提起，只在心里悲伤了一下。

    在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七七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家三口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自己已然成为了一妙龄少女，在某个铁牛大呼小叫的早晨，七七发现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又诲人不倦的告诉铁牛她不是受伤了，只是长大了。铁牛的身子又窜长了一些，虽然七七也长个，但是显然两人的初速度和加速度都不是在一个平面上的，以至于七七现在连他的口都够不到了，铁牛已经二十四岁了，但个依然那么野生，幼稚，可爱，傻乎乎的。小毛也早成了一只成年猴，身上颇有老毛当年的神韵，让七七屡次怀疑小毛的血缘。可能是品种的问题小毛始终长的不太大，七七出门去采野菜的时候，小毛就挂在她的身上荡来荡去。唐七七就总是一副慈母训败儿的德行，恐吓着小毛个子矮小，小心找不到老婆。

    七七当年穿来的衣服早已不堪蹂躏，沦为一条条的手巾了，现在七七和铁牛浑身上下都是铁牛猎来的兽皮，俨然一对野人。这八年间，七七的记忆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影影幢幢，梦里似乎有个孩子在哭，有个身长玉立的公子，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还有兵荒马乱的急迫……七七觉得自己的记忆被蒙在一层窗纸后边，朦朦胧胧的呼之欲出，却又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唐七七本就是一个极其懒的人，她对失去的记忆有兴趣，但是也懒的付出努力去寻找，她很安于现状，觉得山里的生活很好，心里早就做好了一辈子生活下去的想法，但一日铁牛带回了一个人，打破了这种生活。

    来人三十岁上下，一身月白长衫显得儒雅至极，他说他是个书生姓周名贤生，是个秀才在这翠亭山脚下的村落里做教书先生，今天他的一个学生上山砍柴失踪了，他跟着村人出来寻找，不想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里，周秀才赞叹道：“想不到这里竟是个世外桃源，小生真真三生有幸。”又说这里“玉树琼苞堆雪华”，出口成酸，铁牛听不懂，七七觉得很好笑。

    当晚，周秀才住在这里，晚上与铁牛二人相谈甚欢，铁牛告诉他这山里的四时变换，二人的生活之况，周秀才给铁牛讲着外面的世界，说外面有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也有丰富多彩芸芸众生，这山里虽然清谈平和，去少了很多的乐趣，若是在这里终其一生未免有些遗憾。听得铁牛两眼放光，向往不已。

    “七七，我们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铁牛与七七商量道。

    唐七七是无所谓，她对外面倒是没什兴趣，周秀才说道：“唐姑娘似乎是记不得以前之事了？外面有医生，药材也比这山里要全面，也许出去就能治得好想起从前旧事。”

    唐七七踌躇了，从前旧事，要是真能想起来好像…也不错。又见铁牛心心念念着外面的世界，于是点头笑道：“好吧。”惹来铁牛一阵欢呼雀跃。

    第二日，七七铁牛二人带着小毛跟着周秀才出山了，出口竟然就在七七洗澡那条河上游的瀑布中间，水帘后边是一处隧道，通向山外的一处极隐蔽的山洞。若不是周秀才差阳错，恐怕七七真就要在这世外桃源永远做一个野人了。

    一出洞口，七七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很是矛盾。周秀才殷勤的称呼铁牛二人为恩人，领着他们来到他教书的向阳村。刚一到村口，七七她们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围观。

    他们二人都穿着兽皮，七七身上还挂着一只猴子，村人好奇的看着，见是周秀才带来的，是以并不害怕，只是围着二人议论纷纷，有些大姑娘小媳妇看着铁牛穿着□，吃吃的笑着。七七有点不自在，铁牛却是很高兴，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不住的傻笑。

    周秀才把二人带回了自己家中，他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刚满周岁的女儿，周大嫂憨厚热情，拉着七七嘘寒问暖，又找了旧衣裤给二人换下兽皮，前前后后的张罗着。周秀才的学生听说先生带回来两个野人，都围在门口看着，那个砍柴未归的孩子也早已找到，一同挤在门口，孩子们对小毛很感兴趣，拿吃的东西引诱小毛玩耍，小毛并不买账依然挂在七七身上。

    周大嫂麻利的做好了饭菜，招呼二人落座，铁牛第一次吃米饭，对那一粒粒的小东西很感兴趣，给了句评价：味道不错，就是不顶饿。七七笑着敲他的头，说：“你吃了五碗啦，还不顶饿！”

    周大嫂见状，调侃道：“小两口感情真好啊。”

    铁牛疑惑：“什么是小两口？我长的小么？明明你们都没我高啊。”

    七七忙解释说二人是兄妹，周大嫂诧异不已。吃过饭，七七留下来跟周大嫂一起做活，七七在给铁牛做一双鞋，周大嫂的的旧鞋她能穿，但是全村都找不到铁牛那么大脚的人，他现在还穿着从山上传下来的草鞋。七七纳着厚厚的鞋底一边跟周大嫂闲话着家常，周秀才则带铁牛出去村里转悠。

    周大嫂听说七七的身世后，热络的说：“等明儿个我叫孩子他爹出去附近村子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家丢了姑娘，七七你甭担心，要真找不着家人，就跟大嫂这住下，大嫂拿你当亲妹子！”

    七七笑着应了，周秀才刚满周岁的小女儿挪着小板凳，蹒跚着走到七七身边，一把抱住了七七的大腿，嘴里嘟囔着：“抱抱。”七七弯身抱起她，逗弄着，小孩子咯咯的笑着，又指着茶碗，叫着“水水。”七七忙端来一碗温水喂给她，不曾想小宝宝喝一口水却不咽下，对着七七撅起小嘴“噗！”来了一个喷泉。

    “哎呀，这缺德孩子。”周大嫂忙过来把孩子接过去，小家伙恶作剧得逞，笑得更加开怀。

    “不好意思啊，七七。”周大嫂一脸歉意，点着小家伙的鼻尖笑骂“你这个小坏蛋。”

    七七抹一把脸上的水，木然道：“没关系。”心底却有一股小火苗，喃喃的想着这是人家的孩子不好管，这要是小宝，非抓过来打顿屁股不可。

    呃？小宝是谁？七七错愕了。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而又如此自然地说到这样一个名字？

    晚上七七和铁牛睡在一个屋里，铁牛躺在床上兴奋地描述着他白天的见闻，说原来外边有这么多的人，还几个几个的住在一起，家里有父亲母亲，说原来外边的猪是白色的很乖不会咬人，说原来姑娘的脸不能随便……

    七七还在想着猛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名字，没太注意他都说了什么，半晌突然反应过来：错愕道“你姑娘的脸了？”

    铁牛说：“她脸上有草嘛，我好心帮她拿开，她却脸红跑开了，周大哥告诉我不能随便人家姑娘的脸，真奇怪。七七，为什么我你的脸你不会脸红？”

    七七顿时暴起，敲着铁牛的头：“你这个傻瓜！人家有草没草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后给我离姑娘远一点！”

    铁牛挠头：“我是好心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以后离姑娘远一点！”七七想着多亏这里的人善良淳朴，要不不拿铁牛当登徒子抓起来了？

    “哦，那七七，为什么你不会脸红？”铁牛继续点火，不耻下问。

    “不知道！”七七恶狠狠地说着，一把拉过棉被“睡觉！不许再说话！”跟这傻子在一起时间长了寿命都短了。

    第二天一早，铁牛照例早起练功，七七见状也不再赖床，毕竟住在别人家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收拾妥当后出门见周大嫂正在做早饭，赶忙过去帮忙。周大嫂也不推辞，一边做饭一边说着话。

    “七七啊，你哥哥多大了？”

    “呃，大我四岁，二十四了。”

    周大嫂呵呵的笑着说：“二十四啦？那可不小了，是该娶媳妇了。”

    娶媳妇？七七顺着周嫂暧昧的目光向外面看去，只见铁牛正裸着上身练功，周围有三三两两的姑娘婆子。七七腾地站起来，走出门去吼道：“铁牛！穿上衣服！”

    铁牛停下拳法，转身看见七七，笑着说“七七，你今天起的好早哦。”

    周围的姑娘嘻嘻地笑着，七七走到一边拿过铁牛的衣服，砸在他身上，怒视。

    铁牛穿起衣服，奇怪地说：“七七，为什么不能脱掉衣服啊，练功很热的。还有，你看上去好像在生气？为什么？我没有离姑娘很近啊，你看有这么远呢。”铁牛说着撑开手臂丈量着他和姑娘们的距离。

    周围的姑娘么有的羞怯的跑开了，有的留下脸红红的盯着铁牛看，几个婆子呱呱的笑开了。这个说：“七七啊，铁牛不是你哥哥嘛，怎么还管得这么严啊？”

    那个说：“我看你们不是兄妹吧。”

    还有一个干脆走过来直接问铁牛：“铁牛啊，你们到底是不是两口子啊？”

    铁牛问：“什么是两口子？”

    那个婆子解释道：“就是夫妻啊，食同席，寝同塌，还有一个小娃娃。”

    铁牛认真的想了一会，说：“那我们是两口子，我们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也有小娃娃。”

    七七分明看到了几个姑娘脸上错愕的表情，赶忙恶狠狠地说道：“铁牛！胡说什么！”

    铁牛嗫嚅着，他说的不错啊。

    一个婆子问道：“你们有孩子了？”

    铁牛想了想说：“没有孩子，有小娃娃。”众人疑惑，小娃娃不是孩子么？

    铁牛吹声口哨，唤来小毛，小毛三步两步窜到七七身上，挂好。铁牛指着小毛说：“这就是小娃娃。”

    七七顿时觉得浑身的血都在逆流，恨不得杀之后快！只得僵硬的说：“我哥哥常年在山中，不懂这些事，大家别见怪。”

    几个姑娘婆子见状，又都会心的笑了。铁牛看着七七铁青的脸色，奇怪的问道：“七七，你为什么生气了？我没有跟姑娘离得近啊，这个不算姑娘吧。”铁牛指着走到他身边的一个婆子说道：“周大哥说只有年轻的的女子才叫姑娘，这个已经不年轻了。”

    这位不年轻的婆子笑骂着，追着铁牛打，又一次引来了哄堂大笑。七七本是气的够呛，见状也忍不住乐了。

    周大嫂来喊吃饭了，众人这才四散开来，各自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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