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缘初 作者:若水流沙

    第三章

    等到袁旭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脖子好酸，揉着脖子坐直身体，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扭头一看，果然，旁边的许默正在揉肩呢。顿时，袁旭窘成了个大红脸，慌忙道歉道：“对不起啊，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压着你了吧？唉真不好意思，其实你不用客气直接把我推开就行了。”许默活动着肩膀瞅瞅袁旭，什么都没说，从桌上拿起本书接着看了起来，袁旭瞥了眼，是本漫画。

    看到漫画，袁旭不由得心有些痒痒的。老妈管得严，尤其在学习上，那是一点儿都不让放松，所以从小到大，袁旭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每个周末可以看动画片的那半个小时！虽然跟其他孩子相比她其实没看过多少，但是对于动画片的热爱，袁旭一直持续到高中都没有丝毫减退，为此老妈常常恨铁不成钢的训她。可是，没办法，她真的喜欢啊。而且比起国内和欧美的动画片，袁旭更加喜欢日本的，高三学习那么紧，她还是拼命跟老妈争取来了每周半个小时的《足球小子》时间，虽然看得断断续续，却还是觉得好开心。

    当下，许默就这么拿着本漫画在袁旭身边看，着实让袁旭忍不住心动，凑过去偷偷瞅几眼，哇塞，别的不说，上面的画绝对比《足球小子》要漂亮！袁旭一直这么探头探脑的，没多大会儿就引起了许默的注意，一回头，正把袁旭那眼馋的劲儿尽收眼底。没提防许默会突然扭头，袁旭被她给吓了一跳，可是回过神来，袁旭终究还是抵抗不住漫画的诱惑，“呵呵”干笑两声开口问到：“你，还有吗？”

    许默“扑哧”一声笑了，自袁旭上车以来，这是许默的笑第一次抵达眼底，袁旭被她笑得脸又有点红，不由自主的感觉有些羞。但之前两人之间那股淡淡的疏离感，却似乎随着许默这一笑，烟消云散了。伸手从包里又掏出本漫画，许默问道：“你平时喜欢看哪种？”袁旭摇摇头：“我一直想看，但其实，一本儿也没看过。”

    哦？许默不知为何，眼睛里露出些狡黠的味道，然后便把手里的漫画递给了袁旭，袁旭看看题目：《东京巴比伦》。别说，她上学时还真听说过这部漫画。高一时，袁旭的同桌是整个学校唯一一个敢化妆的女生，虽然为此挨了班主任不少骂，但那女孩子还是照化不误；慢班的学生原本就不招老师待见，屡教不改的老师也懒得再理她，直接扔到最后一排了事。“东京巴比伦”这个名字，袁旭就是听她说的。袁旭个子高眼神好，长相平平成绩一般，进了校门就没从最后一排离开过，于是乎很凑巧的，就和那个女孩儿成了同桌。当年袁旭第一次听到“巴比伦”这个字眼就有莫名的好感，后来从同桌那里得知了巴比伦的传说之后，更是感触了好一阵子：想要借助通天塔登上天堂的人们，最终唯有毁灭一途。本来嘛，天堂那种地方，怎么会是凡人可以奢望的，实在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傻瓜！

    想起曾经的同桌袁旭心里有些心酸，如果说高中三年袁旭有什么朋友的话，那么她唯一说得出口的就是那个同桌的名字，可惜，没过多久那个女孩儿就辍学不上了，而袁旭亦在老妈的督促之下终于挤进了快班。穷人家的孩子，没有手机那类高级东西，当从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声音说那女孩已经搬走了之后，袁旭知道，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她了。

    当下，从许默手里接过这本《东京巴比伦》，袁旭打从心眼里感激的跟许默说了声“谢谢”，然后便仿佛捧着一个宝贝一般小心翼翼的翻开了书页。许默饶有兴趣的看看“认真阅读”的袁旭，嘴角再度溢出一丝笑意，接着便也低头看起了书。

    头一次把真真正正的漫画捧在手里，袁旭看得格外仔细，哪怕是犄角旮旯里的小字，她也是一点都不放过，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本漫画，似乎和她听说过的古巴比伦的传说没有任何关系，唯一提到曾经那个以悲剧告终的古老国度的，好像，也就是犄角旮旯里的那一点儿了。可尽管如此，袁旭却必须承认，手里的漫画，很吸引人。主线故事袁旭其实看得有些迷惑，她搞不清楚那两个男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杀手和猎物吗？但好像又有点不像啊。不过这点迷惑并不影响袁旭对支线故事的阅读，而这一看，说实话，真的让18年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她大开眼界。

    袁旭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无论她的生活，还是她遇事的想法，她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也就是把成绩搞好，让老妈高兴罢了。当然，如果非要再加点什么，安安心心看部完整的动画片也算一条。所以在接触到这部漫画之前，袁旭从不知道过过日子，还能过出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事儿，按照漫画里说的，那叫欲望！人类的欲望！曾经的同桌对于这部漫画只有一个评价：“主角儿太悲剧，不过说得都是实话。”现在看来，虽然那些事情袁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那些“欲望”袁旭也从来都没有萌生过，但那个叫昴流的孩子说的话，的确让人感觉真实，并且伤感。看了几个小故事之后，袁旭终于忍不住望向许默，而许默似乎也料到她会如此，合上手里的书亦转身看向她，一副等着她开口的模样。

    “那个，这本书，到底为什么叫东京巴比伦啊？”

    “你觉得呢？”

    嗯？袁旭被她问得一愣，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许默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顿了一顿，再度开口说话声音里多了几分袁旭解读不了的味道：“人是无法成为神的，某些东西，和神一样，是你绝对不可以奢望的！一旦奢望了，也就离毁灭不远了。大概因为这样，这本漫画才叫《东京巴比伦》吧。”

    袁旭怔怔的看着许默，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很玄，她说那句话时有点怅然若失的表情，她那种有点飘忽的声音，还有，她说出口的那句话，都很玄。低头再看看手里的漫画，袁旭抬起头仍是不解：

    “那些人并没有被毁灭啊，昴流把她（他）们都救了。”

    “他是把她们都救了，可是，他救得了自己吗？”

    顿时，袁旭再也无话可说，因为看得有些迷糊，对于主线故事，她还真是没有深究，可是现在听了许默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许错过了这部漫画里最最重要的部分。低下头，重新翻到第一页，袁旭当下就打算重头开始，可是一只手却突然按在了书上，是许默。

    许默的皮肤白，手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却着实是瘦得有些过分了，而且手指的关节处皮肤明显发暗。袁旭听老妈说过，这样的人，体内寒气过剩，如果不好好调养，年龄大了肯定会疾病缠身。有些担心的看向许默，许默却冲袁旭微笑：“快到了，你不收拾一下你的包？”

    袁旭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许默看着她似乎感觉有些好笑：“我猜猜，是，a市？”

    袁旭更加惊讶了：“好厉害，你怎么猜到的！”

    许默看上去一脸无语：“拜托，那里是终点站。而且你一上车就开始呼呼大睡，醒了也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坐过，不是去终点，还能去哪？”

    啊，也对啊。袁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可是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快到终点站了，许默还在，那她岂不是要跟自己同一站下？瞬间袁旭的眼睛亮了，话音里也带着几分欣喜：“许默，你也是a师大的吗？！”

    看袁旭满脸兴奋的，许默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翘了几分，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这下可把袁旭乐得，虽然袁旭看上去胆子不小，但是这毕竟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说一点都不怵肯定是假的。许默对她而言，诚然算不上有多熟，可不知为何，这女孩儿丝毫不会让她感觉陌生，尽管，她捉不透她。

    列车员的报站声已经传入了耳中，终点马上就要到了，袁旭慌忙站起身来，仓促间差点把漫画掉在地上。看着这部在心里留下不少问号的《东京巴比伦》，袁旭带着几分小心的向许默问道：“这本书，能再借我看看吗？”

    许默看着袁旭，眼神又有几分难测：“只是一本漫画罢了，想看你就拿去，至于我说的，不用太认真。”言毕，许默开始收拾自己搁在小桌上的东西。袁旭也回过神来，赶忙把自己放在头顶架子上的几个大包往下拉，可是不知为何，许默的话总在袁旭心里打转，不用太认真，但是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明明很认真啊！

    长这么大，袁旭生命中所存在的，一直都是家与学校所构成的单一轨迹，可是在这趟北上的火车上，机缘巧合下遇到的这个陌生的女孩儿，似乎在她18年来的简单生活中，加入了一点别样的调料，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或许已然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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