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天下 作者:风止殇
第八章 烟雨重楼寒锋露
天下喜滋滋的从里出来,天气渐热,扇子卖的红火之外,她让人做的花脂,在里也销售一空。她本来是闲来无事,做来玩的,没想到将珍珠粉和花汁等和了一起之后,凝成膏状,像极了二十一世纪的唇蜜。她给里的佳丽,公主们分发了些,颇受好评。不知一楼的姑娘们,喜不喜欢。
掂量着手里致的小盒子,这里头是天下打算给楼里姑娘用的试用品,若是好了,她就让人再做些,拿到城里卖去!
一街渐渐有了名气,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里头的买卖竟比城里,还有琳琅许多。也许这里曾经是人人瞧不上眼的流民区,但是如今,褪去了破败的苍凉,在人们的严重,就是如此繁华的辉煌。
尤其是有个连达官贵族挤破身子,也去不了的地方,更是无比的热闹。夜夜笙歌,日日都能听到里头传出的银铃似的笑声,那便是天下第一楼了。
“主子,主子——”
没有听过的声音,天下也没理会,径自走着,直到自己被拦了去路。
一副落魄书生的打扮,倒也干净。就算是一身的文弱模样,也掩不去深处的明之气,那双眼中极慌乱,却也睿智的可以。
来人抖了抖身后的书篓,将束发的带子夸张的扬到了身后,然后彬彬有礼的弓手称道,“小生楚辞,家住龙寺,尚有一母,未有妻房,流落在外,抄书为生...”
天下托着盒子,呆呆的看着他,“重点。”
楚辞一惊,慌忙又行一礼,“辗转东国...”
吐字缓慢,有文绉绉的,真是要酸掉人的大牙才甘心啊!
天下可没那个美国时间和他磨,绕了道儿,接着向泉溪的方向去了。
楚辞一抬头,看不到人,转身寻找,便慌忙追上去,身后的书篓承受不住一路的颠簸,几乎要负伤坠地。楚辞宝贝似的抱在手里。
“主子,主子,我还没说完呢!小生我看了一楼的招募告示,要收记账先生,我便去应征,他们说要主子同意才行。”
“你会写字吗?”
“会写。”
“你是寻常人家出身?”
“当然。”
“写几个字来瞧瞧。”
天下停在一个布摊前,扯了一匹白布,摊开,“我看你写的有说的好听吗。”
楚辞没了主意,笔墨书篓里倒是有的,“写什么?”
“就你的名字吧。”
不愧是抄书为生,的确练了一手的好字,就连拿笔气势,也不同一般。
“合格了。”
“真的吗?太好了!主子,主子,我以后就是记账先生了!”
天下掀动唇角,若是寻常人,怎会知道要在她出的必经路上堵她。谋的气息,那么明显,她怎么会闻不到!可怜的他一手的好字,把他给出卖了!
“你之前也是抄书吗?”
“回主子的话,是!”楚辞兴高采烈。
“为谁抄书?”
“...很多人。”
“我就问上一个。”
“这...”楚辞转动眼珠,想着脱身之法,额上早已沁出了汗珠。
天下也没有刻意为难他,“我听说里皇子们的陪读,都是自小挑出来的,一起学文习字。日子久了,陪读和皇子的字迹也有五六分的相似。楚辞——”
楚辞看着面前沉沉的面孔,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不好对付!
“很不幸,我拜读过你抄的书,”天下笑着,“就在千夜的府上。”
楚辞连连后退,恨不得怀里的书篓可以挡住眼前的这个逼近的人的一切攻击。
“这跟四爷没关系。”
“没关系,很好,”天下笑出了声,森森的吓人,“那我就不用顾忌他的颜面,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楚辞欲哭无泪,他不是这个意思啊!还是顾忌点好吧!还不是这个小主子瞒着四爷把流民区变成自己的地盘,而且,暗地里有人传言,整个东国的经济命脉,全部掌握在这个人的手里。四爷也是为国为民,让他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啊!
“扑通——”
楚辞五体投地,现在还是保命要紧,“我说,我说——”
只怕他不投诚,这个主子要把他扔到泉溪里,再也出不来!
就这样,楚辞“突破万难的艰辛”,成为了天下第一楼的记账先生,翻了几日前歪七扭八的旧账本,惊叹无比,倒不是被本上的难看字迹吓着了,而是叹一楼这个宝贝地方,难怪四爷会觊觎着,日进千金,看来这个差事,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以后有得忙了——
“果果,”天下和唐果可谓是臭味相投,她拿的花脂,到了一楼的跟前,遇到的头一个姑娘便是唐果。“试试这个好东西。”
唐果虽然不是一楼里的姑娘,但是看了盒子里秀色可餐的花脂后,也垂涎的不得了,用手指沾了,放到舌头上,香甜无比。
“这不是让你吃的!”
跟她一样,也是个吃货!虽然这东西很好吃,她承认。
“这样...”天下将手指上的花脂涂抹在唐果的唇上,直到晶莹的光泽无比,才满意的收了手,将手上剩下的花脂含进嘴里。
可惜唐果就算撅着嘴也看不到,自己动人无比的双唇,干脆把唇上的美味舔了个干净。
识货的艳容瞧见了,顿时双眼放光,把盒子抢了去,自个儿享受了后,分给了旁边激动不已的姑娘们。
天下上下打量着仍是一身乞丐装扮似的模样,失望的叹气。
“你就不能像个女人吗?”
“说我?你还不是一样,比起我,也好不到哪去。”
这倒是,可是天下的衣裳可都是晴凤一手打理的,自己也懒得去管那些琐事。
而且,行走江湖,男装不是方便许多吗?
天下一脚踏进楼里,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她的莲池里,竟然漂了个男人!除了临风,还有谁!
这厮,在一楼混吃混喝不是一两日了。从前倒觉得不算是过分,天下也没理他,今日可聊的,弄浑了池里的水的不说,还将她心培育的袖珍莲,连含在嘴里!
“把他给我捞出来!”
唐玦一伙,开始下水捞鱼。
临风湿哒哒的坐在地上,还打着酒嗝,满脸通红,醉眼迷离,终于在天下的身上寻找到了焦距。
一脸傻笑的模样,临风咧着嘴,“你来啦,我决定不做琴师了,我要做跑堂的!”
还说!前些日子让他当记账先生来着,他写的字跟他的人一样,醉醺醺的!有几人看得明白!
“我这不收没用的人。尤其是男人!”
“你说我没用!”临风跳了起来,“我哪里没用了?”
“你哪里有用了!在这给我白吃白喝,你倒是给我挣银子啊!要你孩子看你这德行,还不一头撞死去!”
“真的?”临风着脸,被胡子扎的龇牙咧嘴,趴到池边照了水,一脸的邋遢,模样果然难看!竟灰溜溜的走了。
希望他不要再来了!不,希望海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再来了!天下仰头咬牙切齿的看着,笑得一脸无害的非天。
“三缺一,三缺一!”楼上有人大喊。
天下认得那个声音,最近千朔迷上了麻将,死缠烂打,让千夜和千默陪着他玩。
哗啦啦的麻将的洗牌声,还有其他愿赌不服输的争辩声,嘈杂的厉害。天下头一次觉得把21世纪的游戏带来,不是件好事!
凳子还没坐热,饶是被叶春来者不善的一行,给无奈坏了。
“这里谁是管事的!”叶春的手下狗仗人势,一脸狗腿的模样。
天下起身,“叶大人啊,来我这里,何事?”
叶春把楼里能看见的姑娘打量了个遍,最终,目光停留在天下身上,有些惊讶。这不是在街上遇到的小公子吗?他身后可是有四爷等人罩着...
“小事,就是想看看地方,明儿接管了去,也好熟悉熟悉。”
天下扯着嘴角,她倒要看看他如何接管!
“告诉你们,这从今以后买就是叶家的地儿,你们日后给叶主子警醒点儿!”
这地还没到手里,就开始喧宾夺主了!真是无耻!唐果看不惯,上去就赏了那狗腿的下人一巴掌。
“以前咋没瞧你们宝贵这块地?现在来闹事,看我不撕破你的狗脸!”
叶春瞪大眼睛,没想到一个乞丐都能对他的人大呼小叫,“大胆,不知道我是谁吗?”
“叶春,叶大将军唯一的儿子,姐姐是当朝东王的宠妃叶贵妃。”天下看着他的得意相,替他报出家门,“那你可知,我这天,玄,地,黄,四个厢房里坐的什么人?”
“谁?”叶春就不信还比他来的尊贵不成。
“天字号,四爷千夜。”
光这个名字,就把叶春吓得不轻,其他的更是让他魂飞魄散了不可!
“地字号,七爷千默。玄字号,八爷千朔。”天下倚在下属身上的叶春,一脸贼笑,“想知道黄字号里坐的是谁不?”
随着天下的视线,叶春往楼上黄字牌的方向看去,里面黑洞洞的吓人,似有慑人的寒意从纱帘的背后流泻而出,让他打了个寒噤。
“海家九溟和非天。”
“你胡...胡说!”叶春不是不信,而是不想去相信,那个在海上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怎么可能在这里捧场!这人是疯了!跟海家的人打交道,的确是疯了!
“不信?”天下合了手里的扇子,用力一甩。
纱帘被惬意的撩起,那护栏处,露了一只纤纤白手,宽阔的袖领遮了大半的美妙,食指优雅的一翘,那把从天下手上飞去的扇子,稳稳卡在指间。扇子竟然就势被甩开,说不尽的潇洒和施然。
“这地儿能卖的话,倒是卖给我海家也好。”
非天撩开纱帘,从里头走了出来,凭栏而望,一脸莫测的笑意。
叶春没见过医死人的非天,但是他刚才掀帘子的时候,他绝对认得里头银光闪烁的寒光,是海九溟没错!原来这人没在说谎!海家的人,果然在这里!但是他们不是早就离开了吗!让他们逗留在东国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叶春回去,到里把这事告诉了姐姐,叶贵妃也是不解,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近日来,皇里的异动。似有人在暗中调查什么,这事倒值得琢磨一番。
也是这几日,天下觉得里外,盯着她的人变多了。尤其是,出了长安,那叶贵妃就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天下无奈,也任由她去了。一面赔笑,一面留意着叶家的动静。好几日,都没有出去了。
是夜,微热的风,吹散了她的发,停下拨弄吉他的手指,终于从院里进了屋,却被不速之客吓了个着实。
“人吓人,吓死人啊!”天下惊魂甫定,心下惊叹,这海九溟如长安,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功夫了得。
九溟坐在桌边,本以为四更的时候,这人已经睡深了,没想到,还有闲情在院里弹琴!
“你日日拖着,你到底有没有在查我托你办的事!”
天下从床褥下拿出一绢白帛,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名单,不下百来个。
海九溟无语,这要他们查到何年何月!
“别那样看我,能做的我做了。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
“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早早交给我。”
“你也看见了,我自身难保!”天下迎着他怀疑的神色,淡然自若的给他倒了杯凉茶,推给他。
虽然在她面前不是头一次掩面,但是离了近了,不觉得他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不过二十上下的男人,接管了海家的事业,实在不易吧。不做些令人闻风丧胆的事,何以把人驯服?
瞄到他要上银光闪闪的链子,自觉的那时个好东西,天下便问,“这是什么?”
说着,便伸手了上去。海九溟一时楞了,没几人敢毫无戒备的接近他的身体。
没来得及拦住那只单薄的手臂,海九溟觉得腰上一松,大惊不妙。
“呀啊——”才叫了一个音节,海九溟忙捂了她的嘴,心下觉得奇怪,他身上的这条锁龙链,原身是条首尾相连的小银蛇,身子极漂亮。不过还不到仲夏,它怎会从长眠中醒来?
这家伙淘气得很,在天下的身子里乱钻,不想安分下来!她怎会知道惹上了脾气不好的主儿!
“快,快把它弄出来!”天下不安的扭捏着身子,那小蛇每到之处,都凉飕飕的,还奇痒无比,又怎是她受得了的!
看着怀里不安分磨蹭着的身子,海九溟无从下手,还有紧紧相贴的触感,牵动着他所有的感官,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呀!它咬我!”天下缩回时候,食指上细小的牙印,沁出血珠,清晰无比,怒视着海九溟,“你快点把它弄出来!”
海九溟,心下一横,“我问你,你可诚心助我海家,查探临风师兄孩子的下落。”
可怜的天下猛点头。
“你的真名。”
天下揪着海九溟的衣襟,支撑不住身体,眼看就要滑下去,海九溟单手一托,便扶她上来。
泪眼中带着乞求,海九溟心动之余,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身两人便滚到床上。
“主子,还未睡下?”
看到海九溟眼中的威胁,天下只得沉声回应,“就要睡了,晴凤,你也快休息去吧...”
海九溟将手里的小银蛇重新放到腰上,任由它乖乖的缠好,恢复成腰链的形状。之后,他才发现,天下趴在他的一只手臂下,劫后余生似的喘着大气。
“你...混蛋。”天下双手捶打着他,“你怎么可以让它占尽我的便宜!吃尽我的豆腐!”
这也头,很一条小蛇叫什么劲!海九溟冰冷的唇角,终于化开了微笑,那刚才他的手伸进去,那又算什么!孰轻孰重啊?
天下趁他不备,拿下他的面具,“你现在是海九溟,还是名长风?”
“那你呢?你到底是谁?”
将面具扔到床头,天下有些忌惮的看着他腰上的东西,“你...你管我!”
“唉...”难驯服的丫头啊,“让我看看你的手。”
海九溟侧起身,拨开她柔嫩的手指,惊叹十指的冰凉,这丫头竟然体寒成这样!
伸出手上的食指,天下直接送到他的嘴里,看着他惊讶不解的模样,反问,“你不是想这样做吗?”
难道她理解错了?正准备抽出手,却又被抓了去,直到手指上微微刺痛的感觉消失,天下才知道,这人竟将她手上被小蛇咬伤的毒,给吸了出来。
海九溟震惊不解的是,这丫头明明明的厉害,怎么就这么无防人之心,行为举止没有廷礼节的教养。肌肤相触之事,岂可这般随意!还让他这个大男人躺在她的床上!
见她睡沉了,海九溟在她的身体不安的扭动下,小心抽离手臂,准备离去。可又见,她似被噩梦困扰,隐隐有呓语,他有重新回去,就这样看了她一夜。
天明的时候,听到外头有走动的声音,海九溟才离开,到了离岸的船上,将手里的名单丢给了非天。
“你去办事怎么把面具也丢了?”非天一脸促狭,“被谁打了?”
抹着脖子,海九溟无奈,他的身体何时变得这般愚钝了!
“奇怪——”非天看着完美无缺的名单,只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的地方,实在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说了奇怪之后,一回来就陷入沉思的人,竟没有问他为什么!
“看上了一楼的哪位姑娘了?竟让你这般朝思暮想?”
不回应非天的冷嘲热讽,这样的场合,海九溟竟然没看到临风,他不想要孩子啦?
“临风师兄呢?”
“今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一楼了...”
怎么有一个不着边际的!他和非天忙死忙活的为他跑腿,找孩子,到时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实在可气!
在东国耗得时间太久了,再久下去的话,海九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带走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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