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成凰 作者:陌上轻影

    105 狭路两相逢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宁侯府中的使杂役们——尤其是负责清理，常常和冷水打交道的——日子显得愈发难捱，当然，洛羽也是包括在内。

    不过，洛羽却由于不曾中断内功的修习，至少现在“御寒”这一项功能倒是略略有所加强，不至于让她如同一些身形单薄者那般夜晚冻得连觉都睡不好。加之自从前些日子在玖那里蹭饭感觉他的手艺不错，从那天开始，洛羽干脆每天都借着去学习易容术的由头蹭饭。在这严寒的夜晚，一碗暖暖的汤下肚，就能带来说不出的温暖和幸福。而玖也是不厌其烦地给她煮各式“蔬菜丝汤”，材料自然是洛羽每晚练习所用的材料。

    由于不再狼吞虎咽，洛羽渐渐注意到，玖虽然没有味觉，然而做出的汤竟然都是十分美味，可见第一次并不是碰巧调味恰当。而且虽然材料相同，然而他却能够做出完全不同的味道和口感，对此洛羽不止一次感慨，玖若是去开饭庄，一定能爆红。

    对于第一次喝汤那一晚发生的略显不快的事情，两人都是心照不宣未曾再度提及，不过洛羽自从知道玖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便隔三差五来到无心居“蹭澡”，这样一来就可以洗暖暖的热水澡，而不用冒着染风寒的危险冲冷水了。

    虽说玖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但是之前他说“不会杀你”，洛羽有一种直觉：眼前的少年没有对自己说谎——不，准确的说，他本不需要对自己说谎。既然如此，那么适当的为自己争取福利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过在打劫福利的同时，洛羽还是很有义气地没忘记同为难兄难弟的简凡——毕竟他到现在为止仍旧任劳任怨地帮自己抢到中饭和晚饭从而使自己避免由于强烈的挤压变成“人皮”，并且总是在“真小人”到来的时候暗中通知正在偷懒或是开小差的她。虽然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却由于恒定的坚持而显得弥足珍贵。

    比如现在，洛羽同简凡正在报销从玖处搜刮来的点心。当然，作为点心的提供者，洛羽大模大样坐在那里装大爷，而简凡不得不如同以往那般认命地在一旁望风。

    “快快，洛羽，把点心收好，”简凡突然摆手低声道，“郑管事朝这边来了！”

    洛羽闻言，立即把剩下的点心放入怀中，拍拍手，抹抹嘴，最后不忘用脚在黄土地上蹭几下，这样原本落下的点心碎屑就会消融入土里，不见踪影。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可见平时这样的事情没少干。

    而简凡也是如法制。两人刚刚“毁尸灭迹”，郑孝仁就来到两人面前。三角小眼睛如密的卡尺扫过两人，片刻之后哼了一声，冲着简凡道：“你，三天之内将外书房的所有书籍搬出来晾晒。”外书房位于外院，主要是为府中的管事、郎中和其他工作人员提供查寻各种资料的地方，因此藏书量颇为可观，且种类繁杂，因此三天之内晾晒所有的书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偏偏深秋时节气候干燥，而此地的夏天偏于潮湿，因此简凡不得不在如此冻死人的天气去干这种费力而又繁琐的工作。

    谁知简凡不但没有因为工作繁重而显得沮丧，反而一副兴奋异常的表情，这由内而外散发的兴奋之感使得原本平凡的少年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仿若蝴蝶破茧，令人有种惊艳的感觉。只见他匆匆向郑孝仁行礼，便乐颠颠地跑去外书房那边了。

    望着简凡的背影，洛羽失笑：这家伙最爱看一些诸子百家争论辩驳的书籍，这下子可是如愿了，借由这个机会可以看个过瘾。只是，若能把所看所学发挥出来就好了——想到简凡那个一到关键时刻就结巴的毛病，洛羽又是一阵头疼。

    按照她的观察，简凡其实有很强的语言天赋，然而由于缺乏自信，才使得他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为了帮他克服这一点，洛羽可谓煞费苦心，比如语言上的鼓励肯定，或是让简凡试着在众人面前表演唱歌、背诵什么的，然而简凡总是私下里练习的很，结果一到正式表演就歇菜。一次洛羽甚至不惜用自己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告诉他“没关系，有我给你垫底”，结果那天她一曲高歌唱的梧桐苑**飞狗跳，全员欲哭无泪，并且称之为“十大杀人不见血酷刑之一”，但是简凡童鞋却仍旧没有唱出一句完整的歌。

    几次下来，连简凡自己都有些自暴自弃，周围人也都劝洛羽说简凡就是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然而，洛羽的的格中却有着一些逆反因子，隐藏得很深，却真正存在，于是对于大家的纷纷摇头，她反而更加不死心地训练简凡。简凡显然也发觉了什么，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轻言放弃——虽然仍旧收效甚微。

    “洛羽！！！”正当洛羽神游天外的时候，耳边一声炸雷把她轰回了地球，只见郑孝仁双眼圆睁，对着她怒目而视道，“让你去帮着李管事整理账簿，你还愣着做什么？！”

    “是！马上就去！！”洛羽惊觉自己竟然走神，马上如同一只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她帮助李管事理帐虽然只有短短数日，然而之前在“飞鸾”也做过理帐的工作，算是“专业对口”，因此仗着心算、巧算的优势，很快这项工作就做得得心应手。而且洛羽发现，这李管事虽然同样是管账，然而却不同于那位“迂腐”的刻板思想，脑筋十分活络，也乐于接受新鲜事物，因此洛羽正在考虑要不要将现代的统计思想融入账簿管理，使得大家工作负担轻一些。

    工作进行的很顺利，未时不到，所有当月的账簿便已经整理完毕了。李管事微笑着看向洛羽道：“把这些账簿送到玖公子那里请他过目，你的工作就完成了。”

    洛羽闻言挑眉：李管事竟然在言辞之间对玖颇为恭敬啊？！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之前看到李管事对那名有着一面之缘的“林妹妹”，慕瑾的样子，虽然口中尊称“公子”，然而眼中的不屑却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慕瑾前脚走人，李管事后脚就骂他是“吃白饭的软骨头，活该被压在下面的兔儿爷”。

    可是明明玖也是处在同样尴尬而令人不齿的地位，甚至被传他最为受到宁侯宠爱，然而如今听李管事的言辞之间却是这般恭敬——不仅是李管事，府中上至宁侯本人，下至杂役婆子，似乎都对玖这名少年高看一眼，言辞恭谨自是不用提，甚至当宁侯不在府中，他便可以代为行使一切权利执行府中大小事务，可以先斩后奏，而事后宁侯从来没有过问经由玖的手中的事务。由此，玖在宁侯府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到底玖是如何以“男宠”这种尴尬的身份做到这一点的呢——手中抱着厚厚一摞账簿，洛羽一边朝着无心居进发，一边思考。

    洛羽的行进速度很慢，近乎于速——就是一步步向前蹭的那种。不是她想快走，事实上她恨不得立刻飞速来到无心居，将手中压的双臂酸麻胀痛的罪魁祸首立刻扔在地上。无奈这账簿的数量是在有些庞大，以至于遮挡了她的视线。于是洛羽不得不略略侧身才能勉强看清前路。而这些账簿一旦散落，再次收好抱起可是会相当费力。

    谁知天不遂人愿，正当洛羽祈祷着“账簿不要掉下来”的时候，对面一个大力冲撞，账簿就宛如天女散花一般，哗啦啦散落一地。随即传来一个声音：“大胆贱奴，竟然胆敢冲撞我！”随后是三五名丫鬟七嘴八舌的帮腔，把洛羽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此时跪在地上的洛羽本没有听进去那些骂人的话，因此最开始拿到嗓音让她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竟然好死不死，是那个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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