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人生最好的相逢/钟爱 作者:夜蔓
40-43
40、想见不如不见
原本刺眼的太阳此刻被一团厚厚的云层掩埋了,也许是刚刚低头,血下压,她的头一片晕眩,也许是眼前的人……
“林茹?!你怎么在这里?”男人一脸惊讶,定定的看着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爷爷,爷爷,这是我的小皮球。”小女孩晃着他的手臂。
他无意识的将皮球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爷爷。”却没有得到回应,撅着小嘴巴走了。
林母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谁说岁月无痕,纵使保养的再好,还是留下了痕迹。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浅浅地说道:“仕昭,好久不见了。”
好久有多久?22年。人生又有几个22年。
梁仕昭被她的笑容恍惚了,身后的秘书跟上了,“市长,前面还等着。”
最近,市政府一直在大力抓医疗改革,积极倡导中央政策,全力解决百姓看病难,看病贵各方面的困难。市委书记、市长等一干人频频走访各大医院。
他匆匆的看了一眼林茹,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无法说起。
林茹望着那抹已经苍老的背影,与她印象中的22前,她看到的最后一个背影在脑海里慢慢的重合,她模糊地想,22年,原来竟然这么快?一瞬即逝,仿佛是半辈子一般。曾经多少个夜晚,她想着再见他,睡梦中也全是他。
云层慢慢地移动着,太阳像在玩捉迷藏的孩子,又调皮地露了出来。
“妈——看什么呢?”林艾递上了刚刚摘的两朵月季花。“瞧,漂亮吗?”
林母伸手接过,放在鼻尖,轻轻一闻,“很漂亮。”花儿依旧盛开,依旧芬芳,可是再也寻不到当年的那朵,时过境迁,总有些一些人,一些事成为无法取代的永恒。
林母站在窗口,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林艾把那两朵雨季在透明的玻璃杯里,用水养着。
“小艾,你想见你爸爸吗?”林艾正在摆弄着花,听到这话,手一抖,食指碰到□上的刺,一株鲜红血滴涌了出来。
她死掐了一会儿,滴进杯子。
“怎么突然说道这个?”林艾侧过头,妈妈从上来就不对劲。她一咬牙,忍着心中那抹刺痛,开口道:“妈妈,他有家庭,有妻女——很好——”好的不得了。
林母疲惫的撑在窗台上,应了一声。良久才说道:“我只是问问你,毕竟妈妈不能代替你做选择。”
林艾心里一阵绞痛。
晚饭,林母只是喝了一小碗莲藕汤,再也吃不下社么东西,林艾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也无可奈何。
房子里灯火辉煌,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开得很高,电影频 道正在放《肖申克的救赎》,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进去,手里索着那片四叶草。
找到四叶草就能找到幸福。母亲小时候找到过,可是一生孤独。她曾经找到过,可是幸福在哪里?
林母无端端的提起她的父亲,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还有她的那张照片到现在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不敢想。
沉静在纠结的思绪中,太阳,一阵一阵的疼,手机的震动顿时让她减轻了不少。
“林小姐,你母亲的肾源已经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她的眼睛里立刻涌起了泪水,嗓子有些哽咽。
“林小姐,林小姐——”
“我在。”她吸吸鼻子,“谢谢你,李先生。”
李然到时憨憨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钟朗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蜷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双腿,小小的一团,那瀑布般及腰长发遮住了她半个身子。走进了才发现,她在低低地哭泣着。
“怎么了?”他抬起她的头,看到她一双红肿的双眼。
林艾不好意思的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妈妈的肾源找到了。”
“喔,这是好事啊,哭什么呢?傻了?”
静谧了几秒。
“钟朗,谢谢你。”无论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他提供的。恨他,却还要感激他。
“谢我,不要光磨嘴皮子,实质的。来先给爷笑一个。”
林艾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笑不出来了,勉勉强强的扯了一笑嘴角。
钟朗哀怨,“怎么笑起来这么丑?”
林艾眼一瞪,这模样在钟朗眼里看来又娇又嗔,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自然的表情。
眼角越来越沉,颜色越来越深,这个颜色代表什么林艾知道。她很不自在,想不知道痕迹地退开。
钟朗却洞悉了一切,拉着她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阵幽香扑鼻而来。
他轻轻的说道:“真的好香,难怪童童老是念着你。”
林艾面色一红,心里嘀咕,老不正经和小不正经。
她沐浴后本就穿着睡衣,倒是方便了他,大手从领口伸进去,握住那一团,用力地揉着。
嘴巴被他密密实实地封住,他温热男的气息强力灌入她的鼻间,热情地纠缠她的舌头,用力地勾缠,吸吮。
林艾到底还有一丝意识,推着他:“别在这——”
钟朗平复下呼吸,转而舔噬她白嫩的耳垂,低声在她耳畔倾语:“你上次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兑现?恩?”
林艾脸色一僵,某人见她发愣,恶意的用某个部位蹭蹭她,拉着她又狠狠地吻了吻,慢慢平复下来,“我先去洗澡。”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情、欲。 电影也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上楼睡觉。
许是上午逛超市太累了,她一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口还放着一本书。
钟朗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睡美人图。
随意的擦了水珠,走进了,坐在的她的那侧,一看封面《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他一乐,心里竟然鄙视起她,这么大的人,还看这么幼稚的书。
不过转瞬心里一想,林艾今年22岁不满,他已经过了30岁生日。他与她之前足足差了八年多,想到她叫他“表叔”,他就很受伤。
轻轻地把书拿起来,那片四叶草就滑了下来。钟朗捡起它,他见过的,很普通的小叶子,怎么林艾这么爱不释手。他细细的,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往旁边一丢,凝视着她的睡颜,怎么和猪一样,这么快就睡了。没关系,他会让她醒的。
半梦中,她感觉到一个湿滑的东西在脸上游动,仿佛回到小时候,她收养的那条流浪狗大白也会这样舔着她。
她呵呵的笑起来,抱起那个梦中的“狗头”,钟朗受宠若惊啊,快速地扒了两人的衣服。
光裸的肌肤露在空气中,尤其在低低的空调中,她瑟瑟的朝着“大白”靠去,心里念到大白真暖。
“大白”继续舔着她,痒痒的,麻麻的,“大白,不要闹!去,一边去。”
“大白”?!他是谁?钟朗一阵气噎。堵着林艾的唇,嘴唇无法呼吸,鼻翼一张一吸,迫切地想呼吸新鲜空气,嘴里也发出“呜呜”声音,痛苦的睁开眼睛。
“宝贝,醒了?”他放开的唇,她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丰盈上上下下的起伏着。
钟朗张口含住晃动的左边,舌尖裹着她的前端,又缩又咬,啧啧有声。林艾听到这个声音,羞得双手捂住脸。他怎么能像小孩子吃一般,这么用力地吸吮。
右手覆住她的另一边,大力的揉动,挤压着各种形状,间或着食指和中指夹着前端,又疼又麻,让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
“感觉好吗?”他怎么能问出这么不要脸地话。
魔掌又慢慢地下滑着,直达那片美人中心,温柔地拨弄着,濡濡有声。
曲开她的两条腿,一条腿架在他的肩上,一条腿搭在床沿,两腿大张,那片花园大门却紧闭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热,唇舌一点一点,轻吻、舔舐,绕着她的肚脐眼,转圈,慢慢的往下移动,林艾像是发觉什么,抬起上身,小腹抽搐,“不要——”
钟朗抬起头,看着她,邪魅地一笑,倏地一张温热的嘴含住了她的那里,“不要——”林艾一声惊叫。
他却置若罔闻,舌尖一顶,戳进那狭窄粉嫩 的细缝中,慢慢的点刺,他的口水,她的体,融合在一起。
他怎么能对自己做这种事情,她害怕的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仍然不管不顾地舔舐,香滑的体不断涌出,沾湿他的下巴。
“啊……”她双眼迷离,这个身子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钟朗,不要了,不要了……”双腿乱动着。
她全身不住的颤抖着,然后突然感觉到一大拨体似洪水一般,涌了下来。钟朗停了下来,抬起头,向上移动着,吻住她的唇。
“宝贝,香吗?”林艾躲避他的吻,她丝毫没有觉得那个味道有多么的香。
“钟朗,你怎么能这样?”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林艾是个传统女孩子,接受不了钟朗这么放、浪的行为。
“怎么了?你不是很是舒服吗?”他这么一说,她的泪更多了。
钟朗吻着她的泪,一手还在那里进进出出,细细的研磨,“你不给我做,我只有帮你了。”说着中指又是一抵,“那里好暖——”林艾又是一阵哆嗦,身体空虚的难受,两腿紧紧的交叠。
钟朗一直在坚韧着,腿间一片灼热,涨的他就要爆了,可是他想让她先享受,让她爱上这种感觉。
嘘嘘簌簌一阵,他拿出上午的买的东西,快速的套上。掰开她的双腿,一条巨龙就这样冲了进去,来来回回的钻动,里面一片湿滑,又是如此娇小,内壁一阵一阵绞着她,他靠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诉说,“好紧,宝贝——”
她总算是看清了,钟朗,白天是绅士,晚上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流氓。
芊芊细指滑过床单,留下十个深深的抓痕,她恨自己,明明心里抗拒,身体却诚实的渴望。迷离地睁开双眼,撑起上半身,钟朗进的更深,她慢慢地把头靠在他肩头,毫不犹豫地咬住了下去,这一口真是毫不留情,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传达出来一般。
偏偏这一下,又深深的刺激了他,他一阵哆嗦,抱着她就一阵抽搐。
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到呼吸平稳。钟朗用手擦着她额头的汗,刘海被打湿了,他把头发拨向一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那块伤疤无处隐藏,显得如此的触目,食指轻柔的拂过,“这个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的——”她淡淡地说道,避免回忆那段痛苦。
钟朗一阵怜惜,嘴唇轻轻的吻上去,一片冰凉。
她感觉到那东西在她身体里慢慢的软下去了,钟朗压在她身上,她有些吃痛,微微的移动了一下,只是一下。
她惊讶的抬起头,歇息一阵子的火热突然间胀大了,腹部微微地鼓起了一条,他伸手按了按她的腹部,“这次可是你自己勾引我的 !”
“我——”“没有”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抱起她的身子,来到床下,引着她趴在床侧,“扶好——”
这样屈辱的姿势,让她羞愧难忍,双腿有些发软,钟朗分开她的双腿,一双扶住她的腰,毅然地一举侵入。
林艾上身弯着,前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钟朗的双手慢慢地移到上面,握住两团绵柔。
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随着他的撞击身子不由自主般得随着他前后摇晃,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度。
他一手又慢慢地下滑,捏住她的小露珠,林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两人的契合也越来越紧密,腿间的蜜汁也越来越多。
“宝贝,又咬我了,唔,好紧……”林艾恨死了某人的厚颜无耻,双腿虚软,回头瞪着他,“你好了没有——”
偏偏钟朗爱死了她此刻娇羞含嗔的模样,一口咬住她的唇,啃着她,舌头又伸进去,翻滚,分开时,林艾的嘴角拖着一长长的银丝,钟朗眼一红,迅速的舔干净,扣住她的小蛮腰,身下一下又一下,九浅一深,戳进她的花心底部,被她绞着大动,一阵喷出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贯穿了,慢慢的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他退出来时,摘了那湿滑滑的套子,抱起软成一团的她去清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某人感觉肩膀一阵疼痛,侧头一看,一圈紫色的牙印,疼中太甜。
旁边的小东西昨晚太累了,现在还在熟睡。怜惜的看着她,一会儿恶趣又起来了,用胡渣蹭着她的脸,虚痒难耐,林艾在睡梦中,以为是蚊子,“啪”的轻轻一挥手。然后,动动身子,侧过脸继续睡觉。
钟朗怔怔的,足足愣了几秒,刚刚,他被打了。
欺压到她身子,胡乱的亲吻着她年轻朝气的小脸,林艾烦躁的睁开眼,一大早的,这人又发什么疯?
小手推着他,她实在受不了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脸没洗,牙没刷,他就要腻乎。
待看到他肩上的牙印时,她动作一顿,昨晚也是意乱情迷,才会发泄出来。都要给她咬出来了,这一圈的血丝,她有多恨啊!
左手轻轻的抬起,就碰上去了。钟朗感觉肩膀出一凉,看着她迷茫的表情,以为她是心疼了,心里又乐开了花,头靠着她的脖子间,迷迷糊糊地,“我才知道原来你上面这张小嘴咬人也疼——”
林艾对上他的眼,不明所以,倏地,脑子一转,又羞又恼,手上一使劲按了上去,只听某人杀猪般的叫起来。
“林艾,你谋杀啊!”
她推开他,套上衣服,“钟朗,你思想能不能干净点?”
知道她脸皮薄,估计再说下去,又要闹得不 愉快了。他立马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下去吃早饭了。”
然而某人又无耻地说道,“运动了一晚上,是得好好补补。”说完,悠哉地去浴室了。
41、等待·手术
钟朗去了公司,林艾也清净了。一上午,她都窝在厨房里,煲了一锅银耳莲子汤,王妈又特地做了几个适合的菜,说是土方,很有效。自从林母查出病情后,医生就建议在饮食上吃一些含低蛋白、高糖的食物,她一直竭尽全力照着做。
用保温壶装好,拎着就去医院了。一路上,一扫多日的霾,心情雀跃,步伐也轻松了。肾源找到了,医生今天给母亲做身体检查,接下来可以安排手术了。妈妈的身体就好了。
林母住在五楼,她也没有乘电梯。一节一节的爬上去,爬到三楼的时候,她抬起头,眼睛一晃,下意识的停下了步伐,怔在那里。四楼的那个人!他专注地爬着楼梯,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默默地爬上去,那人到五楼的时候也拐进走廊里,身形沉稳的朝着病房走去,最后停在了516的门口。
林艾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在这。站在五楼的楼梯口,那不足一百米的距离,她艰难地跨不出一步。
捏着手里的保温壶,搁的她手疼,也只有这丝疼痛才能让她清醒,她挺起背。
他好像在犹豫,手上上下下,来回几次,始终不敢敲开那扇门。
感觉到有人靠近时,一侧头,神情凛冽的看着她,棕色的瞳孔慢慢的放大,惊讶,但是很快的掩藏下去。看看她,又看看病房,好像在确认什么。
当林艾的手触上门把时,动作就像电影中慢动作,拧动门把那一下,“咔嚓”一声,就像大地突然蹦出一条裂缝,梁仕昭身形一顿,呼吸一紧。
门打开的一霎那,林母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门口,仿佛隔了千年之久,那两人一里一外,站在那儿,万籁俱寂。
“妈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如同魔咒一般,让梁仕昭定住了脚步。
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曾经的意气挥发,此刻再无用武之地,连开口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干咳了一下,稳了稳神色,说道,“林茹——我来看看你。”
林母朝他笑笑,“仕昭,坐。”
偶然在医院相遇,看到她坐在轮椅上,知道她是生病了,联系了院方,才知道病情这么严重。
“仕昭,这是我女儿,林艾。”转向林艾,“这是妈妈大学同学,你梁叔叔。快给你梁叔叔倒水。”
林艾听着林母的话,心里堵得慌,一阵绞痛,双眼像被飞沙哽住一般,睁不开。偏偏这个男人这时候出现,母亲放下了吗?又能放的下吗?
相见不如不见,明明深深爱着他,却生生的掩藏下。爱他,不能说。错的是谁?
借着倒水,她平复下来。既然要演戏,她一定会做个出色的演员。 “梁叔叔,您喝水。”梁仕昭看着她,眼神黯淡。接过水杯,嘴巴动了动,“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昨天刚刚找到合适的肾源。”林母一如既往的温婉淡雅。
“喔喔,那就好。”
病房里陷入了一度的沉默中。
梁仕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说着递上了一张卡片。
林艾犹豫了一下,上前,接过来,清脆的说了声,“谢谢。”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再来看你。”梁仕昭起身。
林艾跟着他后面,送他出门。
梁仕昭走在前面,林艾跟在后面。到了楼梯口,林艾礼貌地说了句,“您慢走。”一切只是礼貌而已。
梁仕昭回头看着林艾,第一次细细的打量着她。原来她竟然是林茹的女儿,他却——
“林艾——”他叫出她的名字,有些苦涩。
“梁市长,请问还有什么事?”
“梁市长”“梁市长”,刚刚还叫着梁叔叔,转瞬就变成“梁市长”。
“有什么困难来我。”他想为了做些什么,毕竟……
林艾没有出声。
他也不恼,静静的等待着。林艾向他笑了笑,这个笑容,弧度和年轻时候的林茹多么的相似,他突然被这个笑容蛰了,毫无脸面,“谢谢您的好意,我想应该不用了。”
“之前的事——”
“梁市长,您是个好父亲。世上任何一个父亲看到儿女受伤都会紧张过度的,我理解。”她转开眼睛,看着窗外,天空很蓝很蓝,她的心却是一片的暗淡。
相对于林艾这番善解人意的话,梁仕昭硬是把刚刚到嘴地话给噎下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来了,“你爸爸他还好吗?”
林艾打了一个寒颤,定在那里,努力地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笑着,笑着,空洞无力,爸爸——爸爸——吸了一口气:“我爸爸呀,他很早就去世了。”食指轻轻地拂过眼角。
明明是一双清亮的眼睛,梁仕昭此刻却无法看清那双眼,清冷、悠远,压抑着波涛骇浪一般。
“梁市长,我要回去看我妈妈了。”
林艾站在门口,平复了许久,硬是把自己的愤怒压下去,抓着门把时才发现她的手跟金属门把一样的凉。
“妈妈——”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林母的手快速地扫过眼角,可是林艾还是看见了,泪。
林母低头不语,林艾盛了一碗银耳汤,端到她的面前,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林艾张口,“妈妈,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身体健康。爸爸,我都缺失了22年了,现在再来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当年——是我主动离开他,我和她说,我和你陈叔叔有婚约,家里安排好一切。我们各自放手。”
陈叔叔,多久母女俩没有再提起这个人,只敢在心里默默的想念着。两人久久的没有说话,表情越来越凝滞,痛苦。
“在我心里,陈叔叔就是我的爸爸。谁也无法取代!”林艾坚定的说,拉着林母地手,指尖传递着力量,“可是眼前我们还有一座山要翻越。”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拿出口袋的那张卡片,压在口袋里,皱了,上面还暖暖的温度。林艾看都没看上面写什么,中间一撕,然后对折再对折,撕成细小的碎片,往垃圾桶一扔。
那个人,对她来说,就如同这些碎片一般,无足轻重。
医院在给林母做了全身检查之后,定于周二手术。
梁仕昭晚上回到家,坐在书房里,右手夹着烟,面前放着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他细细地看着,却一直停在那页。
这张照片是大学时拍的,他一直没有放在影集里,独独地夹在书中,自从雨陵出生以后,他再也没有翻开过了。
再见到林茹之后,心里那空余的一角,越来越疼痛。
“爸爸——”梁雨陵推开门,亲昵地叫着,“咦,一股子烟味,难闻死了。爸,小心妈妈让你睡书房。”
梁仕昭掐掉烟,快速地合上书。梁雨陵走过来,搂着他的脖子,“爸爸,我想和晔轩一起出国。”
“等你毕业再去。”
“爸爸——”
“雨陵,6月初,你们就订婚了。爸爸就你一个女儿,你忍心留下爸爸—”
“爸,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梁雨陵嘟着嘴。
“雨陵,你那个学姐,林艾——”梁仕昭皱着眉,“她今年多大了?”
梁雨陵一愣,目光闪烁,“我哪知道?”顿了一下,一脸委屈,“爸,你没事提她干嘛?”
梁仕昭一噎,“爸爸知道随便问问。”
自家女儿从小喜欢晔轩,他都看在眼里。偏偏晔轩这孩子转后学就喜欢上林艾,早期许梁两家对林艾的排斥,大家都心知肚明。
幸好,这次晔轩答应订婚,倒是令两家人松了一口气。晔轩这孩子,他从小看着长大,品各方面都不错,最重要的是女儿喜欢。他也是个自私的人,女儿的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爸爸,你再考虑考虑我出国的事,好不好?”看到女儿坚持,他无奈地点点头。
“谢谢爸,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梁雨陵搂着他的脖子,开心的说着。
那一晚梁仕昭已有公事要处理为借口,一个在书房,呆了一夜。深夜的时候,他拨了一个电话给自
己的秘书。
很快,第二天他要的资料全部都到了。不多,六张纸而已。轻飘飘,风一吹即散。
他却沉痛地无法置信,看一眼就心就被划上一刀,双手不受控制地狠狠地垂在红木书桌上,一下,两下,三下……抬起自己的右手,哆哆嗦嗦。不久前,他就是用这只手把林艾打的滚落了楼梯。
那是——那是他的女儿啊?他都做了什么?
老天和他看了这么一个玩笑。
难怪林艾会姓林?难怪在晔轩的生日上,她第一次见到自己,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当时他不懂,而今迟了——林茹并没有如当年她所说,和陈岩锋结婚。
“我爸爸呀,他很早就去世了。”他终于明白林艾为什么在说这话时,眼神里充满了落寞与苍茫。亲身父亲站在她面前问她父亲可好?真是讽刺,可笑。
“哈哈——哈哈——”梁仕昭撑在桌前,仰天长笑,神情悲苦。
他对不起林茹,对不起林艾。
周一的下午,一连几日晴空万里竟然飘起了绵绵细雨,沉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
整晚,听着窗外雨打树叶的声音,就好像敲在她的心一样,不疼不痒,却令她焦躁不安,一直翻来覆去。
钟朗早已经入睡了,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的睡相很好,没有丝毫的鼾声。
原本钟朗是搂着她的,等他熟睡了,她就慢慢地移出来。她怕吵着他,贴在床沿,又是翻身,又是叹气的。
其实她不知道,他一直都是醒着的。黑暗中,看不到那紧蹙的双眉,担忧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
凌晨的时候,细雨变成滴答滴答的小雨滴,林艾也是疲惫极了,身体稍微放松下来,睡下了。
就在那一瞬,钟朗长臂一伸,温柔地将她拉入怀里,轻轻呢喃,“小傻子,会没事的。”
清晨,林艾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了?”钟朗沙哑的问道,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手臂缩回来,麻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我——我——”她梦到——,不停地摇着头,身子瑟瑟发抖。
钟朗爬起来,拉她入怀,“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你要相信科学,现在医学发达,这样的手术成功的病例很多。”一席话竟然让她慢慢地静下来。
她起来穿上衣服。
钟朗看她这样,也跟着起来了。
出门的时候,竟又飘起来了雨。
钟朗送她到医院门口,“今天我要去趟b市,就不陪你了。”窗外五颜六色的伞漂浮着。
林艾低着头,点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钟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最后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谢 谢。”林艾的声音也是毫无情绪。
钟朗递给她一把伞,她接过,一直低着头,他难以看到在听到他不能陪她时,她眼中的失望。
穆南、沈欣然、周薇薇都来陪着她了。四个人手拉着手,站在手术室门口,这一次她不再孤单了,有最好的朋友陪着她,她们一起为母亲祈祷,妈妈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见惯了强大的亲友团的医生们看着这四个单薄的小姑娘一脸的坚强,都为之动容。进手术前,为首的医生,看着她们,嘴唇一动,“放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手中的汗水是干了又湿,林艾眉头紧蹙着,牙齿紧咬着下唇,心里一直默念着。此刻,她的心是七上八下,脸色越来越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怎么还没有出来?”她低低地念着,离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彷徨的无助,之前建立的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被吞噬。
她们哪经历过这些,心里也慌了起来,欣然强忍着,劝慰道,“放心吧,我们要相信这些专家。”到底是孩子,身边也没个大人,脸上的紧张害怕之越来越深。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雨,越下越大,风声、雨声,交替着,人声就显得那么的微小。
“钟总,要不要去看看她们,看样子是急了。”钟朗站在隐蔽的角落里,目光深幽地看着她,点点头。
“你——”话还没有说完,“手术中”的灯就灭了。医生前前后后地走出来,摘了口罩,一脸疲惫却带着浓浓的喜色,“手术很成功!恭喜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她们三个人叫了起来。
“好了,现在送病人去无菌室,还要观察。”
林艾的脚步从开始基本上就没有移动过,她发现双脚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眼前的一切似乎越来越迷糊,紧绷的那玄终于可以放下了,她笑了,傻傻地笑了,如同星空一般璀璨。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42、雨夜
醒来的,手一动,就感到一阵刺痛。好像过了好久好久,朦胧中睁开眼,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风摇曳树影的声音。
薇薇第一个发现她醒了,惊叫,“林艾,你醒了?”其他两个正在点豆豆的人,被这叫声立刻惊坐起来,跑到床前。
“几点了?”喉咙干涩的发紧。
“11点了,你都睡了五个小时了。”穆南看看表。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林艾摇摇头,“我妈妈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阿姨现在在无菌室,我之前去看了很好。”薇薇扶起林艾。
林艾听了,微微的发着愣。一切的代价终于值得了,值得了。
穆南看着她,眼神飘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欣然紧紧地拉着她,两人好像在争什么?
“怎么了?”
“喔,你饿不饿?保温桶里还有些粥。”欣然上前,说出来。
这么一说,林艾倒了真觉得饿了,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真香,呼呼地喝了两碗,口齿留香。
“这是哪家的?味道比学校粥吧的好多了。”
“喔,就是,就是医院附近一家店。是挺不错的。”欣然闪烁地说道,“穆南连吃了三笼小笼包!”
“不吃白不吃——”穆南叽叽咕咕地一句,声音有些小,林艾听的也不是很清楚。看到三个人脸上的疲惫之色,她倒是很过意不去,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回去她也不放心。
“我去看看我妈妈,你们睡吧。”说着,就下床。这几天一直雨,气温了骤降了许多,套上风衣。
“还是我陪你上去吧。”欣然说道。
“不用了。”林艾换上鞋子,推着欣然到床上,“你们睡一会,我是睡够了。”
“好吧。”有多久没有见到林艾脸上这种轻松的表情了。
夜晚,11点多,医院里静悄悄的。外面大风呼呼的吹着,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四处的游荡,窜进领口,让人瑟瑟发抖。
这么晚了,竟然还会有人。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背影上,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悲伤,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梁仕昭听见脚步声,回头的一瞬,脸色的表情从惊喜、期待,到最后暗伤,总之彩极了。林艾在电视上看到的他总是一派威严,现实生活中也只有在梁雨陵面前他才会展现出温柔、紧张的神色。
她站在离他有两米地之处,隔着玻璃,看着无菌室的妈妈,安稳的睡在那里,身上着好多管子,脸色有些苍白,一定很痛吧,痛过之后才会重生,万物如此,她想。
“小艾,别哭,你妈妈没事的。”不知不觉中,梁仕昭的靠近,她都没有发觉。
原来自己哭 了,右手触到脸面才感觉到那一片濡湿,冰冰凉凉的,抹干净眼泪。哭,也不能给不相干的人看。退到另一边,与他之间隔开距离。
梁仕昭看着她避开自己,到现在连正眼也没有看过自己,心里一阵挣扎,嘴角动了几次,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林艾贴在厚厚的冰冷的玻璃上,想和母亲靠的更近些,那样似乎才能更深切感觉到母亲心跳的幅度。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她双手环住自己,自我取暖。
梁仕昭看到这一幕,赶紧脱下自己的藏青色夹克,颤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披在林艾身上,触到她的娇小的双肩时,双手僵硬的缩回来。
林艾身形一顿。
待梁仕昭手一放下,她如触电一般扯下衣服,塞到他手里,“梁市长,这怎么敢当呢。”
梁仕昭覆盖在衣服下的手如同被刺了一般,一缩,目光深切地看着她,脸色难看了几分,他的女儿啊,“你还年轻,身子骨要紧。”
林艾心里一阵冷笑,抬起头看着他,脸色冷冷淡淡的,仿佛要看清这个男人一般。
“小艾,我——”
“梁市长,这么晚了,您还是回去吧,您的妻子和女儿会担心的。”
梁仕昭眼睛一暗,“小艾——”
“别,梁市长,您还是叫我林艾吧。”她实在受不起他声声“小艾”这么叫着。这人也太善变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和我说话——”语气中祈求显而易见,“我——我是你爸爸啊——”
林艾一脸的震惊,惊愕了几秒。
随即笑了,他竟然好意思说:“梁市长,我想您弄错了。您的女儿叫梁雨陵,而我姓林。”
“不,你是我的女儿。我——”他皱着眉,慌乱地说着,向前一步,林艾慌恐地向后一退。
看到她避自己如洪水一般,心里一阵心酸,从知道她是自己女儿的那刻,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对她好,想好好的照顾她,想弥补之前的一切。
林艾一阵冷笑,“女儿?怎么会呢?我要是您女儿,您会一巴掌把我打下楼,您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给您女儿下跪?”她多咄咄地说着,难道他都忘了?
转过脸,雨水滑过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水痕,这些痕迹轻轻一抹,就没有了,玻璃依旧可以恢复窗明几净。可是午夜梦回,她从楼梯“咚咚咚”滚落的痕迹、她下跪的疼痛,是再也抹不去了。
空旷的走廊,寂静无声,她的声音更显得凄厉无奈,让人心疼。
“您的女儿,现在在那个华丽的房子等着您呢。我不是!我也不会是。”她说地缓慢,原来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是说出来还是会痛,就如同伤口已经结痂了, 硬生生的把那块痂给撕下来,然后又是一片血模糊。
“小艾,你别激动。我今晚来只是想看看你妈妈。你妈妈没事,我也放心了。”他一提到她妈妈,她心里就更来火。
他凭什么?凭什么想来就来。
她咬着牙,眯起眼睛,表情郁,“您走吧,我和我妈妈,这么多年过的很好。”没有你,我们依然活得很好。
“这个你拿着,你们以后还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说着就把一张支票塞进林艾手里。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双肩不住地颤抖,慢慢的看了看那张支票,怔怔的看着,这是施舍吗?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抬头对上了梁仕昭的双眼,“没想到,市长的待遇竟是这么好,到底是国家公务人员,随随便便一张支票就可以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过一辈了。”
梁仕昭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林艾心里越来越痛,恨也好,爱也罢。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个晚上一下子仿佛说了一辈子的话,“不知道这钱是不是梁夫人陪嫁的钱?呵呵。”
梁仕昭白着脸,身子一晃,往后一退。
林艾又重复了那个动作,双手从中间一撕,支票越来越细碎。她看着梁仕昭的眼睛,他眼中的痛苦,双手捧着那碟纸,往空中一抛,白花花的一片。
梁仕昭哆嗦着嘴唇。
“梁市长,您知不知道,钱,我能有的比你支票上的那个数多十倍,百倍。”她轻飘飘地一笑,“我妈妈生病,白天上课,晚上在酒吧打工。你们做了什么?把我在酒吧那些照片寄给学校,我被人揩油,被人轻浮,给人卖笑时,您的女儿在快快乐乐地弹钢琴。呵呵,如你们所愿,我被学校开除了,我可以忍。”她吸了一口气,咬着唇,“你们又让医院拒绝接收我妈妈,我一家一家医院跑过了,求了多少人,您知道吗?可是没有一家敢接收的——”
当时,林母的病对她来说是一把刀,戳在心窝里,而这些人却是把刀一点一点向里面推,鲜血淋淋,她痛得快要死去。
“我不知道雨陵会这样做——”一句不知道,就能抹干净吗?真是可笑。
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掌心,掌心的刺痛让她坚持说下去,“后来,我给您的女儿下跪,求她——求她——对了,这个您亲眼看到的,我也不必多说。我被学校开除了,租在一个小阁楼里,继续在酒吧卖笑,饱受着客人的刁难,拿着小费——”
窗外的风,继续呼呼的吹着。梁仕昭的脸越来越白,汗珠悄然滑过。
“我是在酒吧遇到钟朗的——”
梁仕昭颤着声,双眼通红,声音哽咽,“他提出包养你?”
“呵呵,酒吧里 什么样的人都有。他这样的,又有钱,长的又好,我为什么不答应呢?”
梁仕昭愧疚地无法面对她。
“您可能没有查到吧?”林艾声音一转,幽幽地抛出一句话,“我是被他强、暴的。”
夜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白光闪闪,照亮了整个夜空,几秒后,雷声滚滚而来,“嘭”得一声炸开来。
梁仕昭颓然地双眼睁大,一退再退,倚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掌捂住自己的脸……这个男人哭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顺着掌心的缝隙,滴在了地面上……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是她的倾听者。她本以为这一切一生都不会和别人说,就像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来找她、认她。而今这一切都是一个笑话。她的恨、她的痛,他也尝到了吗?她亲爱的父亲。
倾盆大雨,如豆一般,噼里啪啦的。老天,你是不是知道人间有人伤心,同她一起哭泣。
她似自言自语一般,“知道我为什么回来n市吗?高二的时候,我偶然在许晔轩那里看到你的照片,很奇怪,家里只有一张你的照片,可我还是认出来了。”
爸爸——爸爸——这两个字,太艰难了。“梁市长,您还记得陈叔叔吗?”她一脸的冷,“您说我是你的女儿,那您知道我的生日吗?”
梁仕昭身子怔了怔,他……不知道。
“呵呵,一个父亲连自己的女儿的生日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她一阵冷笑,满脸的嘲讽,“我的生日是11月26号。您不记得,可是陈叔叔一直记在心里。那个善良的人,他记不得自己的生日,可是永远记得我和妈妈的生日。在我7岁生日那天,他给我订了一个小蛋糕。那是我第一次能够在自己的生日上拥有一个小蛋糕,我开心的不得了。一路上我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家。可是——”泪水终于滑落了,“可是——突然一辆车像失了控一般,向我们奔来,我在外口,愣在那里,是陈叔叔,一把推开我,自己却来不及——”
“你看,我的出生是我妈妈赋予的,我的再生是陈叔叔赋予的——梁市长,此生我的爸爸只能是陈叔叔。您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是您的女儿呢?”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他,心痛的要死,除了“对不起”来忏悔,无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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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通宵营业的餐馆里,沈欣然默默地留着泪,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真相,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那些话,字字如针,扎在她的心头。
她对面的男人,默默地坐在那儿,抽着烟。
“钟朗,你怎么能那 么对林艾!她——”平日里那些骂人的毒词,此刻她却一个字都说不来。
欣然伏在桌子上,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是个坚强的女孩,这么多年哭得次数屈指可数。
原本她是想去陪着林艾的,站在楼梯口,却看到林艾在和一个男人说话。正准备转身离开地时候,她听见了,那个男人说:林艾是他的女儿。她的脚步一滞,心跳突然加速。脚步虚晃,差点倒下去,吓得出了一层冷汗。幸好,后面有人扶住了她。
她回头道谢的时候,发现原来是他。林艾说他是她的表叔,她知道不是。他看林艾的眼神明明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意。
她不想偷听,可就是鞋底像涂上了强力胶,两人静静地站在那儿。这层楼静悄悄,掉针,都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看到身旁的男人,青筋暴露,显然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了。
在听到林艾那句话时,她身体虚软,摇摇晃晃,震惊地咬着唇。看看身边的男人,就仿佛看到魔鬼一般!钟朗也慢慢地泄了气,拖着她,走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
“我是被他强、暴的”,刚刚她那凄厉的声音,痛苦的表情,让他明白原来她是那般得恨,再光鲜、再幸福的表现也掩饰不了当初的肮脏。他以为这段时间她可以试着了解自己,慢慢地爱上自己,可是……他也恨!恨自己!当初自己怎么那么混?
钟朗看着窗外,雨势渐渐地小了,黎明的曙光是不是要到了?
“钟朗,你个混蛋,禽兽不如!你等着,你会有报应的。”沈欣然声声控诉,再也受不来和他坐一起,站起来,看到面前的一杯半冷的茶水,毫不犹豫地泼到钟朗脸上,一脸的愤恨。
原来一直以来他和梁家人扮演的都是同一个角色。
茶水慢慢的流下去,打湿了他昂贵的西服,流下暗黄的茶渍,几茶叶沾在他脸上,他何曾这样狼狈不堪,而他并没有暴怒。
因为,她是她的好朋友。
43、天晴
那晚,梁仕昭仓惶地离开了医院,林艾的一席话,让他愧疚地无法与她对视,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多么的不堪,无地自容,是呀,他有什么资格让她叫自己一声爸爸?自己这些年,没有给过她任何温暖,独独带给她伤害屈辱。
他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多岁。
第二天清晨,梁家的餐桌上。
梁仕昭一脸青色,第一次对他宠爱有加的女儿动了怒,梁夫人陈佳丽和梁雨陵,一脸幸福地享受着早餐,餐桌上摆放着几朵含苞待放地红玫瑰,娇艳欲滴,他走近把一叠纸往桌上一仍,那力道,大的碗都一抖,足以见得他的盛怒。
“爸爸,怎么了?大清早的吓死人了。”梁雨陵气呼呼地看着他。
陈佳丽也有些生气,一个晚上没回家,一回来就发火。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梁雨陵无所谓的拿起那几张纸,一脸平静,看完轻飘飘地往桌上一搁,“喔,就这事啊。”
“什么叫这事?”梁仕昭两眼瞪得大大的,语气沉痛,“你做了这样的事,一点悔改都没有。”
“爸,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雨陵,你仗着家里的权势就这么欺负你的学姐?”梁仕昭撑在桌子上,一阵眩晕,“你让医院拒绝接受她的妈妈,你怎么做的出来。”原以为她是因为许晔轩的关系,讨厌林艾,没想到她竟然做出如此狠绝的事。
陈佳丽扫了眼,这事她都清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儿的气从要找个地方撒一撒,她淡淡地说道,“好了,好了,你刚回来,先洗漱一下。”
看到她们一番风平浪静,他气得大拍桌子,“你去和林艾道歉!立马去!”
梁雨陵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的恨意不断地加深,一字一字的吐出来,“不可能!”
“你……”梁仕昭拿起桌上的碗,高高的举起了,梁雨陵倔强地昂着头,心痛地留下眼泪。
“仕昭,你一大早发什么疯?犯得着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雨陵吗?”陈佳丽拉下的他的手。
“呵呵,外人,外人……”他看着妻子,眼神突然觉得那么远,然后他无力地向书房走去。
看着女儿哭成一片,陈佳丽一阵心疼,她看着丈夫的背影,心里又是一痛。
“妈,爸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舅舅不是说,医院的事不会有人说的吗?”梁雨陵着眼泪。
“你爸要查,还能瞒得了他。”陈佳丽叹了口气。
“妈妈,爸爸是不是知道了?”
陈佳丽眼睛一暗,微微发愣,二十二年了,是不是一切又要重新回到原点。
天空终于放晴了。
林母从无菌室转进普通病房,她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医生说,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趋于稳定状态。
林艾用湿毛巾轻轻地给林母擦脸,一脸的幸福,“妈妈,昨天我收到很多你学生寄来的卡片,一会儿我念给你听。”
“好,好,我也挺想那帮孩子的。”提到她的学生,林母一脸期许。
午后,病房内传来喃喃细语,就像一首诗。
“林老师,希望你身体快点好起来,下个月,我们就要中考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林老师,这次三模,我英语考了116分,听到这个分数,您开心吗?”
“林妈妈,你快点好起来,回来陪我们去战场。”
“林老师,我是李军,听说你生病了,您一定要好起来,将来我的孩子还要您来教……”
“林妈妈,我们全班每一个人都折了一只千纸鹤和一颗星星,祝您身体健康!”
这些童真挚语就像春天里的风,吹得人心,暖暖的,痒痒的。
门口,梁仕昭静静地憷在那儿,他不敢迈进一步,怕自己突兀的出现会打破里面祥和笑语,他就一直站在那儿,直到双腿发酸,不能见,听一听她们的快乐,也能得到一丝慰藉。
林母熟睡之后,林艾叫来护工,这几天一直在医院,日夜陪着母亲,刚刚钟朗打电话,说来接她,在母亲面前,她支支吾吾地遮掩过去。
站在医院门口的右侧等待着,阳光刺目,她抬起头,仰望那一片湛蓝的天空,心里一片纯净,终于温暖了,风任地吹着,她压下被吹乱的刘海。
一辆轿车停在她的前方,当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梁仕昭。
他犹豫地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你要去哪?”
林艾以为那晚已经把该说的话说清楚了,她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淡淡地向后一退。
不一会儿,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直直地向那边走去,梁仕昭叫她,“林艾……等等……”
林艾停下脚步,一脸坦然,“梁市长,该说的,我已经我说清了,我请求你不要再来了,我和我妈妈只想安静的生活。”
梁仕昭瑟瑟地苦笑,嘴角微张,刚要说什么。
又是一阵风卷过,她额头的发又被风吹起来,轻轻地漂浮着,额角的那道伤痕,就这样落入了他的眼,他抿着唇,心脏一紧,那块疤痕是他起手留下的,此刻疼痛的不只是他的心,还有他的手。
钟朗,一身休闲西服,一步一步走来,风流倜傥,梁仕昭看到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钟朗看了眼梁仕昭,把林艾拉近身边,一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扬起眉峰,“梁市长,真巧。”
“钟少。”梁仕昭的手僵了一下,面色沉痛,亲身父亲看到女儿与包养她的人一起,他只有默默地看着,却无力指责。
这一幕,林艾倒是觉得痛快。
“对了,提前恭喜了,晔轩和雨陵倒是金童玉女。”
梁仕昭干干地扯了一个笑容,脸色越来越不好。
“梁市长,我们先告辞了。”
梁仕昭点头,“替我向钟老问好。”
钟朗捏着林艾的手,向着车里走路,而他如同一个局外人,只有在远处默默地看着,眼里一片刺痛。
车子平稳地开着,两人静默着,车里闷闷的。
许久,路过一个红灯时,钟朗余光看了一眼她,问道:“你妈妈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说,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提到林母,她的表情慢慢柔和起来。
窗口开着,微风吹进来,她的发丝打乱,钟朗伸长右臂,替她把头发憋在耳后,轻轻地拂过。
很快,红灯又变成绿灯了,车子又奔跑起来。
“你怎么会认识梁市长的?”
“喔,他是我学妹的父亲。”林艾的脸撇向一边,关了一边的窗口。
“学妹的父亲。”钟朗低低的沉吟着,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车子陡然间加速。
林艾莫名地紧张起来。
回到别墅,王妈迎了出来,“先生,小姐,你们回来了啊。”
“嗯。”钟朗冷冷地丢下一个字,随即就上楼了。
王妈一脸诧异,这早上不是高兴得和啥似的,怎么又变脸了。
晚上,林艾坐在地毯上,盘着腿,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新一季的美剧,钟朗走进来。躺在大床上,双腿垂在地上,疲惫地地闭着双眼,久到最后,林艾以为他睡着了,她把声音调小。
他一进来,林艾就觉得气压有些低,异国的语言一句又一句的蹦出来,在这个安静的空间,更显得怪异,看完一集,再也没有兴趣看下去,合上电脑。
她刚刚躺在床上,动作轻之又轻,她缓缓的闭上眼皮,就听到钟朗发出低沉的声音,“林艾,你恨过人吗?”
偌大的房间里,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映在纱帘上,微微地飘动,林艾的背脊一僵。
她不是天使,她的心和所有普通人都是一样的,很小,也很软,怎么可能没有恨过呢?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也只有自己痛苦。
这一切要恨的人太多了,恨命运的安排,上一代、这一代的交错,甚至她自己都恨自己。
她的选择是遗忘,在现实的痛苦中,恨,只会显得无力,埋葬了过去,才能新生。不幸已经太多太多,如果还沉浸在这些埋怨中,痛苦只会源源不断。
黑夜中,谁也看不清谁,谁也不懂谁。
林艾拉了拉身上的薄被,指尖微凉,很轻地回了一声:“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当钟朗提出同她一起去医院看望她母亲时,她一阵恍惚,清晨的时候,也许是人防御力最低的。
一路上,她都忐忑着,她不愿意他去,可是终究说不出口,最难推却的就是别人的一番好意。
自然是林艾先上去了,一刻钟之后,钟朗姗姗来了,两手提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之前林艾是一点都没有看到,一看就知道是补品,待接过来,才发现大多是是特供的。
“林老师,这么久没来看你,听说这次手术很成功,我来看看。”钟朗自然地说着,大气稳重。
“钟先生,实在太感谢您了,您人来,我就很感激了,带了这么多东西,倒是过意不去。”
钟朗又详细地问了几位专家林母的情况,专家都给予的肯定,熬过了排斥期,一切都好了。
林艾心里微微一动,他竟会这么细心,这么关心人,倒是在她母亲面前把“善心”的企业家形象树立得更加高大神圣。
欣然她们来医院时,钟朗刚刚准备离开,门打开的一刹那,林艾心里觉得不妙,一颗心都提到嗓子了。
可是令林艾惊讶的是,她们这一次并没有热络的和钟朗打招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就好像面对的是空气一般。
钟朗起身告辞之后,几个人坐在病房里闲扯着,马上就要毕业了,穆南家里安排好工作,薇薇也签了z市一家翻译公司,欣然还是决定留在n市,四个人,依依不舍地挤在沙发上。
四年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最初的相遇是偶然,最后的离别是必然,一生中总是充斥着这一次次的偶然与必然,才会凸显出常伴于你我身边的人,显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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