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公寓 作者:林夕隐

    抱着速写本的新房客

    三扣两顿的敲门声打断了刘炼的思路，刘炼烦躁地重重锤了桌子一下愤愤地站起来走向了自家的大门。

    “我不要买保险、也不要买清洁套装，不想办信用卡、更不想成为任何商场、品牌的会员，我不做问卷调查、也不要什么礼品，我没叫外卖、也没有邮购任何东西，我不听宣传、更不做传销，而且我不过任何节日、没有女朋友、今天也不想买情人节玫瑰。”刘炼懒得管自己胡子拉碴、整个邋邋遢遢地样子，不高兴地拉开门就噼里啪啦轰一般说道。

    门外的漂亮少年抱着一个色彩缤纷的公文夹瑟缩了一下，有些怯怯地看着门里凶恶的男人问道：“那、那个，您好，请问是您张贴的合租广告么？”

    “啊，”刘炼诧异了一下，大大咧咧地笑起来抱歉道：“是我是我。不好意思啊，这里上门推销的人很多，我以为你也是推销什么的呢，真是不好意思啊。”

    少年腼腆地笑了一下，说道：“不打紧不打紧，我叫卫翔，我可以先看看房子么？”

    “啊，好的好的，你进来随便看吧。如果你不嫌弃，先穿这双拖鞋吧。”刘炼指了指鞋架旁的拖鞋，赶紧让卫翔进了屋，一边赶紧用手顺了顺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边问道：“我可以问问你抱着的那个夹子是什么么？”

    “这个么？”卫翔换了鞋，略微仰起头看了看刘炼，头一偏说，“你觉得是什么呢？”

    “应该不是文件夹吧，先前我就是因为你抱个文件夹似地东西所以还以为你也是跑推销的呢。你别告诉我你真是啊，我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的。”刘炼挑着眉挠了挠头。

    “哎，看来我果然不应该买这种色彩缤纷的速写本，大家都说像是搞传销的，赶明儿我再去买个标志绿色的好了……”卫翔有些懊恼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中号速写本。

    “啊？别别，你别搭理我，我这人就是一帅哥的外貌、大叔的内心。这个挺好，忒衬你了，千万别换了。”刘炼寻思着一直带着速写本的话，那这个卫翔难不成是一搞艺术的？

    卫翔听了心里偷乐了一下，这人也不知是自恋还是自贬，胡子拉碴的也许是大叔的外貌帅哥的内心呢，不过倒是个和善人的样子。

    “我在附近采风，刚好看见了你的合租广告，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了。”

    “那你看看这儿成不成吧。这是两室一厅的公寓，两间卧室在刚好在客厅的两边儿，我住了北边这间。先带你看看南边那间吧。”刘炼说着就带着卫翔打开了客厅左边的房间。房间虽然不大，不过十分明亮干净，和客厅里报纸、书籍、cd满地都是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间房间向着街道的方向，视野开阔、风景上佳，你从这里往外边望去，那边就是三环了，还可以随时观察外面有没有堵车。”其实刘炼也就是这么说，这个房间对着街道比较吵，所以他才会选择住那边那间房子。不过也不能怪刘炼狡猾什么，他的工作要求一个很安静很安静的环境嘛。“而且你房间的对面这就是厕所了，离得很近，起夜什么的很方便的。其实是比较占便宜的，真的！”

    卫翔无奈地微笑着点点头，窗外的风景倒是真的很开阔，因为是楼层很高，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纯净的天空，十分美丽。

    “这边是我的房间，啊，今天我赶稿子，所以客厅也被我给祸害了，你放心，我很爱干净的，平常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刘炼这才想起来赶紧解释一下这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样貌，这种干净的男孩子应该也不喜欢有一个邋遢的室友吧。

    “恩。”卫翔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刘炼的房间，房间真的很乱，但是并不是脏脏的那种乱，而是铺天盖地很多书和纸张、地图什么的，这么多书他看得过来么？

    “这边就是厨房了，你要是住进来我们也可以搭伙做饭。除了中餐，我还很擅长做西餐的。”刘炼随口说着，要是能搭伙，大家的伙食费都可以省一些。

    “真的么？那太好了、太好了，我最喜欢吃披萨和蛋包饭了。”卫翔猛然转头盯着刘炼，两只眼里闪起了小星星，没办法，他最喜欢吃东西了，什么都喜欢吃，最最最喜欢吃披萨。

    披、披萨？刘炼心里抖了一下，蛋包饭还好，可其实所谓擅长做西餐也就只是会做简易版意大利面而已——好吧，只是买了面、培和番茄酱，热一热倒在一起拌一拌，ok，可以吃了。但是，一个人在三环边上租房子房租实在是太贵了，好不容易有人要合租怎么能随便放过呢？！

    “恩恩，那以后我有空就做给你吃。”刘炼满口答应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不是骗人、不是骗人。

    “好好，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卫翔很高兴地商量道，这个人是个好人的样子，而且还会做披萨。

    “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好。”刘炼答应着，心想这孩子不会是缺心眼儿吧，租金还没谈呢就说要搬过来了，幸亏自己是个善良朴实的人不会乱要房租的，不过还是要先说清楚，“这个这房子月租金是三千，我们一人一半，另外水费电费和煤气费我们都平摊，你看行吧？”

    “恩恩。那我现在就要搬过来。”卫翔说着就要走。

    “等等！”刘炼无奈地赶紧叫住他。

    “……现在不行么？”卫翔可怜巴巴地看向刘炼。

    “不是不是，你看你这孩子，啥都不问的、连我是什么人都不搞清楚，就这么放心？”刘炼心里偷偷叹了口气，这孩子果然是缺心眼么，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决定要合租了。

    “招租广告上说是‘刘先生’啊，难道不是？”卫翔迷茫地问道。

    “是到是，……你对人都是这么不设防的么，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刘炼皱了皱眉，忍不住想教育一下这个看上去就傻愣愣的小男生。

    “不是啊，我觉得刘先生你不像坏人啊，平常我可是很明的。”卫翔眼一斜、很认真的说道，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刘炼再次偷偷叹口气，说道：“我叫刘炼，84年的，算是职业作者吧。”

    “你好，我叫卫翔，87年的，职业：学生！”卫翔认真地说道。

    刘炼眉脚一挑觉得要是额头不冒黑线都对不起卫翔同学，职业学生？一辈子当学生？谁给发工资……

    “……职业学生？”

    “我还没毕业啊，你不是说职业是小说家么，那我就算是学生了吧。你看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是中央美院绘画系的。”卫翔说着从背包里掏出学生证递了过去。

    “噢噢，我已经毕业了，”刘炼看了一眼学生证上卫翔那张稚嫩的照片，把学生证又递了回去，“我就对面那个学校毕业的，学化学的，不过那跟我不对盘，早就弃了。现在写点东西混口饭吃，没啥可证明的，你看看我身份证好了，你等等啊。”

    刘炼在抽屉柜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了那张被塞在角落里的第二代公民身份证递给卫翔看。

    身份证上照片里刘炼头发都固定在了脑后，规规矩矩的样子，他轮廓深刻、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却反倒比较像改邪归正的少年犯。

    卫翔又偷看了一眼身着休闲毛衣仔裤的刘炼，暗地里还是觉得他这么打扮更好些，要是剃了胡子，也许还真算得上是长得不错的大叔。

    “那这样子，我可以搬进来了吧？”卫翔一笑，“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哎？不是，我真不是这意思。我就是一看你就觉得你会被人骗，所以担心……”

    “我看起来白痴得很像是容易上当受骗的人？”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我真的就是白痴得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卫翔睫毛一垂忽然落寞地说道。

    “啊？”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刘炼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卫翔又突然抬头一笑，说道：“对不起，我还是不打扰你了。谢谢。”说完，转身就要走。

    刘炼一听赶紧拦住他，垮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说道：“我错了，好不好？平常我不是这么多话的，真的！跟我合租的那家伙开店搬出去了，这房租我一个人付不起啊。”

    卫翔回过头眉一挑：“我现在怀疑你是坏人了……不过，反正我已经没地方去了，这儿看上去还不错的。”

    “这儿特别好~真哒！电器家具齐全，当然了所有电器你都可以用。电视白天归你，晚上归我。厕所周一三五七归你打扫，周二四六归我打扫。冰箱上层左边是你的，右边是我的。沙发左边是你的，右边是我的。对了，电视游戏机是我的，我打游戏时候电视归我。恩，还有……”

    “我……”卫翔眼睛一翻，不耐烦地打断了苦苦思考的刘炼。

    “好吧，既然你发现了，那厕所的打扫安排我们换过来！其他我可不会让步了哦。”刘炼叹了口气，主动做出了让步。

    “那个……”

    “好吧好吧，你可以玩我的游戏机，这是最大的让步了，不能再多了……”

    “我……”

    “好吧好吧……”

    “停！我是想说，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可以住进来了吧？”

    “呃，当然、当然，这样啊，那一切照一开始的约定好了，嘿嘿嘿。”刘炼一听松了口气，开心地笑起来。

    卫翔翻了个白眼，谁和你约定了？！

    “那我帮你搬行李去吧，你地儿不远吧，是马上就可以搬过来的吧？”

    “行李已经在这里了。”

    “在这里了？在门外面了？”刘炼不明白，偏头看了看关着的大门，刚刚分明没有看见还有什么行李啊。

    “不是啊，我的所有家当就是我和我的速写本。就这些了。”卫翔解释道。

    “哈？难道你是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刘炼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卫翔。

    “晕，不是给你看学生证了么？！”

    “开玩笑，玩笑。就带着这个速写本啊，里面画了啥？给我看看？”

    “不能看，里面画着恶鬼丑陋的脸……”还有我的心……

    只是后半句卫翔并没有说出来。

    他又露出了那种让人不得不在意的黯然的表情了……刘炼看着卫翔的表情，对速写本里的内容也有了些猜测。

    “你这么宝贝，什么都不带就带着这个恶鬼的画册？是不是看了就会被恶鬼吸走心魂？”刘炼笑着，顺着卫翔的画开起玩笑来，希望他能够不要表现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卫翔仰头邪魅地笑起来，说道：“所以你千万不要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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