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缘初 作者:若水流沙

    第三十三章

    端上桌的蛋糕一看就价值不菲，致的好像一个艺术品，袁旭瞅了半天，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小心翼翼的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吸一口里面颜色有些怪异的体，品品，味道还不错，很鲜很甜，似乎不只有一种水果，不过比起这号把果切碎掺了水的奢侈品，袁旭觉得还是买点水果大口大口咬着吃来得实惠。

    没办法，咱就是一平民，玩儿不惯这高级东西。

    放下杯子，袁旭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乔乔身上，模样和过去没太大变化，不过脱去了曾经的少许婴儿肥，变成了标准的瓜子脸，或许是脸瘦了的缘故，眼睛比以前大些，可大概因为已经在这社会上闯荡太久，感觉不如以前亮。依然是化了妆的，微微的淡妆，不像杂志上那般讲究，更不像记忆里那般张扬。身上的衣服看去不是什么复杂的款式，但大概是模特的关系，总觉得衣服套在她身上就是别有一番味道。那款袁旭不忍心去碰的蛋糕乔乔破坏的是心安理得，袁旭有些纳闷，她不是模特吗？不怕吃胖？不过乔乔的身材，好像从高中时就挺好的，虽然老师提到她一个比一个不屑，可是从高三的师哥到初一的学弟，全都给她递过情书。

    “看半天了，看出什么名堂了？”冷不防的乔乔突然发话，袁旭被问得一愣，而后挠挠头笑笑：“没看出什么，跟想象里的明星不太一样。”

    乔乔笑了：“什么明星，不过是赚钱吃饭的人罢了。”

    袁旭上学时就特喜欢乔乔说话的调调，当下三言两语，蛋糕与果汁带给袁旭的那点不适立刻被盖了过去，袁旭的心情瞬时便自在了许多。抿一口咖啡，乔乔问到：

    “你怎么样？现在在上大学吗？”

    袁旭点头：“不是什么好学校，高考没考好，被调剂去的。”

    “没事儿，我还初中学历呢，当年abc都说不顺溜就跑去了法国，现在不也混着了一口饭吃。”

    听她这么说袁旭乐了：“上学那会儿你就三句话不离吃字儿，现在还是这样，话说你可是模特啊，不怕身材走样吗？”

    乔乔满不在乎：“咱就这点优势，怎么吃都胖不了。”可是说话间她的眼底却是一暗，声音也低了几分，“而且那个圈子，瘦成条的一大堆，真能靠身材上位才出鬼呢……”

    袁旭从她话语中品出些苦味，脑子里突然冒出“潜规则”三个字，心中不由一紧，但还没等她问什么，乔乔已经又开了口：“你眼睛肿的厉害，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一问，又把袁旭的伤心事勾了出来，可是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失恋了？”乔乔从袁旭脸上已是瞅出了几分端倪。

    “算是吧。”袁旭的模样看上去心灰意冷，“人家心里有人，可我好像，还是爱上了。”

    “爱？”乔乔似乎觉得这个词有些好笑，“这世上原来，还有爱的？”

    “乔乔！”那种有点嘲讽的眼神刺激到了袁旭，“如果这世上没有爱的话，那么你要怎么形容那种无论如何都想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她，可是用喜欢却又没办法概括的感觉？”

    两人之间突然就静了下来，袁旭突然觉得乔乔的眼睛很空，良久，桌子对面才有声音传过来：

    “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过那么复杂的感觉。”

    “我只知道对我好的人我绝对不会忘了，而对我不好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就这么简单。”

    一瞬间，袁旭只觉得有些陌生，是的，那是乔乔会说的话会做的事，可是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些东西还是发生了变化，乔乔，已经不是那个笑起来眼睛会变成弯弯月牙的漂亮小女孩儿了。

    或者，改变了的，其实是自己？

    “有的。”低下头袁旭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果汁，“我现在对那个人的感觉，就是那样。”

    “那就告诉他你爱他，”乔乔的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温柔，“无论结果如何，让他知道你爱他，不是每个人都会被人牵肠挂肚，而爱这码事，更不是谁都有机会去尝。”

    “乔乔……”袁旭抬头望向对面，却不知道具体该说点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而乔乔所在的那个世界的规则，袁旭不懂。

    “吃吧。”看着袁旭面前一口未动的蛋糕乔乔说道，“再贵也只是一块蛋糕而已，做出来就是让人吃的。”

    但紧接着，乔乔的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或许对我而言，爱也是一种奢侈品吧……”

    猛的，袁旭心中忽然有一丝触动，低头看看那块蛋糕，还是致的让自己不敢下嘴，拿起勺子，狠狠心，袁旭舀起一块迅速放进了嘴里，顿时一股香甜在口腔中扩散开去，果然，好吃！

    乔乔看着袁旭的模样扑哧一笑，可是接下来袁旭的话却让她出乎预料。

    “乔乔，爱不是奢侈品，真的去尝，你才会知道。”

    看着对面袁旭认真的脸，乔乔突然有些迷惑，真正可以驾驭生活的，到底是谁？

    乔乔是当天晚上飞法国的飞机，和她分手之后，袁旭再度拿出了之前犹豫半天也没能按得下去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找到许默名字按下拨号键，袁旭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两声彩铃过后，听筒里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袁旭！肯打电话了你！”

    袁旭吓得一愣，只觉得这怎么是个男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电话的是许凡，可是，还没等她答话，电话那端已经换了一个人：

    “袁旭。”

    这回袁旭立刻就听了出来：“肖易。那个，我打许默电话，怎么是许凡和你接的？”问话出口的一瞬间，袁旭就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似乎不对，可还未等她在脑中拟出一个大概，肖易的回答便在一瞬间让她的脸色刷的白了：

    “我不知道你和许默之间出了什么事，可你走的那天晚上，许默自己在天台冻了一夜，发高烧被人送进医院。这会儿烧已经退了，人还没醒。”

    袁旭的嘴唇直哆嗦，半晌，才迸出一句话：“你们照顾好她，我马上回去。”

    言毕便挂了电话往家赶，可进了家门之后，看到桌子上今天中午起床吃剩下的菜，袁旭愣住了，除了从火车站往家里走的那一路，自己压都还没和老妈说过话呢。这就，又要走了吗？

    原本是一门心思要收拾东西离开，可是现在，袁旭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昨晚一回来便睡着了，老妈一个人张罗出一大桌菜，今早又是一早去了厂里，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什么都没帮她干，反而让她更累了。

    而现在，面都没见上又要走，怎么忍心呢。

    更何况自己这走的理由，是为了许默，一个女人！

    有些无力的坐在沙发上，袁旭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爱上了和自己相同别的人，对老妈那么传统的人而言，是绝对没有办法接受的吧。

    而且老妈的心脏病是生自己那年就落下的病，万一……

    袁旭实在不敢想！

    厂里元旦还要加班，着实是有些不厚道，可是想到加班工资，袁妈妈还是来了。没办法，这年头挣钱难啊，虽然袁旭说她和朋友一起开了个店，十一回去后就没再要过钱，可是，袁妈妈总觉得学生就是要学习的，一边开店一边上学，听着就让人不放心，尤其是看到袁旭这次回来累成那样，心疼啊！自己能多挣些就多挣些，将来小旭毕了业找工作，家里有点儿，总比没有强不是。

    不过到底是元旦了，不像平日里非得遵循下班的那个点儿，活干完了，也就能走了。当下领导一放行，袁妈妈便满心欢喜往家走，3个月没见女儿了，袁妈妈想啊！但刚走到自家楼下，袁妈妈便发现阳台上飘着床单、被罩什么的，当下心里一动，这是袁旭洗的？上楼开门进屋，袁妈妈立刻觉得眼前一亮，只觉得屋里被收拾的那叫个干净亮堂，床单、被罩、沙发套全都换了，走进厨房，上上下下擦得干干净净，包括抽油烟机都是清理过的，一点儿油星都见不着。

    “妈？”从卫生间端着洗好的沙发套出来的袁旭看到母亲的身影有些意外，“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谁知袁妈妈一声“小旭”出口，竟是站在房门口抹起了眼泪，慌得袁旭赶忙放下手里的盆儿走上前去：“妈，你这是哭什么呢？”

    “没。”袁妈妈的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妈高兴，小旭长大了，懂事了，妈高兴啊。”

    袁旭看着母亲一阵心酸，其实父母要的真不多，可是做儿女的，往往索取的理所当然却不知回报。这会儿不过是打扫一下卫生而已，竟然就把母亲感动成了这样。自己往日做得，看来的确不怎么样。

    当下，捏捏兜里已经买好的火车票，要走的话，袁旭竟是更说不出了。

    昨晚袁妈妈做的菜实在太过丰盛，一热竟又是满满一桌，母女俩边吃边聊，袁旭凡事都是报喜不报忧，把袁妈妈乐得合不拢嘴，吃完袁旭又主动把东西全收拾了，看着老妈那舒心的表情，袁旭更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做的太不够了。

    一切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袁妈妈瞅着袁旭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开口问道：“小旭，你是不是有事儿啊？”

    袁旭看着老妈，只觉难以开口，欲言又止。

    袁妈妈笑道：“说吧，看把你难为的那样儿，什么事啊？”

    看定老妈，袁旭心一横，一口气说了出来：“妈，许默在学校发高烧呢，我们寝室就我跟她，我得回去看看。”

    “什么？”袁妈妈有些意外，“怎么许默元旦没回家吗？”

    “她看店呢。”袁旭自己也觉得意外，怎么这谎话张嘴就来呢？

    “其他人都有事，许默就留下看店了，元旦学校放假，生意好。谁知道她身体那么弱，竟然发烧了。”

    袁旭从小没说过谎话，因此袁妈妈对她的话倒是一点也不怀疑，按她说的，回去倒也合情合理，可是这才刚到家……

    不由自主的，袁妈妈脸上露出些不快，袁旭赶紧安慰道：“妈，过年了我早点回来，我听学生会的前辈说，我们学校放假早。主要许默现在一个人在那边真不行。”

    袁妈妈叹口气，孩子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着，于是纵然不舍，袁妈妈还是把袁旭送上了当晚开往a市的火车。看着火车逐渐远去，袁妈妈忽然觉得，莫非孩子长大了，就真留不住了吗？不过她终归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总陪在妈妈身边，倒也的确不成。只希望小旭在那边认识的，都是些靠得住的好人吧。

    许默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好疼，嗓子好干，张嘴想要水，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但是突然，什么东西凑到了嘴边，而后温热的体便滑入口中，细细的水流，润泽着喉咙，却又不会呛着。

    费力的睁开眼，许默呆了，一个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她明明已经坐火车走了啊？！

    这是，在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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