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缘初 作者:若水流沙

    第十七章

    进门，屋内只有许凡一个人，袁旭开口问：“肖易呢，这里不是他家？”

    “他去上课了。今天上午你没有课吗？”许凡抬头问道。

    袁旭这才想起，七天长假昨天是最后一天，今日一切已经恢复正常，而袁旭这天上午，是排了满满的四节课的。只不过早上起床，她竟全部都给忘光了。

    有些无奈，但袁旭却并未觉得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或许许默动不动就翘课睡觉的举动已经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她，不知不觉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将老师的话当成圣旨的小丫头了。这课即已误了，也就误了吧。

    低头看向许凡，袁旭开口声音平静：“杜宇究竟是谁？”

    许凡翻着那杂志张口满是嘲讽：“这上面不写了吗，july最为年轻的首席设计师，国际时尚界翻云覆雨的人物，她要说剃了光头才算时尚，那第二天娱乐圈里铁定一堆电灯泡锃亮锃亮的，找不着一头发！”

    顿了顿，许凡嘴里透出些恨意：“如果没有姐姐当年的设计，这杂种，要是进得了july才出鬼呢！”

    袁旭听得有些震惊，虽然预料到许默和自己这种普通人一定不同，可是听闻她竟有进入july这种国际品牌的实力，袁旭还是觉得自个这会儿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你是说，”袁旭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杜宇，曾经抄袭过许默的设计？”

    许凡点点头：“姐姐在造型设计这方面超牛的，当时cosplay界有名的case几乎全部出自她的手笔，日本的社团都对她很感兴趣想聘她过去，可谁知她那么倒霉，偏偏碰到了姓杜的那个人渣！”

    10月早晨的阳光依旧是异常明媚的，短暂的喧闹之后，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a师大女生寝室楼变得寂静非常。而6楼末尾处一间再平常不过的女生寝室里，许默蜷成一团缩在床上，眉头微蹙，竟是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意思。绕是阳光已经撒了她满床，可这女孩儿给人的感觉，却仍像是被包裹在黑暗里。

    额上沁出细小的汗珠，许默眉头蹙的更紧，曾经宛如梦魇的一切，在看到了那个名字之后再度袭来，梦中的一切是如此真实，仿佛那些过往从来都不曾结束，一直徘徊在身旁。

    所有的一切都是纷乱的，如何认识已经记不太清，注意到之后那个人便已陪在身旁许久。其实她一直很宠自己的，其实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开心的，可是所有笑容，在自己呕心沥血的设计被署上她的名字赢得大奖之后，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到底，算什么啊！

    那是个什么奖项，许默不记得了；因为杜宇说是一个机会，她便去了。她并不在意加入什么国际知名时尚品牌，只是因为杜宇想去，她便想要一起陪着。可是最终，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杜宇走了，一夜之后忽然从许默面前彻底消失，再无消息，许默堪称疯狂的找了她几个月，最终，也只落得个两手空空的下场。

    她只是一个小角色，在那个从不掩饰自己野心的杜宇面前，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

    很多伤害其实不是短短几句话可以形容的出来的，一如此刻面对袁旭，好多话许凡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不该说。事情要说简单也挺简单，杜宇偷了许默的设计，以此进入世界知名时尚品牌，从此一步步成为国际时尚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打击固然很大，可若只是一件作品，许默却当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毁就毁在，做这件事的人，竟是杜宇。

    “姐姐跟你提过杜宇这个人吗？”简单陈述了事情的始末，许凡问道。

    “没有。”袁旭摇摇头，“只是她昨晚见到这本杂志反常的厉害，我才会来问你。”

    许凡听闻此言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或许许默，终究还是不想那段过往被太多人知晓。自己认识袁旭也不过一个月而已，看得出姐姐在意这女孩儿，但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许凡终究还是把握不了。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最为清楚。

    “杜宇，是许默很重要的朋友吗？”袁旭看许凡半天不发一言，再度张口问道。

    “很……重要！”许凡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人，又哪里是“朋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原来如此。袁旭面上表情有些凝重，背叛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受，更何况，还是如此事关重大的背叛。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当今被印在那杂志上的，应该就是“许默”两个字吧。一夜之间，同时失去最为重要的朋友与唾手可得的前途，袁旭不知道如果换成了自己，是否经得起这种打击。

    和许凡告别之后，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袁旭心内五味杂陈，想要忘记的过往在事过境迁后重新被扯上台面，自己是应该去安慰她的吧？可凭心而论袁旭却当真有一些庆幸，庆幸这种事是发生在许默十几岁的时候，她现在还足够年轻可以重头再来；庆幸那个人足够心狠断的干干净净，绝了许默残存的希望也就避免了更深一步的绝望。

    那一切对于许默而言必定是苦不堪言，但袁旭想要遇到许默，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如果许默不在今年9月初的时候避世至此，只怕自己一生，都不可能见到许默这个人。

    所以从某些立场而言，自己，是否应该感谢那些往事？

    回到寝室，出乎意料许默不在，袁旭略一思索，上了天台。

    今天的风很大，天台上犹是如此，许默单穿一条睡裙伏在栏杆上，一头长发在风里舞得恣意，却不知为何，衬得她的人更加瘦削单薄。袁旭心里一动，悄悄走上前去，伸手将许默搂进了自己怀里。许默生的很瘦，但骨架纤细，抱在怀里竟是没有一丝咯人的感觉，袁旭轻轻摩挲许默□在外的胳膊，很滑，却是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与此刻撒在两人身上的阳光对比鲜明。

    “袁旭吗？”许默开口问道，袁旭不答，只是把许默搂的更紧。

    “我没事的。”许默的声音有些飘渺，“我刚做噩梦了，我梦到自己被人从天台上推了下去，可是不知为何，我能看到天台上的景象，我看到我掉下去之后，她就消失了，天台上，一个人都没有……”

    “你不会掉下去的！”袁旭伏在许默耳边轻轻开口，两手把她搂得更紧，“我抱着你，不让你掉下去。她已经消失了，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是吗……”许默看着远方，声音仍是空的。

    袁旭抬手扭转许默的身体，面对面看着她：“我这人笨，不会安慰人，可我觉得那些事情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过去了，有些人，早点看清楚总比晚点看清楚强。人这辈子要吃的亏都是有数的，早点吃完了，以后剩下的就都是好事儿了。”

    许默空洞的双眼总算恢复了些神采：“要吃的亏，当真有数吗？”

    袁旭认真点了点头：“肯定有数！要是以后老天爷再和你过不去，你告诉我，我一个小人物怕什么，谁敢抢你的东西我就和她没完！最不济，我也能和你一块儿扛着，肯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终于，许默脸上隐隐浮现些笑意，抬手搂住袁旭的脖子，抱紧，凑向袁旭耳边说道：“说话算话，今天说的，我全部记得。”

    袁旭微笑抱紧怀里的许默：“当然算话，我就怕你有一天，一声不吭就走了。”

    “走？”许默心下奇怪，不知袁旭为何这么说。

    “是啊。”越过许默的肩膀看向远方，袁旭再开口声音有些发抖，“只要你愿意，你想去哪里都不成问题，可我不一样，我只怕遇到事情就算我想和你一起扛着，你却站得太高，本就看不见我。”

    “傻瓜！”许默脸上终于露出些释怀的表情，“瞎心，想的都是什么有的没的！”

    袁旭不说话，脑袋埋在许默肩窝里，半晌突然冒出一句：“许默，抱着你真舒服。”

    瞬时许默的脸红了，笑容里有点无奈：“舒服？舒服就抱着呗。谁还不让你抱吗？”

    回到寝室，袁旭瞅见那杂志还在桌上，拿起来便想扔掉，却被许默拦下了：“封面不是你以前的好朋友吗，留着吧。”

    “我那朋友是人，不是这张画。”袁旭的眼神很坚定，“如果这本杂志让你心里堵得慌，我就把它扔了。”

    许默笑笑，眼神难以形容：“其实袁旭，我到现在还是想见见那个人，问问清楚。不论到了什么地方，我第一件事都一定是去天台看看，总觉得上了天台，就会看到她还在那里等我。无论真相如何，我都想听她亲口告诉我，希望也好失望也罢，我想我总有权利得到一个交代，毕竟曾经那些时光，是真正存在过而不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默默无言，袁旭低下头，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哪怕曾经被那样伤害过，许默最在乎的，果然还是那个杜宇吗？的确，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朋友，可是对于许默，袁旭也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

    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希望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首先想到一定都是自己。就算在那些称得上刻骨铭心的过去里，在她最需要他人陪伴的时光里，自己本，连最小的配角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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